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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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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唯有你的身邊,是我的歸處
惡名昭彰的帝國名花終結者,羅嚴塔爾元帥還只是一個下級軍官時,已經為了女人至少舉行過三十次以上的決鬥,而全無敗績;等到他升到將級以上,就再也沒有為了女人跟任何一個男人決鬥過了,因為沒有那種男人。
米達麥亞元帥從還只是一個下級軍官時,便不曾為了任何女人或與女人相關的原因與人決鬥過,後世歷史學家只會從,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一個眼神,身高兩公尺的大漢接觸他那雙著名的灰色瞳孔,也會俯首投降。
羅嚴塔爾元帥全無敗績,但米達麥亞元帥不止一次把他打倒在地上,因為米達麥亞元帥不是普通男人,而是舉世無雙的勇者。
所謂的勇者,就是單打獨鬥誰也不是他的對手,遇上義勇奉公扶老濟弱的關鍵時刻,常常義無反顧去作些人家覺得很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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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法倫海特接通克斯拉的通訊畫面時,這個兩鬢發白的嚴肅男子並沒有露出太多笑意,僅在法倫海特為了他沒有多為難愛爾芙莉德而道謝時,微微牽動了他的嘴角,然後說:「無罪又何必當作有罪?理所當然的事情就不用道謝了。」
「哦,我很確定你不會那麼理所當然地『友好』對待她的父兄輩。」法倫海特雖然是個紳士,但可不是一個爛好人,事實上能追隨金髮皇帝的人,內心某一部份都是鐵石心腸的。
「但我總覺得有點不安。」克斯拉猶豫一下:「我還沒有完全解除帝國三長官私宅的守衛,你認為呢?」
「這是很合理的懷疑。」法倫海特撩開垂落在額頭前的白色髮絲,聲音相當冷靜:「我們當初研判的鎖定對象和現在我們已經逮捕的對象,有些出入不是嗎?」
最初他們接獲的消息來源,想要對帝國三長官不利的可能是地球教信徒;但現在出現的卻是舊貴族的心懷怨恨者,克斯拉目前還找不到兩者之間的聯繫,但法倫海特卻認為沒有。
「難道從邱梅爾事件,你不覺得有關連嗎?」
舊貴族出身的一級上將聳聳肩,語氣出奇冷淡:「克斯拉,貴族階層的故鄉意識是奧丁,你覺得一個偏遠古老的荒廢星球,有資格作他們的信仰中心嗎?再說了,目的不一樣,想要的好處也不一樣。」
克斯拉沈默了約三個呼吸起伏的聲音:「狂信者和復仇者,在某個層面說來,其壞處都是差不多的。」
他對面的白髮男子扯出一個帶歉意的笑意:「看來您還不能休息啊,憲兵總監閣下,很遺憾我暫時沒辦法幫上忙了。」
「你只管好好養傷吧。」克斯拉苦笑,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你聽說瑪林道夫伯爵可能請辭的事嗎?」
看到對方的神情,克斯拉便知道自己多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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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之泉的皇帝寢室裡,奢華金髮在枕頭上畫了優美的扇型圖像,皇帝轉頭靠向大公堅實的肩頭,隨即他感到溫厚的掌心觸感撫摸著自己的後腦,手指無意識間纏捲自己的頭髮。
