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风》洛城浅滩

43、彼岸花

　　孙家伟没反应过来：“那个人？你是说，高锦腾？”

　　“对。”周风喝了一口香槟，视线随着两个人卿卿我我的移动一直到了宴会厅的入口。

　　“为什么？ ”孙家伟不解。

　　“你就回答我行还是不行，不行我就自己过去。”周风说得很简短，香槟杯拿起来又喝了一口。

　　“当然可以。待会儿致辞结束后就是舞会，到时候高锦腾会作为新会长跟大家打招呼。到时候我就帮你介绍。”孙家伟心里有点犯嘀咕。

　　贵宾室内，杨柳还没缓过神来。高锦腾笑意融融望着她。

　　“你在看什么？”她不自然地摸了摸脖颈上的项链。

　　“看你这么美，而且又在我身边。”高锦腾拥住她，“我真是幸运。”

　　她却轻轻往后躲了躲：“别，小心把项链压坏了。”

　　他笑了出来：“不至于吧，这么小心？看来妈妈送你的礼物成了负担。丢了我再买新的。”

　　“别胡说，我可担待不起。”杨柳小声惊呼一声，嘟哝着，“下次这种场合千万别再带我来了，好不好？”

　　“那怎么行？ ”高锦腾轻轻走过来耳语道，“想想你的身份，以后出席类似场合只多不少。但凡我要来，你必须在。”

　　“可是，我不习惯。我想回去了。”杨柳小声说，一脸愁苦。穿成这样惹人注目不说，身上戴着价值连城的珠宝，整个人就像被设计成了一个高级的展览品，难受极了。

　　高锦腾看她这样有些不忍，想了想：“这样，典礼很快开始了，我答应你，我上台讲话之后咱们就偷偷溜走，好不好？”

　　“真的？”杨柳眼前一亮。

　　“真的。”高锦腾做个鬼脸。

　　十五分钟后，游艇会的盛大典礼终于要开始了。

　　花园的中心三三两两站满了盛装出席的男男女女，无一不是商界精英或者名流权贵。

　　司仪穿着典雅鲜亮的燕尾服，精神饱满地站在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上宣布：“一年一度的海城游艇会慈善晚会正式开始！”

　　音乐声响起，水晶杯清脆的触碰声响彻耳际。

　　周风仰头看看天色：“晚会？现在几点？”

　　“大哥，别挑毛病。有钱人的游戏持续时间长，现在快五点了，一小时后就开灯。”孙家伟叹了口气，“我爸待会儿准得给我上弦。”

　　“现在，我们欢迎游艇会的新会长，志远集团董事长高锦腾，高先生为我们致辞 ！”

　　周风和孙家伟不约而同转过了头去，与宾客一起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了正在款款走出的情侣二人。

　　实在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熠熠生辉的一对爱侣。男的清朗挺拔，傲骨轩然，女的艳光闪耀，窈窕可人。

　　周风的心如同狂风中的落叶，霜雪里的残花，只剩下奄奄一口气。

　　她是何时成了别人的？就在不久前，不是还在他的同学会上，以未婚妻的名义出现，和他手拉手眼神交汇，心灵相通的吗？

　　而眼前一切，却令人恍若隔世。

　　周风重重吐出一口气，仰头喝完杯中酒之后皱眉：“这个不好喝，没有别的？”

　　孙家伟一愣：“威士忌？我给你叫过来，冰块要不要？”

　　话音刚落，高锦腾的致辞开始了。

　　整套发言模式化，全都是为了最后的慈善捐款而设置，着实乏善可陈。

　　下面的人当然无心听这些没有任何新鲜感的交际辞令，一众目光全在高锦腾身边那位看上去神态拘谨不自然却被惊为天人的美女身上。

　　杨柳紧张得手脚发软，呼吸急促。

　　这一刻她没功夫想别的，只等着赶紧结束了回去。做什么都好，轻松自在。

　　台下的人密密麻麻，眼神和议论无处躲避，她只能故作轻松地往远处看，心里默默地数数。

　　不知怎么地，不经意往泳池旁边瞥了一眼，有个熟悉的身影似乎一闪而过。

　　她蓦然聚睛，仔细看过去———没有。

　　都是些陌生的面孔，除了漠然与好奇，再无其他。

　　她安慰自己，想多了。眼花而已。他怎么会来这里？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到高锦腾对着台下大声宣布：“现在，我以未婚妻杨柳小姐的名义，代表志远集团，为这次慈善晚宴第一个捐款，谢谢大家！ ”

　　如雷般的掌声骤起，打断了杨柳的思绪。

　　高锦腾转头，含笑轻轻欠起她的手，一同往台前走了两步，示意她，向台下微微颔首。

　　她惊觉后随即会意。

　　台下的闪光灯闪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她有些迷惑。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世界变了。变得纷繁锦绣，一马平川。不再是之前的沟沟坎坎，凄风苦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是该值得庆贺和雀跃吗，为什么她却高兴不起来？

