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风》洛城浅滩

25、秋海棠

　　“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或者说，你对我还没有喜欢的感觉？”

　　杨柳语塞。

　　这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他还太年轻。不知道感情会淡泊，爱也会变质。

　　“不说了。走吧。”杨柳拿了包走到他身边，“还有，不要随随便便地……”

　　周风一笑：“明白。我怎么敢呢？但是进去的时候拉个手总可以吧？”

　　“………”

　　周风径直开车去了海城最好的百货公司。

　　虽然不是一线城市，最好的牌子这里却很全。这家百货公司的一楼，全部清一色高档品牌的服饰与包包。

　　杨柳走进去后扫了几眼，批评周风说：“跟你出去做个样子，还得置办这么昂贵的衣服，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没问题。你很适合。”周风笑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衫：“我身上的也很贵，工作需要，场合需要，没办法。穿得乱七八糟会被人嘲笑。”

　　杨柳叹气：“你这是强我所难。不去了。实在不想去。太累。”

　　周风一想，也是，天生丽质的美人，不喜欢浓妆艳抹，也不爱盛装出现，那就随她喜欢。

　　“你选，你选合适的，我付钱，可以吗？”周风束手无措了已经，“只要你喜欢，只要比现在穿的这身稍微正式点，好不好？”

　　杨柳看看他，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最终，两人还是去了三楼女装柜台，买了普通的牌子。一条简单的束腰群，过膝，大摆，古典风。

　　杨柳穿好了出来，周风看得两眼发直。

　　“不能怪我，是你太漂亮了！”周风走过去，满脸痴迷。

　　旁边的营业员捂嘴偷笑。

　　杨柳脸一红，瞪他：“你再这样我马上回家。”

　　半小时后，周风杨柳两人出现在聚会现场，引起一阵欢呼。

　　周风的同学们大多与他同龄。杨柳乍看之下，深感自己他们年龄有差距。

　　岁月不饶人，转眼间，自己真成了某人口中的“姐姐”。

　　“别紧张，有我在，你不用回答那么多问题，保持微笑就可以了。”周风握了握杨柳的手，“拉着我，千万别放开。”

　　“才怪。”杨柳不理他。

　　雪白的餐布，淡色的香槟酒，俊男美女，欢声笑语，流水般悦耳的音乐。

　　杨柳有点头晕。

　　“这个你可以喝一点，放松一下，但是不能多。”周风递给杨柳一杯气泡翻腾的美丽香槟，轻声叮嘱，“别像上次一样，很容易醉的。”

　　杨柳接过香槟抬眼望向他。

　　他今晚格外风流倜傥，谈笑风生，应对自如。不得不承认，无论谈吐风度，还是气质外表，他都是人群中最闪亮的一颗星。

　　杨柳抿了一口香槟。

　　淡淡的甜，浅浅的酸，还有入口绵软的后劲。

　　喜欢。

　　“周风，你混得最好，事业有成还有美人在身边。跟我们介绍下，怎么认识的，你怎么追到美女的？”用餐时间开始，大家话匣子开启。

　　“没有没有，小弟我一向做人坦诚，做事牢靠。这个么，主要还是一片诚心……”周风打哈哈的本事也一流。

　　他眼角瞥了眼杨柳。

　　杨柳知道，他太在乎她的感受。怕说错了话。

　　“美女，我们不听他说，请你说说你们的恋爱过程，也让我们学习一下？”

　　大家得不到答案，便把球踢给了杨柳。

　　沉鱼落雁的美丽女人，众目睽睽之下羞怯和犹豫也成了风景。

　　在场有人心里不禁无比妒忌周风，艳福不浅。

　　“其实，周风和我就像朋友一样，我和他……”杨柳踌躇再三开了口，刚说半句就被周风微笑着打断了：“她是说，我们彼此相互尊重，平等的关系。恋爱么，两个人在一起，必须这样才能长久。”

　　“谁说的，我看周风将来肯定怕老婆。你看看，人家还没怎么说，他就紧张得要死。”有人调侃道。

　　“没办法，老婆太漂亮，不紧张不行。”周风哈哈一笑，“别只盯着我。你们呢？”

　　晚餐从沙拉开始上菜，到主菜的牛排，再到最后的甜品提拉米苏，杨柳闷头不响吃了个遍。

　　化郁闷为食量，吃饱了继续痛苦。

　　拿出手机看了好几次，没有任何消息。

　　闷闷地喝完杯子的香槟，感觉开怀了些。正想再拿一杯，手被拦住了。

　　“别喝了，容易醉。”周风转头凝视着她。

　　杨柳闻到了他的酒味。

　　好几年没见，一群人聊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周风喝了不少酒。

　　桌上的红酒瓶被侍者收了后再开新的，空瓶放在一边，已经有一堆。

　　“回去吧？我累了。”杨柳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等我五分钟，把这个话题聊完就走，好么？”他笑笑，“有同学想开公司，在问我行业现状，让我多少跟他说几句。”