皇帝笑了,也伸出優美白皙的手指,作著相同的工作。
今晚是一個寧靜的夜晚,聽著逐漸和緩的風聲在窗外吹過,靠在自己最親愛的人懷裡,與吉爾菲艾斯在一起,是難得可貴的幸福與寧靜。
不過萊因哈特始終不是一個浪漫的人,這份寧靜他才捧著五分鐘,又被他塞到牆角去了,他仰頭問有著暖藍色瞳孔的愛人:「所以,瑪林道夫伯爵向你請辭,這是第幾次了?」
「到了我不得不認真考慮的次數了。」吉爾菲艾斯淡然說道:「無論如何都得答應。」
瑪林道夫伯爵所持的理由很正當,當這位千金小姐的雙親都忙碌於建設帝國的工作時,身為祖父的他應該盡可能多用心思在照料外孫女上,尤其當這個外孫女又患有天生的弱視時。
但真正原因還是在國務尚書的招贅女婿,是當朝的軍務尚書,瑪林道夫伯爵父女在王朝擔任要職,現在又與執掌權柄的軍務尚書結為婚姻關係,等於一家人掌握了過大的權力,這讓這位老貴族深感不安。
「可是這樣,國務尚書位置就空下來了。」萊因哈特嘟囔道:「少了國務尚書,這樣身兼帝國宰相的吉爾菲艾斯會很累啊!」而且這樣就沒有時間陪我了,這才是皇帝的私心。
「那麼,讓羅嚴塔爾一直當國務尚書如何?」
「那參謀本部總長就會空下來了。」
「在沒有戰爭的年代,萊因哈特大人對一個參謀本部總長為您綢繆策劃的需要有多高?」吉爾菲艾斯溫和地,但是明確地問出的該問的問題,他還保留一點沒說的是,如果是指至今仍偶爾出現邊疆動亂,那也不需要參謀本部總長親自籌畫剿滅,帝國軍中任何一個中將階層的軍官就足以處理了。
羅嚴塔爾身為第一任海尼森總督返回費沙後,以他的才華與所持有的軍隊,照理說是應該回歸參謀本部總長的位置;但是他派駐在外期間,為皇帝綢繆策劃的職務,主要移轉到吉爾菲艾斯大公身上,才會發生一時之間無職可用的窘境,若非擔起代理國務尚書的職務,羅嚴塔爾以堂堂元帥之身,也許每日工作說不定就是坐在辦公室喝咖啡了。
此時萊因哈特忍不住做了一個在情人看來可愛無比的表情,孩子氣地說道:「朕這段期間沒有秘書官,忙得天昏地暗都沒有抱怨了,卻有人閒得沒有事做,這世上竟然有元帥比皇帝更清閒的啊!」
問題是在於明明無職可用的窘境擺在那裡,萊因哈特卻還是頻頻覺得人才短缺而沒少過向吉爾菲艾斯抱怨,這是因為空缺職位和人才才能不相配的原因,無論如何羅嚴塔爾不是一個小格局的人,所以皇帝在權責的任命上也不能像對待法倫海特那樣放任與自由。無論如何,羅嚴塔爾與法倫海特都是不一樣的人,從任何方面來說。
萊因哈特當然也考慮過讓其他的文官來擔任國務尚書,但是要嘛就是實務成績不足,要嘛就是此人目前還不適合離開那個崗位。
「可是,當了國務尚書,難道還要讓他保持身為元帥的兵權?」萊因哈特皺皺眉頭:「怎麼這麼麻煩啊,那不要讓瑪林道夫伯爵辭職好了。」
民主政治與帝制最大的不同,就是民主是所有人共同做一個選擇,那可能曠時費日,但最後的結果是由所有人來承擔的—「所有人」聽起來是一個是一個相當大的團體。
皇帝的好處,是跳過那段時間,自己做出一個選擇即可,但若這個選擇不是第一好,至少也是第二好,因為皇帝必須自己去承擔那個後果—這聽起來就比較沈重了—皇帝畢竟也是個人。
對於有潔癖的皇帝來說,治理國家有時候實在不是一件很稱心如意的事情。政治上的權能制衡經常令皇帝感到不快,但是治國本來就不能有太多潔癖,
「非常時期,羅嚴塔爾元帥當然擁有『羅嚴塔爾軍』的指揮權,」一隻手放到他的臉上,溫柔地撫去那扭絞在一起的美好眉型,有所保留地說。
「那和平時期,這部分兵權是由誰來監管?」羅嚴塔爾底下有數位一級上將,若是將他分到其他一級上將麾下,無論是情或理都不是那麼適合,軍務尚書擅長的是後方事務而非前線作戰,放到他名義下恐怕也不會服氣,所以也可以說,兵權最後的監管者是誰其實想又不用想了。
