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白骨》水墨灵犀

20、第 20 章

　　二皇子府。

　　“幽明姑娘，二殿下有请。”

　　“翠微姐姐，敢问是何事？”

　　翠微笑了，“总之，是你的福气。”

　　淳熙颔首，“有劳。”

　　孟时谦摆了一桌酒菜，自个儿坐在其中一边，已喝了一些酒。她抬步走过去，与他见过礼后，被要求与他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殿下少喝几杯吧。”她微微抬手，做了一个欲劝的姿势。

　　“我母亲被废了。”孟时谦恰到好处地露出悲痛万分的神情，“以后我就没有娘了，蕙儿和时昌也要赖我照顾。太子对我虎视眈眈，就想乘我悲痛之时寻我的错处，父皇指不定还会因我母妃迁怒于我。幽明，你说我贵为皇子，怎么就活得那么难呢？”

　　淳熙心中早就晓得他会说这些，面上却也配合着表演道：“二皇子孝心，陛下会明白的。您也不要过于忧伤，身子要紧。”

　　孟时谦笑望着她，“知道我为什么，专门点你来吗？”

　　“你看，我叫他们都退下了。这里，现在只剩下你与我。”他为她斟酒，“幽明，陪我多喝几杯。”

　　酒里有药。她心道。

　　正打算以袖子掩面，将酒折在袖里，对方却忽然站了起来，拿过她手里的酒杯。

　　“你一个女儿家，平日里怕是也喝不了多少酒吧？你别担心，我这给你倒的是果子露，不醉人的。”他半坐在石桌上，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着酒杯悬于她嘴唇上方，“张嘴。”

　　她适时地摆出一副受宠若惊地表情，忽然间跪在地上，“殿下莫要折煞奴婢！”

　　孟时谦笑容愈深，“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然后他亲自将她拉了起来。“坐好。”

　　“你不会喝，本殿喂你。”

　　“殿下这是做什么？”淳熙轻轻一笑，又从他手里夺下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末了，一双黑葡萄眼睛狡黠地看着他，幽幽道：“殿下的果子露，好喝。”她的声音里还带着甜味。

　　孟时谦意外之中，笑了，“幽明姑娘果然不错得很。”

　　“奴婢陪您喝酒解闷儿，不知您心中悲伤可消解了一些？”

　　“还不够。”孟时谦欺身上前冲她一笑。“妹妹若是今夜再陪陪我，我便能彻底好了。”

　　“殿下？”

　　“本殿至今没有娶妻。妹妹，你是我看中的第一个。”他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

　　淳熙露出个微微的笑容，抬手按下了他的扇子，“奴婢是殿下的人，要做什么，都由殿下。”

　　夜半。

　　四面帘帐皆掩着，一应婢女仆僮都已退下。软榻上，孟时谦已昏昏入睡。梅淳熙半坐在他榻边，冷笑着看着他。

　　想碰我？真是好笑。

　　然而下个瞬间，榻上的人却忽然醒来，说话道：“妹妹的东西可真是好吃啊。”

　　这倒将她唬了一跳。什么情况，此人竟是装睡！？

　　孟时谦猛地一下坐起来，双手大力将她拉下来躺在榻上。月光之下，两人四目相对，他按住了她的双手。

　　怎么办，又不能暴露武功。淳熙心下闪电间想着应对之法。

　　“妹妹不简单啊。”孟时谦露出意味莫测的笑容，“若不是墙上这面镜子，今夜你待如何？”

　　她这下反应过来：墙上那面镜子，照亮她头上的簪子，反光到了他眼皮上，叫他醒了过来。

　　方才他欲将她侵犯，她使了叫他昏睡的药粉，谁知竟算漏了墙上的镜子与自己的发簪。

　　孟时谦万没料到这丫鬟竟有如此一面，见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又强压住内心羞恼之火，“你喝了我果子露里的药竟还如此清醒，可见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是谁对你走漏了风声？还是说，本殿之前看错了你？可以啊！连我都骗过了。怎么，做本殿下的女人还有辱你了？本殿今天就偏要了你！”

