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赴人间》半篱居士

30、第三十章 情动

　　第三十章 情动
　　五年前，池和夏蝉所在的小学，安排两个学校的学生结对子交笔友，以激发学生写作兴趣，当时他们才读五年级。
　　池朝暮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与人和善，内心是一个不愿意和人交心的人，所以当他老师第一次把夏蝉的信发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夏蝉真的会在信里和一个陌生人，用一口大人般的半白话文，说起一桩桩少年的烦心事，那是他池朝暮第一次想和人说说心里话，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至此，池朝暮总是隔三差五地给夏蝉去信，夏蝉却总是不紧不慢，有时一两个星期他才能收到回信，等久了他就日日写信去催，信里皆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夏蝉回信也总就一两句话，他就这么催了两年的信。
　　大概两年之后，夏蝉也习惯了时时回信，省得池朝暮一催二二催三地来信，两人你来我往大概一年。班上其他结对子的笔友估计早都失了联系，独他们两人聊得愉悦，直到池朝暮陷入他人生的困境。
　　他不敢把那些自己都认为奇怪的龌龊思想，说给唯一的好朋友听，他怕失去这个朋友，很怕，太怕。以至于不敢再和笔友天高海阔地乱侃，甚至写完信都要复读再三，生怕自己哪里露了马脚。
　　池朝暮从来没敢想过，这个朋友并不在意这些，也从没想过会这么快就和他见面，更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他。
　　再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池朝暮拿出了信纸，低头写了起来，这一次，他要把想说的话，都写进信里，不再畏畏缩缩，他想要真正勇敢一次。