萊因哈特也想過將一部份功績最高的一級上將晉昇為元帥,但一來這樣制衡手段作得太明顯,二來因為又等於提高擁有元帥等級人數,但元帥卻又不是什麼榮譽職,對於現狀也非必要,因此顯得本末倒置了。
皇帝又憂鬱嘆了一口氣,他又感到一種捉襟見肘的窘態了。皇帝常常必須自己做出選擇,但是有時候皇帝經常是沒有什麼選擇的。
「我認為將兵權暫交給宇宙艦隊指揮官保管,並沒有什麼不妥。」大公徐徐說道,一邊坐起身來,雙手不動聲色地將正在鬱悶的黃金獅子整個摟進懷裡,親吻著那光潔的額頭,一邊說道:「米達麥亞是一個正直無私的人,這不是早就證明了嗎?」
要懷疑米達麥亞會藏私,這比費沙的沙漠夏天下雪更不可思議。
皇帝陷入大概五個慢版節拍的沈思中,這通常是他已經要下決心的瞬間,大公則是一路皇帝的額頭、眼睛、鼻梁、最後大公親吻住皇帝嘴唇時,皇帝忽然回過神來,發揮好戰的本性,一口咬住不放,而且來勢洶洶,頗有先攻為上的氣勢。
但大公一個翻轉,又逆轉戰局了。
數天後,當尚未銷假上班的國務尚書由自宅向宰相府遞交親筆所寫的請辭公文,被吉爾菲艾斯大公接受了。
再隔一天,皇帝在例會上向文武百官發佈了新命令:允准瑪林道夫伯爵請辭,羅嚴塔爾繼續暫代國務尚書一職,但即日起掌有全權職責,軍權部分則暫時交還宇宙艦隊司令長官掌管,國務尚書。
話是這麼說,但是在場眾人心裡明白,羅嚴塔爾元帥正式接任國務尚書一職,恐怕只是時間與名義上的問題了,很特別地軍務尚書這次沒有出來打岔,恐怕權衡之後他也覺得這是不錯的選擇。
羅嚴塔爾表情毫無起伏,只在回到自己的位置——僅次於宰相之位的文官之首時,抬眼看看對面。
蜂蜜色的青年元帥,露出微妙的,但是喜悅笑意居多的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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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米達麥亞走到軍部參謀總長辦公室門口時,只見門並沒有關緊,門外的士兵看他走來,連忙立正敬禮,米達麥亞輕點一下頭,示意不必通報,然後就他自己推門進去了。
羅嚴塔爾的辦公桌上有數個大大小小的文件專用箱,但人卻正背對著他,坐在辦公室中央的沙發上。
羅嚴塔爾在前往海尼森前,其手上的機要文件早就已經移交給軍部;從海尼森回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裡,他幾乎人都在國務尚書辦公室裡,基本上沒進過幾次參謀總長辦公室,而在銀河系全區隸屬於羅嚴克拉姆王朝時,不需要浪費太多時間在綢繆規劃攻打假想敵的現狀下,參謀總長實權暫且擱置是可以被默認的,所以這間辦公室不久後將改為後備司令部的第二辦公室,
戰爭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了,有時候米達麥亞都不可思議地感受到難以言喻的可怕,當意識到自己可以說是幸福的時候,為什麼可怕,大概是因為太害怕失去的關係。
羅嚴塔爾此時正好整以暇地端著咖啡杯,一邊的音響播放器正輕柔地播放優雅的女聲,聽起來相當古老,似乎是地球時代的音樂,當他聽到腳步聲轉過來時,看米達麥亞站在他背後,他淡淡一笑,等米達麥亞繞到他眼前坐好。
自從皇帝發佈新的人事命令後,他們這還是第一次在辦公地方好好深談這個問題,這並不代表他們私底下沒有機會討論這問題。事實上兩人目前尚分居在各自原本住處,即使前陣子的誤會冰釋,蜂蜜色的青年元帥為了種種考慮,還是選擇住回自己的住處。所以金銀妖瞳的元帥拜訪米達麥亞家,或邀請疾風之狼到自宅小坐,往往是把不懷好意的私人理由當作前提,至於公事啦國務啦這些就被他理所當然地省略掉了。
