《远赴人间》半篱居士

32、第三十二章 回信

　　第三十二章 回信
　　“大叔您好，我是高一A班的夏蝉，我想看看有没有我的信。”夏蝉一早吃完饭就又去了门卫室。
　　门卫大叔拿出了一个绿色的邮袋，对夏蝉说道:“这两天到的信都在这儿了，你自己找找看吧。”
　　“好的，谢谢您！”夏蝉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一封封翻看着那些信件，其实，他根本没有报什么希望，但是不来看一看，总归是不甘心的。
　　夏蝉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再回信，总之......
　　“呼......”夏蝉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他拿着那个熟悉的信封，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终于等着了？看你这一天天的往这儿跑，等着了就好，等着了就好。”门卫大叔拿着搪瓷的大水缸，一边喝水一边说道。
　　“谢谢您！大叔，真的太谢谢您了！”夏蝉激动得直道谢，然后抓着信封就往教室跑，这是他第一次伴着上课铃的尾声跑进教室。
　　“怎么气喘吁吁的，你跑什么呢？”池朝暮看着夏蝉这兴奋的样子，忍不住地想去分享一下。
　　“我......我收......我收到了M的回信。”夏蝉长长地喘着气，然后把刚刚一路攥得死紧的信封，展开在池朝暮的面前，“看！”
　　“嗯。”池朝暮深深地望着夏蝉笑弯的眉眼，心里百感交集:只是因为收到我的回信，他就这么高兴吗？都没有看看里面的内容。
　　池朝暮说:“你不拆开看看吗？”
　　夏蝉把信封妥帖地夹进了笔记本，然后笑眼弯弯地对池朝暮说:“这都上课了，我中午回去再慢慢看。”夏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课本。实际上，他从未有过像此刻一样的期盼，期盼时光飞逝。
　　【4113】
　　C:
　　展信佳。
　　惠书已悉，近因琐务，未即奉答为歉。
　　近来身边多变故，我曾跟我你说过，交了新的朋友，呵！此刻我只恨我自己识人不清。他未经允许便把我的秘密公之于众，使我成了众矢之的，原来有时，人心竟如此恶心。
　　我把他约到校外，打成重伤。好在父母并未对我多加斥责，帮我联系了新的学校，办理了转学，我现下已在新学校就读，这里的同学都很好，万事吉安。
　　因不在家，料你当是去过信，已叫家人转寄学校，路遥马慢，心急不能。
　　先复此信，告知你，我一切安康无恙，免你忧心。后收到你信，再有议者，迟复再答，万望海涵。
　　忙中即书，言不由衷，不足之处，恕见谅。
　　M
　　2010年11月28日

　　夏蝉一字一句地把信来来回回看了十多遍，才舍得重新把它折好。
　　“我说蝉哥，就那么一张纸，你已经在那坐了快二十分钟了，池哥给你带的饭都要凉了。”许秋河吃完饭洗完碗，见夏蝉还坐在桌前，忍不住凑过去说道:“蝉哥，这位仁兄字不错，要是没有什么秘密的话，我能看看吗？”
　　夏蝉此刻欣喜的心情也想找人分享，落落大方地把信给了许秋河，“呐，看完记得给我折好。”说完，他终于开始吃饭了。
　　于思齐也凑了过去:“展信佳。不是蝉哥你这笔友还挺挺复古的，呦呦呦，未及奉答为歉，还真挺有文化。”
　　“得！”于思齐说道，“不过......我怎么觉得这自己越看越眼熟呢？”
　　许秋河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眼熟了。”
　　池朝暮坐不住了，“你俩看就看别逼逼行吗？”
　　“诶，对，池哥，就是像池哥的字，不过比池哥的字还要端庄一些。”许秋河嘿嘿一笑，“池哥平时写字还挺狂野的，不知道正式写起来是不是也这么人模狗样的。”
　　“滚！”池朝暮佯装怒道。
　　许秋河若有所思道:“原来这位仁兄还真是没收到信啊，蝉哥，你这是白白伤心了两个月啊。”
　　“不过看他信里的意思，应当是说已经要家里人给他寄了你的回信，看完信后，还会再写信过来。”于思齐说“这会儿这回信应该也写好了，蝉哥，你这两天还可以去门卫室多走走。”
　　夏蝉收了碗准备去洗，“嗯，算时间也是差不多了。”
　　池朝暮一把接过夏蝉的碗筷，“我来洗吧，正好我的也一起洗了。”
　　“池哥你吃完饭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洗......”于思齐又一把捂住许秋河的碎嘴，然后转头对两人说，“池哥你快去洗碗吧，洗完碗得赶紧去教室，要迟到了。”

