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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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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言登场,撩衣坐下,袖拂案手抚琴指拨弦,琴音起。
三楼风破门,人梯栏,华灵一袭红衣空降落于高台,随手抽一桃花枝,作剑舞。红衣翻飞间,恣意不羁。眼尾红影色,迷眼乱魄。脚点木栏旋身刺,腿踢过腰展臂平,凌空圈几裙,广袖荡空,青丝悠垂,乐逸之。
二楼雅帘垂落之间,一冷面玄衣男子观舞视人,凤眼微凝。台上人红衣如火,不媚不妖,清灵逼人,此人恐不是凡尘人。一念至此,兴味意浓,若非凡人,今晚当可饱餐一顿。
琴止舞静,众人似神离。华灵飞掷桃枝回瓶,枝瓶相击轻咚一声,人回神,声起如沸。华灵翻袖要离,众人呼留,一人高声问“公子似神人,敢请教名?”
“华灵。”华灵停住脚步,道名。
一紫衣华服的男子举杯叹道,“今识华灵红枝舞,方知清茗真极乐。”有人附和,“红衣华灵,容颜若仙。”有人崇言,“华灵,华灵,今日过后,华灵公子闻于江湖。”一时言之多赞。
有人异声,“华灵你为清茗阁新晋伶人乎?”有人戏谑,“嗤,舞伎而已,何必捧于高巅。”有人不屑,“伎伶之流,以娱歌舞,以侍皮肉。玩物罢,凭何比仙神,凭何名闻达?”又一时污语盖过美言。
华灵长身立于高台,负手自然望于四周,阁中言语都入他耳,既无困窘也无羞促。待沸谈渐弱,方眼中清然,嘴角微勾道,“不过一舞,美我赞我又贬我谤我,何以?”言出左望无人对。又道,“留我不离,众聚评多,何以?”二问右望无人答。双手甩袖再问,“我为仙神若何,我为伶伎若何,红尘浪翻,涛涌凡人事,品之赏之,何凭要问?”
三问完,场中静少时,二楼一白衣名士摇扇而出,立于栏前施有一礼,“华灵公子通透,实乃妙人,施永愿为友。”华灵见他有礼,也学他回礼,正好话说完了想找个地方坐下,飞身向施永而去。
轻身落于施永身旁,施永请他入座。华灵坐下,自有随从上前斟酒。施永请他饮酒,执杯敬道,“华公子相陪,不胜荣幸。”说完饮尽,华灵也学他喝完,险些呛喷,灵力及时流转才未丢丑。施永见他一饮而尽,笑道,“华公子豪爽。”华灵放下酒杯,问“此为何?”施永自然知道华灵是今晚才出现在清茗阁的,见他不识阁中名酒也不生疑,“此酒名有云烧。因其口感醇厚如云,酒辣如烧而得名。华公子不识此酒,却能饮尽,好酒力。”
华灵听他说这是酒,又为自己倒一杯,执起酒杯打量,这白水便是人间流传不息的酒么。又听他赞自己好酒力,笑称一般一般。再观他身板单薄,书生气质,长得也偏文弱,不想却好烈酒,真是人不可貌相。
施永见他有武功傍身,却在青阁登台,此时又端杯不饮,便询问,“华公子不似欢场人,可是有难言之隐,施某不才,或可为你分忧一二。”
华灵没有难言隐,也无分忧事,他问便答,“无忧无难,有人领,就来见识一二。”说完端杯再品,细细感受,“听闻风流乘酒兴,这酒令我舌卷似云,倒是无兴可乘。”施永大笑,“华公子既言无忧难,自是无需借酒乘兴的,可不是有云烧的罪过。”
哦,原来酒兴风流意是借酒道人情。人之七情六欲,情演欲动,缠绕纠结,借酒发兴,或曲或词,颂出人间。华灵明了酒意,向施永道谢,“施公子所言甚是,有云烧无过,是我无情。”言落,饮尽杯中物。