事實上他們所不知道的是,當兩人言歸於好之後,拜耶爾藍曾偷偷地抱怨:如果有一天羅嚴塔爾元帥願意將米達麥亞元帥晚上的私人時間分出五分鐘,那必然是奧丁終於睜眼了。
「東西都收得差不多了吧?」
「除了這套沙發,還有這套我很喜歡的音樂播放器,等一下也要搬走。」這些都是羅嚴塔爾自己搬來辦公室的高級家具,而非軍方統一配備的一般品,
「以後就要呆在國務尚書辦公室上班了呀,這算高昇哦。」米達麥亞終於忍不住打趣:「至於國務尚書閣下原本行使的兵權,非常時期以外,就由下官來保管吧。」終於有機會在言語上勝過羅嚴塔爾一回,米達麥亞顯然頗為開心。
不理對面那人刻意做出小人得意嘴臉的樣子,前任海尼森總督只是優雅地喝了口咖啡,只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有點無可奈何的。
這時侍衛兵進來,兩人相視而笑,心懷敬畏的少年自以為是地想著這兩個大人物應該是在討論國策吧,用飽含敬畏的動作,戰戰兢兢將咖啡端到米達麥亞的面前,米達麥亞視線轉到少年侍衛兵身上,忽然露出一抹思索,然後問道:「海因里希,你是海因里希·朗貝茲是吧?你比兩年前長高好多。」
「是、是的,閣下!」海因里希紅了臉,他沒想到他心目中的偉大人物竟然記得他的全名。
米達麥亞聽過瑞肯道夫少校稱讚過這個少年兵乖巧懂事、做事勤快伶俐,只可憐父母雙亡、孤苦無依,本來他以為現在他同其他少年兵一樣回到家鄉展開新生活,沒想到羅嚴塔爾將他留下來,繼續擔任侍衛兵的職務。但是,當羅嚴塔爾轉任國務尚書之後,其身邊的配備隨從可能會由克斯拉重新配置安排……..
米達麥亞視線又轉到羅嚴塔爾身上,但羅嚴塔爾依舊逕自喝著他的咖啡,似乎漠不關心少年未來的去向,所以米達麥亞最後也只是與海因里希隨意交談幾句,就讓他出去了。
等海因里希退出去之後,米達麥亞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海因里希真是個好孩子。」
「唔。」
房間忽然陷入了一片平靜,只有唱片的聲音輕輕流洩在房間內,羅嚴塔爾淡淡說:「米達麥亞,這塊唱片還有一首就要唱完了,我很喜歡這首歌,等它播完你再走吧。」
「嗯。」米達麥亞沒有多說什麼。
歌聲是用一種進入宇宙曆後,幾乎很少不再使用在日常語言的古老語言詠唱的,米達麥亞其實聽不太懂,只是單純以聽音樂的心態聆聽,覺得歌者詠唱的語調極美而已,只知是連黃金樹時代的貴族也已經很少使用的語言,問過羅嚴塔爾為什麼懂這種語言,羅嚴塔爾也只是輕描淡寫道:「小時候無聊學的,也只懂皮毛而已。」
米達麥亞在心理聳聳肩,羅嚴塔爾對生活一向有著貴族的品味和要求,他喜歡從以前留下來的一些東西,比如舞會、歌劇、藝術等等,米達麥亞不懂那些玩意兒,但是他喜歡羅嚴塔爾沈浸在其中時,露出的一種可謂單純的神情,但相對之下羅嚴塔爾對於自己與其他人,總顯得冷淡得多,有時候近乎漠不關心。
米達麥亞卻不是這樣的人,他對別人的熱心與關懷,往往比自己還要多,可是即使知道羅嚴塔爾有著這樣或那樣的缺點,米達麥亞也會提出勸告(或者勸告之後的進階友好切磋),卻從不以自己的標準去衡量羅嚴塔爾,或者要羅嚴塔爾也照做,只因為他相信羅嚴塔爾。
就羅嚴塔爾來說,米達麥亞對自己所懷抱的信心,比他自己想像還要來得多,當然他自己是怎麼樣也不會說出口的。
當米達麥亞直到離開羅嚴塔爾辦公室後,才想起自己有一件事忘記問他了,但是當他轉身準備再敲門時,忽然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他停了一停,最後把手縮了回來,又轉身走了。
不是什麼憂國憂民的大事…….所以,是驚喜也可以吧?