　　那倒也不至于。她盯着他，正想着暴露武功后给他灌下失忆之药叫他忘了今夜的事情，却忽见窗上有个人影投射了来。

　　“二殿下……”她一副要被他逼得窒息了的样子，娇喘微微起来，弄得孟时谦又如百万只蚂蚁抓心一般。这时她忽然闭上眼睛，似是晕过去了。

　　“给我醒醒！”孟时谦又气又怒，正要斥她又是装的，忽低头见到自己衣襟前的东西，心道她怕是真给晕了过去，便伸出手指掐她。

　　临行前师父赠了她许多各式各样的药粉，各有奇效，关键时刻可以解围。淳熙没有想过爱情一类的事，但她就想守着自己的身，是为了自己。

　　这影子一出现，孟时谦忽地一悸。双手忙瑟缩了回来，扯了被子盖住她，一个闪身就出去了。

　　淳熙心里一疑，再睁开眼时，室内已空无一人。

　　什么人神神秘秘的，叫孟时谦做出那般反应？！

　　孟时谦表面纨绔，实则精明，二皇子府更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的地方。此人既暗夜会他，不请自来又引起了他这样大的反应，可见是对他极重要、又不好明面上打交道的盟友。近来最大的事儿，就是北齐与南诏在即的战争了。听闻这回，孟时谦可是北齐一方的主帅……

　　暗影军师！？

　　极有可能。淳熙心里头一阵狂喜。她正愁打探暗影军师的事情要怎么入手，不想秘密竟就在二皇子府内！

　　这暗影军师来得好巧不巧，算是救了她一次。

　　对了！趁着现在无人，她也好在这寝殿内找一下行军图！

　　二皇子寝殿，设计得极为讲究。好在她从前与师父学过机关术，很多地方一眼就能看破。

　　机关，暗格，环环相扣。

　　可找遍了所有暗格，也没翻到行军图。孟时谦会把这东西藏哪里呢？

　　如果能引蛇出洞倒是个好办法，怕只怕，待孟时谦回来后，不会再有她进入这里的机会了。今晚她叫他发现了，着实在意料之外。

　　正翻找着，忽然她听见了脚步声。愈来愈清晰的脚步声。

　　此声较轻，应该是女子的脚步，故不会是孟时谦折返回来。那么能有资格进入孟时谦寝殿的女子，只有他的贴身婢女翠微一人。

　　孟时谦去与暗影军师商议相关战争事宜，遣翠微这么晚了过来有两个可能，一是孟时谦事后反应过来了把她赵幽明给忘了，叫翠微来处置她。二是叫她来拿什么东西过去……可能就是行军图！

　　淳熙搜地一声下悄无声息地窜到了天花板角落里扒着，俯视着下边。

　　来人果真是翠微。

　　她疑惑地朝榻上看了一眼，却也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熟练地走到了榻前，拿起榻上那个玉枕，将里头的芯子取出来。

　　淳熙瞪大眼睛。好个孟时谦，行军图竟藏在枕头里！

　　翠微果然从中拿出了一张厚纸，正要出去时，脖子后边忽毫无防备地挨了一掌，便晕了过去。梅淳熙拿过她手里那张纸，一见果然是行军图，不由大喜。反复看了两遍，脑子里便已记住，只待回头自己再照着记忆画下来一便就是。

　　“翠微，对不住你了。”她看了她一眼，将她与自己互换了衣裳，随后给她灌了失忆之药，叫她忘记刚才的事情。

　　她扮成翠微的样子，拿了她的令牌，低着脑袋匆匆走出去。

　　正好遇到另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朝她走来，却是风影。

　　“人在里边，处理一下。”两人擦肩而过时，淳熙对她悄声说。

　　“二皇子与人在后院密室。”

　　淳熙在路上便与风影讲过，待何时二皇子要单独见她，便不会风平浪静。到时风影扮作普通丫鬟，暗中紧盯住二皇子，伺机行动。

　　灯影幽暗。

　　孟时谦少见的恭敬。

　　“先生，请。”

　　暗影不说话。

　　“哦，行军图我已着人取去，马上送来。”

　　暗影将匕首放在桌上。

　　淳熙低着脑袋进去，恭敬将行军图呈上，得了允准后，转身离开，不敢多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