　　夏蝉这两天还是一个劲儿地往校门口跑，不过这次他没有等太久，一连跑了三个早上，他就再一次收到了回信，这一次信封上的收件人一栏，终于写上了蝉字。
　　这一次，夏蝉没有再那么心急如焚，加上学期末学务繁杂，对学霸来说，也不能算是轻松的了，他郑重地把信留到了晚上。
　　等到两只聒噪的小猪都进入梦乡，池朝暮也洗澡去了，夏蝉才打开台灯，坐了下来。
　　蝉:
　　见字如晤。
　　今才收到你回信四封，当日未及时去信相告始末，万分惭愧，再歉！再歉！
　　你说到朋友一事，我前信与你说过，那所谓朋友便是出卖我之人，如今我与他再无瓜葛。倒是我到了新校，交了许多新朋友，其中有一，我当他是人生知己，此后若有趣事，定当与你分享一二。
　　谢谢你有心替我品橘，看你信中信誓旦旦，还以真希望能尝到这江南滋味儿，可惜我如今在新校，离家甚远，不很方便，恐白费你心思一番，还是由你带我多尝一二，日后自有机会。
　　今我回此信，是有一事须得郑重坦诚，前面说道我同学将秘密公之于众，以至于我转学，你定然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秘密，得迫使人转学吧？
　　这一两年，我总对你多有冷落，亦是怕自己字里行间把握不好，会让你发现这秘密，然后像其他同学一样，把我当成异类，但我不得不说，哪怕你怪罪，我也想和你坦诚此事:我，喜欢同性。
　　你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恶心？变态？另类？还是同情？
　　不论你是怎么看的，只希望你能告诉我最真实的想法，哪怕是骂，也再认真骂我一次，好吗？
　　若你因此事再不肯与我通信，那我只能在此信遥祝你:得幸事，遇良人，一世安好。
　　书不尽意，美院之约，一生铭记。
　　暮
　　2010年11月30日

　　“暮？”夏蝉的拇指一遍遍摩挲着页尾这个字:他为什么一定要喜欢同性，明明不说的话我也不会知道。这个暮是真名还是代称？真的只是个巧合？有个可能吗......
　　“还不睡吗？”池朝暮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光着膀子在凳子上坐下。
　　“师哥你......你干嘛......不穿衣服？”自上次路灯下亲了池朝暮一下后，夏蝉就看不得这种香艳的画面，每每都要闹个脸红心跳，偏偏池朝暮还喜欢逗他，“嗯？衣服？哦，我忘带睡衣进浴室了。”
　　“那你快去穿上吧，天这么冷，一会儿别着......凉了”夏蝉话音未落，放在桌子上捏着信角的左手，就被池朝暮抓住了。
　　“暖和不？还担心我着凉，到底是谁在这坐得浑身拔凉的。”池朝暮说完就松开了夏蝉的手，只留下夏蝉坐在那里脸红心跳。“再披件衣服吧！”池朝暮拿了件他自己的外套给夏蝉披在身上，又回头穿上了睡衣。
　　“谢谢。”夏蝉头也不抬地说。
　　“还没看完吗？也就这一张纸的事。”池朝暮坐在夏蝉旁边，拿着毛巾继续擦头发。
　　夏蝉转身正视着池朝暮，说道“师哥，我有件事想问你，但是有点唐突，不好开口......”
　　池朝暮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哦？咱们俩还有不好开口的事儿？”
　　夏蝉拿过池朝暮手上的毛巾，站了起来，“这样，我给师哥擦头发，师哥先看看信，然后帮我分析分析”
　　“现在写个信都这么高深的吗？还需要请专家分析？”池朝暮笑着说。
　　夏蝉一边温柔地给池朝暮擦着头发，一边贴到池朝暮耳边说:“上次师哥不是跟我说和家里出柜了吗？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要跟我出柜，倘若他说了，我再也不理他，那不是因小失大，其实只要他不说，我又不可能知道。”
　　“想听听我的意见？”池朝暮看完信问道。
　　夏蝉一边笑，一边把毛巾打在臂间，后退一步，给池朝暮作了个揖道:“我不大通人事，还望师哥指点一二。”
　　“过来坐。”池朝暮拍拍身边的凳子道，“我觉得他应该是纠结了很久，怕你知道，又怕你不知道。他坦白地告诉你，你可能会生气，会不理他，当然也有可能你并不在意此事。但他若是不说，就相当于揣着个定时炸弹，每时每刻都得提心吊胆，所以他和我一样，选择了开诚布公，把选择权交到了你手里。”
　　“和你一样？把选择权交到我手里？”夏蝉问道。
　　“对啊，我不是也跟你出柜了吗”池朝暮盯着夏蝉的眼睛，“至于出柜之后，你是厌弃，是讨厌，还是继续和我要好，都由你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