不過米達麥亞嘴角偷偷露出一抹,可以說是得意的笑意,羅嚴塔爾,你等著我送給你的「回禮」吧。
*********
已經是二月底,春光逐漸籠罩獅子之泉,午睡醒來的兩個菲尼克斯和亞歷山大一起坐在遊戲室操作特別為他們設計的電腦,商討亞歷山大要準備什麼禮物送給吉爾菲艾斯大公。
最近亞歷山大覺得父皇異常的心情愉悅,連一向嚴厲的嘴角都翹起來,就他的記憶,父皇一年中好像就是這段時間最開心,一直在偷偷計畫著什麼一樣,父皇一定是以為他送的禮物是最好的,亞歷山大很不服氣,心想自己也要準備一個很棒的禮物給爸爸。
那廣告作得多吸引人啊,並不特別華麗的一般街道上,明亮的向日葵色招牌閃耀著光芒,像朵花般盛開的冰淇淋杯,裡面高高地堆起一球一球、五顏六色的冰淇淋,間或裝飾著各色水果,最頂端又灑上核桃與與巧克力米,還插上一塊一看就覺得酥脆香甜的餅乾,即使院子裡的雪還沒有完全褪盡,兩個小孩子幾乎是把小臉貼在螢幕上面,看著那如夢似幻的冰淇淋小山。
廣告上面寫著:我們是費沙最有名的冰淇淋專賣店,販賣只要一吃就停不下來的美味冰淇淋,若是訂購數量達到本店標準,我們將會專程為您送到府上!
亞力克低頭,從口袋裡拿出瘦瘦小小的錢包,他是帝國未來的主人,卻已經被父皇和父親拖欠了從新年到現在零用錢………他們還記得這件事嗎?亞力克小小的心靈裡,生出了偉大的領悟:即使是皇儲,在需要錢的時候,也不可以太矜持啊!
不過亞力克眼珠一轉,拉著菲尼克斯撒嬌:「吶吶,菲尼、你去幫我買一球好不好?」
菲尼克斯非常實際:「冰淇淋很貴,我只能買一球,而且等拿來,都融化掉了,亞力克你怎麼吃?」米達麥亞家教很嚴,絕不慣壞菲尼克斯,所以菲尼克斯的零用錢,始終和幼稚園裡其他小朋友差不多,再說即使他買了帶來,等通過皇宮重重檢查、測試,並送到朋友面前,大概已經融化掉了。
「而且我也不知道在哪裡。」這是更實際的問題。
亞力克嘟著嘴,雖然知道菲尼說得是正確的,但是真的好想、好想吃吃看啊,他戀戀不捨地看著那張廣告圖片:「就算只有冰淇淋上的餅乾也好,好想買來送給父親哦……」
菲利克斯看著亞力克認真苦惱該送大公什麼禮物的樣子,問道:「亞力克,喜歡陛下和大公嗎?」
「當然了,父親和父皇都喜歡!」雖然父皇老是喜歡占著父親,但是亞力克最喜歡的就是父親和父皇,「菲尼也有米達麥亞元帥啊,現在又有羅嚴塔爾元帥呢。」
菲利克斯有點悶悶的:「對啊,可是,父親回費沙之後,這樣爸爸就很少陪我了。」從有記憶到現在,菲尼克斯總是獨佔了爸爸所有的關愛,但是當那個被自己叫做父親的男子出現之後,爸爸不只對那個人微笑,連跟菲尼克斯在一起的時間也減少了,這讓菲尼克斯心理有點不適應。
而且,雖然他知道要叫那個男人為「父親」,但是善感的孩子總感覺對方的反應,並不像亞力克叫大公「父親」時,如大公一樣熱烈。菲尼克斯能察覺到,「父親」看著自己的眼神,也決不像看著爸爸那樣,總是微微笑著的感覺,而且每當他稱呼那個人「父親」時,那雙瞳色不一樣的眼睛,總是有其中一邊流露出些許的,害怕,雖然很快又被遮住。
菲尼克斯從褲子的口袋裡,拿出米達麥亞之前交給他保管的小鐵片,無意識地玩弄著。
「菲尼,這個好漂亮哦,這是什麼?」亞力克看到新奇的東西,忍不住問道。
「這是爸爸要送給父親的禮物,先交給我保管的。」
「讓我摸摸好不好?」
當亞力克伸出小小的,嫩嫩的手指頭,好奇地在包著膠膜的鐵牌上來回移動時,菲尼克斯只是沈默地坐著,雙手拿著那塊小鐵牌。
在明白什麼是「父親」之前,米達麥亞就已經拿著照片讓菲尼克斯知道誰是「父親」;在親眼見到「父親」之前,他已經明白「父親」擁有多麼出色的才華與偉大的成就,但是那對一個三歲的小孩兒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也許他只想明白,為什麼爸爸要把還給父親的東西,先保管在自己這兒?
「菲尼!」
「哇!」菲尼克斯忽然被亞力克撲倒。
「菲尼都不理我!」
準備接菲尼克斯去幼稚園的米達麥亞進來時,就是看到兩團小小的身影滾在一起的樣子,他忍不住翹起嘴角。