　　杨柳没说话，站起来转身去洗手间。

　　出去走走，里面人多，空气也混浊。有可能是因此才头晕的。

　　进来的时候没有细看，这会儿才发觉聚会地点是个酒店的一楼西餐厅。

　　夜里已经九点多，很晚了。

　　杨柳慢慢走出去，想呼吸新鲜空气。

　　一楼是大堂。洗手间出来左转是咖啡厅。咖啡厅建在一座荷花池旁边，夜里点着蜡烛，很美，很僻静。

　　果然，香槟酒的后劲不小，杨柳感觉到了微微的力道上了头。

　　想进去喝杯咖啡，但是更想立刻回家睡觉。杨柳觉得疲倦。

　　周风一定很快出来找她。她不能就这么不告而别。

　　杨柳无可奈何站在原地发愣。

　　大堂开阔静谧，服务台的工作人员着装整齐，低头正在工作。

　　旋转门处，一对男女走了进来。

　　杨柳的位置正巧在转角，无意中瞥见了男人的脸。

　　竟然是他。

　　苍白的，消瘦的，总是郁郁寡欢的花匠。

　　旁边的女人小巧玲珑，身段窈窕，面容姣好。

　　两人径直走到了电梯前。他伸出手，按下按键。

　　杨柳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夜里快十点。

　　女人紧紧挨着他，他看上去神色平淡，并没有抗拒。看样子，这是准备一起上去了。

　　心瞬间跌到了万丈深渊，碎成一地粉末。

　　多日来朝思夜想的结果，原来只是个天大的笑话。

　　万念俱灰。杨柳缓缓走出转角，让自己就此暴露。

　　高锦腾听到脚步声蓦然回首，灯光下，她身着长裙，发髻高挽，美得如同一个梦。

　　可是她神色凄恍，面容憔悴。

　　这么巧？他颇感意外，又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心中一沉。

　　“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半天。”周风边说边从西餐厅门口大步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了杨柳面前。

　　“没事吧？对不起太晚了，累不累？是我不好，跟他们说得太多，冷落了你。”周风的脸有点微红，看来酒气正在发散。

　　今晚他很幸福，很开心。喜欢的女人就在眼前，明眸善睐，眼波流转。所有的湖光山色全部凝聚在了她身上，她眼中，看也看不够，爱也爱不完。

　　努力把持着难捱的相思之苦，他只等着她点头，接受他，真正接受他。

　　灼灼的目光不言而喻。

　　忽的，她莞尔一笑，仰头看他，轻声道：“没关系。我愿意。”

　　于是四目相对，迸射出电光火石。

　　周风心头一颤，低声道：“别这样，
　　我会忍不住。”

　　四周鸦雀无声。

　　“忍不住什么？”她心念俱碎，却笑靥如花，上前一步问他。

　　这一步跨得太大，离他的脸太近。

　　“你是故意的。”周风叹了口气。他不是傻瓜，虽不明所以她态度的忽然转变，却痴痴地情难自禁。他低声问，“可以么？”

　　“什么可以？我不懂。”她若无其事地笑笑，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低头，轻轻吻住了嘴唇。

　　杨柳心头一颤，闭上眼，听任他火一般的热情灼烧着彼此。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但何为天堂，又何为地狱？

　　这一刻，她分不清楚。

　　电梯门开了。

　　高锦腾面色苍白与那女人并排走了进去。

　　电梯门又缓缓合上。

　　一吻动情。

　　杨柳想挣扎，却被他紧紧地拥着。良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他发现她脸上有泪。

　　“对不起……”周风如梦初醒，悔不迭地连声道歉，又将她动情地拥入怀里，“一时忍不住，冒犯了你。我对你的心，你应该知道。”

　　“………”

　　“还记得相亲那天吗，见到你之后我不想走，想留下来吃饭。”周风回忆着微笑道，“见到你我才明白姨妈的苦心。她是太了解我了。知道你就是我心中喜欢的那种女神。”

　　见她沉默不语，他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泪。

　　“从那次之后我就每天着魔似的惦记着你。那天傍晚出去买东西，遇到珍珠找我麻烦，你竟然再次出现了！我这才意识到，和你是有缘分的。”周风笑着在她耳边低语，“还记得那天我拉住你吗？那是第一次牵你的手，永远不能忘记。”

　　杨柳见他说得郑重其事，忍不住觉得好笑。

　　“你不太搭理我我着急，只能想方设法跟你见面，这样才有机会接近你。不管是见父母还是同学聚会，我实在是黔驴技穷了！ 姐姐，我周风在大学时候可是女同学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从没被女生搞得这么难受过，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周风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又开始演。

　　“我不是你的菜。”杨柳缓缓说道，“你并不了解我。”

　　“你不要拒绝我，我就能做到。”他眼眸深邃，声音低沉，“我真的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