施永不明无情何意,观他眸清带笑,面无异色,倒是摸不准了,“华公子风仪过人,怎会是无情人。若是有意,红颜知己定如蝶拥。”华灵闻听‘红颜知己’,面有奇新。施永见他笑意有深,扇面一合,“看来华公子是有意人,红颜美人当去无梦楼,改日我与华公子同游。”
无梦楼听名字都知有趣,华灵欣然应允,“甚好。”也不知改日是何日,“何时去?”施永哈哈大笑,挥扇轻摇,“无梦楼就在隔壁,华公子想去,随时可去,无甚可急。说来,与华公子聊得尽兴,不如我们兄弟相称,不显外道。”还先报名号家世示诚意,“我乃宣城施家二子,未及弱冠。”
宣城施家是什么家,未及弱冠又是何意,华灵听不懂。若是兄弟相称,论及年岁,灵源有灵已久,人身却是刚刚历劫才成的,这算一岁还是千万岁。华灵见施永还等着,随意道,“我比你大,无甚家世名声。”
没有煊赫家世,施永相信,但是声名,仅凭华灵这一身仪态,即使现在无名,以后江湖必定有名。施永也不细究,拱手称,“华兄,”又觉时已夜深,“今日有缘,永甚幸。日后华兄可至施府寻我,这便告辞了。”华灵也学他拱手道,“施兄,告辞。”
施永起身,见华灵没有交换地址,便道“华兄既不说何处可寻你,那你定要记得来施府寻我。”施府在哪,为什么要寻你,华灵才不想费这功夫呢,直言“施兄若要见我,来这便可。”
施永满腹疑惑地走了,之前华灵明言无忧困,现在又说到清茗阁可见,难道是甘当小倌?不对不对,他那样子说他流连欢场还差不多,左思右想,想不明白,以后接触多了便知道了。
华灵待施永走后,才端杯起身,面向身后隔间凝视几息,后走到隔间,掀帘直言,“你是何人?凝我良久。”玄衣男人冷面不变,凤眼直视华灵,“你颜盛极,众人久留不走,都为看你,我亦是。”
“那你是谁?面冷如斯,也喜盛颜,如此,你揽镜自照即可。”看脸是从背后看的么,还能面不改色地胡言乱语,不是面瘫就是装,华灵笃定他目的不纯。
“我名谢寻,多谢华公子美言。我确实是好奇你,才专注看你许久,若你介意,我自罚三杯。”黑衣男子也就是谢寻连饮三杯酒,动作利落,说是道歉仍冷面不改。
喝酒也算自罚么,你罚谁了哦。华灵看他黑衣黑脸的,就是不喜,也问不出实话,遂甩袖离开。
谢寻凤眸幽深,看他离去。执杯摩挲,实是凡人,也无人灵外显,仅仅气质清灵出众罢,食灵饱餐是没有了,可惜,太可惜。
华灵三楼看遍,未见得徐娘。从厅壁入得后院,闻得酒香,一路走至酒窖。窖内大坛小罐整齐摆放,华灵随手拎起一小坛,扯去酒封,仰头就喝,“清香冽口,不似云烧,味道不同。原来酒有不同味,好极,好极。”一时如鼠入米仓,酒洒罐倒。
华灵离去后,阁内宾客陆续散场,无人叫酒,自然也无人发现华灵在酒窖内饮酒如泉,终不胜酒力,醉倒过去。
徐娘和李谷在阁内未找到华灵,以为他已离去了。今日因华灵之故,阁内满席,赚名得利,算是双赢。他们未诓骗到卖身契,华灵又身负武功,留不住也是无法,两人找不到就罢了。
第二日一大早,清茗阁仆役打扫楼内楼外。负责清理酒窖的小厮进了酒窖内,被窖内境况惊得大叫,“有贼啊,闹贼啦,有人偷酒啊……”李谷被叫醒,披衣出来,“鬼叫什么,有偷就抓,你叫魂啊。”他老大不爽地对小厮们骂骂咧咧。
待李谷带人来到窖内,看清情况后,无语至极。他回头问,“谁,刚谁喊闹贼的?给爷出来挨打。”自然是无人认的,都低身怂脑的。李谷又看看窖内,深吸一口气,还是压不住火气,对小厮们吼,“都杵这干嘛,都滚都滚,闹心的东西。”小厮们作鸟散,跑的飞快。