　　“诶？池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要在师傅那边睡了呢。”许秋河一进门就看见池朝暮低着头在那刷奥数题。
　　“哦，刚好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了，省得明天要一大早起来，还吵着爷爷奶奶。”池朝暮埋首说道。
　　“池学霸，你不愧是咱们班数学第一人，一回来就刷数学题。”于思齐说，“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上数学课有多痛苦，老杨同志出了一个惨绝人寰的数学题，问了半天没人做得出来，最后还硬要我到黑板上去解。”
　　“哈哈哈哈！”许秋河听到于思齐说这个就直乐，“结果你猜怎么着，哈哈哈哈！这家伙真的就跑到黑板上谢了个解字。把老杨的脸都气黑了。”
　　夏蝉也笑了，他打趣道:“不是只有个解字，还有一个冒号。”
　　许秋河说:“是是是。我给记差了，还有个非常可爱的冒号。”
　　于思齐说:“还好蝉哥及时解出来了，主动举手上黑板解救了我。要不这会儿估计还没下课呢，真是长这么大都没这么尴尬过。”
　　池朝暮侧了侧头说:“作为数学课代表，我觉得你也应该多刷刷奥数，要不我送你两本？”
　　“别别别！我过生日的时候，蝉哥送了我语数外加理化一整套。”于思齐哀怨道:“那天你们走后我本来想睡个回笼觉的，看到你们一个个那么厚重的生日礼物，简直提神醒脑！”
　　许秋河凑到于思齐跟前说道:“说到这个，池哥送你什么礼物了，神神秘秘的，还不给看。”
　　“颠倒黑白，你良心不会痛吗？分明是你先不给我看的。”池朝暮还是低头刷着题。
　　“对对对，是我惹得事。”许秋河说，“快说说，到底什么好东西？”
　　于思齐说道:“人池哥送了我一副限量版吉他弦。”
　　“吉他弦？”夏蝉说。
　　许秋河说:“池哥你早就知道他会弹吉他？”
　　池朝暮伸手拍了一下许秋河的脑袋，“你这脑子都能看到你蝉哥手上的茧，我知道思齐会弹吉他，有什么新鲜的。”
　　“哎呀！”许秋河大叫，“池哥！知道我脑子不好使，还总拍我脑袋，你别回头一使劲再把我拍到B班去了。”
　　夏蝉走到池朝暮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师哥，能陪我去买瓶水吗？”
　　池朝暮把书一关，马上起身，“我去帮你买吧，这会儿外面黑。”
　　夏蝉说:“一起去吧，我想出去吹吹风。”
　　“大晚上出去吹风？蝉哥你......”于思齐有点郁闷。
　　许秋河一把捂住了于思齐的嘴说道:“蝉哥，你俩快去快回，我们先去洗漱了。”说着就把于思齐推进了卫生间。
　　池朝暮披上外套就跟夏蝉一块儿走了出去。
　　两人一块儿走在初冬的夜色里，路灯下，少年笔直的背上都散出一层薄薄的雾气。
　　“师哥，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夏蝉说。
　　“嗯？”池朝暮不明所以，“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师哥......”夏蝉咬了咬唇，他侧头看着池朝暮，“你眼睛好红。”
　　“啊？哦，你说这个啊，没事儿，刚刚回来风大，眼睛眯了沙子”池朝暮若无其事地说。
　　夏蝉皱起眉问道:“两个眼睛都眯了沙？”
　　池朝暮抬头回了一个微笑，“是啊！”
　　夏蝉看着池朝暮脸上强咧的微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师哥是信不过我，还是不愿意跟我说？”
　　“我没......”池朝暮顿了一下，“你手怎么这么冰？”说着就迅速地脱下了外套，罩在夏蝉的肩头，然后抓过夏蝉的双手捂在了手里。
　　“哈......哈......”池朝暮一边搓着夏蝉的手，一边给他手上哈着热气，蒸腾的热气打湿了冬日干燥的空气，也打湿了夏蝉夏蝉的心:他明明心里有事，明明哭过，明明不痛快，却还这么担心我。
　　“哈......好点没？”池朝暮抬头问了一句。
　　“嗯，好多了。”夏蝉盯着池朝暮的脸说道。
　　他不冷吗，只穿了一件短袖。
　　他的衣服好香，手好暖。
　　他的脸真好看，唇......
　　“吧～”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池朝暮手上的动作顿在了那里，他缓缓地抬起了头，夏蝉的脸在路灯下显得特别精致好看，两人的心跳就好像是要出卖彼此一样，分不清是谁的更响，如鼓点般“咚咚咚”地响到高潮。
　　“夏蝉......你......”池朝暮一脸询问的表情看着夏蝉。夏蝉则是不知所措地看着池朝暮，眼眶红红的，一脸要哭了的样子。
　　“怎么了？怎么要哭了？”池朝暮一把搂住了夏蝉，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着，“没事没事，师哥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嗯？”怀里的夏蝉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到底怎么了？跟师哥说说。”池朝暮从怀里把夏蝉红红的小脸蛋儿挖了出来。
　　夏蝉把头缩到了脖子里，“师哥，我......我亲......亲你了。”
　　“呼......我当是什么事呢，没关系没关系。”池朝暮闻言松了口气，他一边摸着夏蝉的头，一边说道。
　　夏蝉抬起头，红着眼睛说道:“师哥不生气吗？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生气？小傻瓜。”池朝暮笑着说，“要不你跟师哥说说，为什么亲师哥？”
　　“我......我也不知道。”夏蝉低声说。
　　池朝暮叹了口气说道:“没事儿，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需不需要去买瓶水？”
　　“不用了，我们回去吧。”夏蝉问，“师哥，你冷吗？衣服还你。”
　　“不用了，师哥不冷，走吧。”池朝暮替夏蝉拢了拢衣服，就朝前走去。
　　“师哥。”夏蝉说道，“我的手......”
　　池朝暮把五指和夏蝉的穿插在一起，牢牢扣住，“师哥牵着你回去，前面一路挺黑的。”
　　“那......好吧。”现在红着脸没敢抬头。
　　我刚刚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地亲了师哥？
　　这是喜欢的感觉吗？
　　师哥没有生气，那他是喜欢我吗？
　　还是说他根本没当回事儿？
　　“小傻瓜，在想什么呢？”池朝暮侧头问道。
　　夏蝉想了想说:“在想......下星期一就要演出了，我们是不是要准备一下服装？总不能穿常服上台表演吧，那太不正式了。”
　　池朝暮笑笑说:“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没什么很正式的衣服，但是要买的话这种小地方还真不一定能买到合适的，有点麻烦。”夏蝉说。
　　池朝暮说:“我有啊，你要不介意的话就穿我的吧，我有好几套燕尾服，初中的时候买的，你应该有能穿的。”
　　“合适吗？”夏蝉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我自己的衣服，又不是别人的，有什么不合适的？”池朝暮说，“这星期就半天假，你们应该不会回去，到时候跟我一起去我家吧，去试一试，看看哪套合适。”
　　“你家？”夏蝉疑惑。
　　“之前跟你说过的，我爸在步行街那边买的房子。”池朝暮说，“生活区里头，还算方便，就是吵的很，平时都没人过去住。我也就国庆长假的时候去那边打扫了一下卫生就再也没去过了。”
　　夏蝉说:“那边太远了，你还是住师傅师母那儿方便些。”
　　“是啊，对了小五。”池朝暮停下来脚步，“你生日快到了吧！”
　　“啊？”夏蝉不明白池朝暮话风怎么转得这么快，“师哥，你怎么知道？”
　　池朝暮好笑道:“这算是什么秘密吗？”
　　夏蝉有些急了，“可是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来这边之后就没有再过生日，连秋河都不知道。”
　　池朝暮感觉有些紧张，他笑着打趣:“你师哥我这么厉害，还能难得倒我？”没想到夏蝉竟然低声说道“也对。”
　　池朝暮抬起头:嗐！就是这天上的星星，也没有我家小五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