　　致辞结束。

　　高锦腾拉着杨柳走下台，从侍者手中拿过两杯酒，低声道：“出于该有的礼节，我得把你介绍给一些重要的人，好吗？再坚持一下？”

　　杨柳回过神来，小声说：“我能只笑不说话吗？”

　　“可以。”他笑着说道，“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躲在家里种花不出来了吧？ ”

　　他看看她，凝神道：“如果感觉累和紧张，你可以喝一口。这个能让你放松些。不过，喝得太猛也容易醉，小心。”

　　杨柳乖乖喝了一口，感觉稍稍松了口气。

　　幸好穿了平底的鞋，否则站那么久脚还不痛死。杨柳庆幸自己腿长个子也不矮，才有资格抛弃大多数女人丢不下的高跟鞋。

　　高父高母在不远处正谈笑。高锦腾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需要过去打招呼的，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孙家伟把威士忌和冰桶拿来往周风面前一放：“少喝点，待会儿还有事拜托你。”

　　周风拿起酒瓶看也不看，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桶摆在了一旁。

　　“什么？”

　　孙家伟看看周围，低声说道：“我请你来，是希望你帮我看看哪个王八蛋是昨天下的黑手。”

　　“兄弟，你以为我是福尔摩斯？谁打你我怎么知道？我也才刚认识你好吗。”周风喝了一口，瞥了眼孙家伟，“说起来，你们这种级别也会做这么低级的事儿？是私人恩怨？那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你说错了。你应该说，我们这种级别，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孙家伟拿起酒瓶，叹了口气，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私人恩怨不敢说，要是牵扯到利益关系，把我做了都有可能。一言难尽。”

　　周风笑道：“幸好我没你这么有钱，小生意做做过一辈子算了。真到了你这地步，弄不好还有生命危险。”

　　孙家伟正要说话，有个人冲他大步走过来。

　　“你这个样子，是出来丢人现眼的么？！ 成何体统 ！”

　　周风抬头看到眼前站着一位怒气冲冲的老人。花白的头发，气度不凡，跟孙家伟在外貌上有几分相似。

　　“爸爸，我这是昨天不小心摔的。”孙家伟悻悻地摸了摸自己肿胀的双眼，“又不是故意的。”

　　周风赶紧放下酒杯打招呼：“孙伯父您好，我是周风。”

　　对于孙家伟绝口未提昨夜的遭遇，周风忽然间来了兴趣。

　　“这是我朋友。爸爸，他是开发游戏软件的。生意做的不错。”孙家伟指指周风。

　　孙父对周风礼貌地笑了笑，转而又把目光投向儿子：“待会儿场面上得做得漂亮，明白吗？投标就要开始了，每一步都很关键，我指望你？孙氏集团恐怕要喝西北风。”

　　“没人出阴招的话，谁投得到投不到还不知道呢。”孙家伟低头，嘴里嘟哝着，“他高家老谋深算，我怎么斗得过。”

　　孙父语塞，半晌，摇头叹息着走开。

　　高锦腾与杨柳十指相扣，缓缓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孙家伟愣了一下，手肘碰了碰正发呆的周风。

　　周风蓦然抬头，正巧与迎面走来的杨柳目光相触。

　　万里无云的晴天好日子，当头炸开一个响雷。

　　两个人都像被按下按键似的，瞬间凝固在了当场。

　　“孙家伟，好久不见，你这是？…”高锦腾诧异地问道，同时也看到了周风。

　　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想把介绍身旁的爱人，扭脸却看到了不想看的一幕。她正看着他，无处躲藏的窘迫。

　　“哦，昨天不知道哪个小人没把吃完的香蕉皮扔进垃圾桶，害我一脚踩上去摔了一跤。”孙家伟笑嘻嘻地。

　　“现在还有人做这种低级的事？垃圾乱丢？”高锦腾饶有兴味地看看周风，“这位是？”

　　“我朋友周风。”孙家伟不明就里地调侃，“高锦腾，未婚妻很漂亮。杨小姐对吧，你好，我是孙氏集团的孙家伟，跟你未来的老公是老对手了。”

　　“你好。”高锦腾眉头微蹙，猛地想起了眼前这个对着杨柳目不转睛的男人是谁。

　　“你好。”周风无奈，伸出了手。

　　杨柳也微笑着对孙家伟点了点头，却不敢与周风的灼灼眸光对视。

　　天堂地狱，全在一念间。周风此刻感觉自己万劫不复。

　　“累了吧？我们走，回去休息。”高锦腾忽然转头对杨柳说着，一手揽住了她的肩，头靠得离她脖颈不过几寸。

　　周风见状，似有无数把钢刀插进胸口，死去活来的痛。他强忍着拿起酒杯，不动声色：“高先生，恭喜你们。”

　　高锦腾浅笑着举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