一邊負責照顧孩子的女僕看元帥進來,誠惶誠恐地迎上來,米達麥亞只是揮揮手,示意不必拘束。
「菲尼。」他走上前,伸出雙手。
「啊,是爸爸。」菲尼抬起頭,開心地爬起來,向米達麥亞跑去,米達麥亞牽起他的手,向年幼的大公致意之後,就準備離開了。
「啊,請等一下,菲尼克斯少爺的牛奶還沒喝……」一個女僕端著牛奶快步走過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腳下一個踉蹌,結果牛奶沒端穩,飛了出去。
米達麥亞本能性把菲尼克斯拉到身後——於是疾風之狼正面承受了一整杯的牛奶,整件元帥軍服—包括元帥披風都飄著牛奶的香味兒,幸好他沒被杯子砸到,否則那個已經臉色發白的女孩看來要昏倒了。
「不要緊的,不必緊張。」米達麥亞也只能苦笑,「只要把衣服清理乾淨就可以了。」
十五分鐘,穿著由宮內總管急忙找來的一般白色襯衫與西裝長褲,還帶著少年氣息的年輕男子,帶著兒子坐著一輛由憲兵駕駛的地上車離開皇宮,在送兒子到幼稚園之前,他們先去了一趟珠寶店。
因為是在中午休息時間的私人行程,而且很快又會回到皇宮,所以除了克斯拉配與他的護衛和駕駛,他身邊並沒有帶自己的副官和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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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相同的時間,海因里希向羅嚴塔爾元帥的副官告了假,準備到費沙市區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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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達麥亞讓菲尼克斯坐在櫃臺的玻璃上,看著玻璃櫃裡一條一條形式各有特色的鍊子,最後和菲尼克斯一起挑了一條最喜歡的,然後將那塊鐵牌穿過去,掛在菲尼克斯的脖子上,大概用了將近半小時的時間,然後付款離開。
這時菲尼克斯注意到街道上有一個招牌,劃著大大向日葵,還有冰淇淋,他眼睛為之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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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里希走在街道上,拿著抄有地址的紙片東張西望,他已經看過了兩個地方,但是都不是很滿意,他想再看看第三個的地方,因為房租比較便宜。
雖然瑞肯道夫少校表示,元帥說過如果他離開軍校之後,決定在大學完成學業,那麼費用將由羅嚴塔爾元帥來負擔,但是海因里希覺得自己已經得到羅嚴塔爾元帥許多幫助了,應該由自己負擔自己的住宿費用,所以想再找房租低一點地方。
第三個地方處在算是不那麼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但搭公車還算方便,是像故鄉奧丁一樣,百姓所居住的住商混合區,當然出入分子會比較複雜吧,海因里希給自己打氣,他可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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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了比想像中更好吃的冰淇淋,而且還是跟沒有穿著軍服的爸爸一起吃冰淇淋,菲尼克斯覺得好幸福,他跳下椅子要走的時候,忽然看到一邊的商品展示櫃裡面放著一包一包的