李谷回身四顾,碎片烂坛,凳翻柜倒,酒不存一,确实像进了酒贼的。再看华灵衣衫凌乱,发冠披散,睡姿无拘,嘿,倒像进了花贼的。李谷挠头,“这是什么事哟。”还是先叫醒人再说,喝了这么多,也不晓得能不能醒。这样想着,李谷便使力猛摇晃华灵,“华公子,华公子,快醒醒……”
华灵悠悠转醒,李谷要拉他起来,华灵避开,自然起身,瞧着转眼就恢复了清明,倒像没事人一般。李谷见他清醒了,便要算账,“华公子,你偷喝我阁中的酒,还全给糟践完了,这酒钱...”华灵看他一眼,再看身后狼藉一片,施施然拍衣抖袖,“与我何干?”说着便走了出去。
李谷要不是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万万不想,看着霁风朗月般的人物,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以至于他一时没来得及拦住他。外面小厮见华灵离开,又聚了过来,打扫的活肯定是他们来做的。李谷被华灵噎了,对小厮们可不用客气,“愣在那干嘛,没看见这满地的活吗,还要老子请你们喝酒啊。”
杂役们敢怒不敢言,私下眼色指点,时下情态,倒像李谷是这狼藉的祸头子。李谷又被噎得不轻,直捂肚子,口呼,“哎哟,哎哟,气的我心口疼...”窜门跌脚的走了。
清茗阁三楼,还是昨天的房间。徐娘与华灵隔桌对坐,华灵撑首,轻按额穴。这美人做什么都是牵引人心的,徐娘为他倒清茶,心疼道,“华公子怎么饮得这般多,好酒也要顾及身体啊。”
华灵确实头疼,但不是宿醉的头痛,而是被当成贼偷,还要被讨要酒钱的头疼。啧,这酒居然能令我昏睡,不愧是人间圣物,使我没能及时离开,还被这么多人看见,噫,真是丢人。他道,“我一时起了酒兴,没注意。我还想在这多待些时日...”
话没说完,李谷闯了进来,打断了他话。李谷进来就指他大骂,“好你个华灵,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般无耻...”话未尽,意已到,徐娘听音不好,赶紧打断,“李老龟,你胡咧咧什么,华公子刚还说要在清茗阁多留几日,你放尊重点,别吓走了贵客。”
真无耻之徒,赖酒钱不够,还要继续蹭吃住?华灵道貌岸然的无耻印象现在深深印进了李谷脑中,平时灵光地生意经不灵了,李谷没领会徐娘的意思,还要继续叱骂,徐娘赶紧起身死踩他的脚。李谷嗷地一声,怒目对她,不等他言,徐娘先对华灵歉意道,“李谷他身体不适,我先带他出去,华公子也好生休息。”
徐娘扯李谷出去,走出一段在拐角处停下,估摸着华灵肯定听不到了。才甩开李谷的手,改为揪他耳朵,“你傻了是不是,酒钱值个什么,就凭昨晚。华灵只要在这一日,清茗阁必定晚晚客满,那是多少银子啊,还抵不过这点酒钱么,傻货。”李谷这时候转过来了,嘴里不服,“你以为他还能如你意,晚晚登场么,想得美。”
徐娘放手转身,尤嫌看他一眼都多余,“你个蠢货懂个屁。世人就没有不爱美颜的,华灵昨日一舞三问,盛颜再添风骨,遍传开来,定引人争相来看。他不再登场更好,伎伶流之下,名士流之上,下流比风流,自是风流更引人追逐的。”
徐娘说完就走,李谷瞧着背影都满是对自己的嫌恶,真是噎得慌。李谷原地吸气捂心,这一上午的啥都没干,尽噎的气短胸闷,不行不行,一定是起床的方式不对,我得赶紧回去再躺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