餅乾—插在冰淇淋上面的那種。
菲尼克斯掏出自己的小錢包,很認真地數了數銅板數量,然後指著餅乾說:「請給我一包——我要送給我的朋友。」
當他開心地捧著包著漂亮包裝紙,還打著蝴蝶結的餅乾出了店門後,對面路上走過一個正東張西望的大哥哥,而米達麥亞叫住了那個哥哥。
當他們和那位大哥哥上車時,負責開車的憲兵哥哥卻始終無法發動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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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克斯拉收到部下報告,負責護衛米達麥亞的車子臨時出了點問題,他立即派了一輛新的車子去接米達麥亞,但是車上負責駕駛的憲兵表示米達麥亞說要送一位少年兵去市區,所以先叫了一台無人計程車走了,他身邊只帶了原本便隨行的兩個護衛。
「那麼你有抄下地址嗎?」
「有的。」
當那地址報出來後,克斯拉立刻皺皺眉頭——那是他們懷疑幾個地球教嫌疑區之一,他立刻下了指令,讓車子按照那個地址,盡快前往去接這位帝國至寶,且隨後又致電該地區守衛的部下,率領部分憲兵到那地方作重點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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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羅嚴塔爾接到了米達麥亞從無人計程車上撥打的私人電話,說他送海因里希去辦點事,不過下午還是會準時到達開會,如果他的元帥軍服整理好了,請獅子之泉直接送到國務尚書辦公室,他直接到了就換上,不回軍部辦公室了。
「居然會被牛奶擊中,你也真是……..」羅嚴塔爾微笑道,眼光掃過白色襯衫領口,眼神聚焦在形狀美好的脖子上,放柔了聲音:「我等你,米達麥亞。」
「喂,大白天的!」米達麥亞悻悻地看了他一眼,關掉電話。
約半小時後,離開會還有十分鐘,米達麥亞的軍服與披風已經放在羅嚴塔爾的面前,但是米達麥亞還沒有回來,羅嚴塔爾忽然有點兒不安起來,心理想著是否要再打一次電話,後來又想想自己太多慮了,米達麥亞一向知道自己在作什麼,所以還是沒有去回撥那個電話。
他走出國務尚書辦公室,將門虛掩沒有上鎖,然後就到國務會議廳去了。
*********
如果米達麥亞在珠寶店耽擱了一會兒,
如果他沒有帶菲尼克斯去那間冰淇淋店,
如果他沒有送海因里希去第三個租屋地點,
如果不是出於不放心,米達麥亞堅持要看一看海因里希選擇的住處,
如果菲尼克斯沒有跟著下車,
如果克斯拉派去的車子更早一點到,
如果羅嚴塔爾去打了那個電話,叫米達麥亞早點回到獅子之泉,
如果如果如果…………
有太多的如果,也有太多的可能性。
每個人就如天上的星星,都有各自的軌道,但總有交會之瞬間,那被稱之為命運,人們往往很難預料星星交錯的瞬間會發生什麼事,除了面對也沒有其他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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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開始不久,忽然傳來緊急消息:
米達麥亞元帥在費沙市區遭受不明攻擊,身受重傷,目前意識尚未清醒!
同行的菲尼克斯與少年侍衛兵也分別受到不同程度的輕重傷,同在醫院急救中!
這是發生在帝國五年二月底,震驚銀河帝國的「米達麥亞元帥槍擊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