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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勇士要敢于直面黑暗。
      他人的黑暗,勇士也许可以武力解决。
      而自己的黑暗,不是武力可以解决的,它可能只在无边的心灵领域中,霸占偏远的一隅。但一旦你看到他,盯着他,不放过他……他也不得不,不放过你。
      从此以后,你看到的,只有黑暗。
      或者,黑暗根本没有形体,只是无边的黑,丧失黑白的界限,只是无边的暗,连你的目光都逃不出去。
      可无边,还是臆想中的形体。
      那黑暗只是概念。
      丑陋的情绪,压抑的黑色小人,堆积着,咆哮着,你想清除,可内心情绪的产生,从不由人控制。
      便是佛,也不能不产生丝毫情绪。
      你只能在他诞生后,拴着他,或者,他拴着你。
      “疼吗?”
      女声笑了下,“不疼。”
      气味蔓延中又突然收缩,那声音却像是成为了气味的延续,铺满整个空间,她幽幽道:“疼的该是他。”
      ……
      蒙山,雨哗哗下着,封山大阵已然开启,存活的黑蛇在柳喻言命令下四处寻找柳枝,可无论哪里,都找不到。
      柳喻言听着这些消息,突然冷笑一声。
      “那就去找我们的老祖要人吧。”
      他瞥向黄予,还有黄予身后的胡兰质,小姑娘见状瞟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柳喻言似乎从中看到了仇恨与厌恶,都是黑蛇的心头之好。
      “毕竟世子要走了,到时候老祖该到哪去寻人啊。”
      黄予不置可否,他身上,还带着师父的木簪。
      自从遇见那个人之后,胡兰质明白,木簪在自己身上根本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既然是要解开老祖封印,老祖又似乎很怕这东西,那借给这人用用也不是不行。
      而黄予,却突然感觉,一切冥冥中似有定数。
      这簪子,师父的簪子,在今天,解开师父封印的时候,落在了他手上。
      胡兰质也跟着来了。
      他根本没打算带着胡兰质来,只是去通知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突然就要跟着他去。
      蒙山祭坛内。
      该死!该死!!
      阴阳两个分/身,此刻无比后悔,那天怎么就没把柳喻言吃了呢?还想着让他挣扎?让他试探鹈鹕?真想让人趟雷,再造一个就是了。
      但两人到此刻也明白,这封印绝对是有问题的,柳喻言那么快就从影响中脱离,而且第三代中除了柳喻言,估计不会再诞生新的生命了。
      可若是不快些恢复实力,只怕真的要被柳喻言给掀翻了。
      真是进也不行,退也不行,该死的鹈鹕!!
      想起来自己一个老祖,竟然被自己后代推翻,说出去脸都没地儿放了,那骚狐狸,独眼鹰,母大虫,要是还健在,只怕是要笑死他。
      鹈鹕!
      他们四个竟然都要死在鹈鹕手上!
      “真的要吃了他?”
      阴阳分、身心灵相通,他们都是老祖修习吞灵秘法而诞生的,修习了吞灵秘法,便可以像养蛊一样产生后代,通过吞噬后代中的优秀者来增强自己。
      阴性分/身掌精神,阳性分/身掌肉身,虽说心灵相通,但掌精神的阴性分/身要是真想做什么,还是可以隔绝阳性分/身的感知。
      他们都是老祖,但实力上又比蒙山老祖低了一阶,毕竟蒙山老祖是一加一大于二的产物。
      柳枝此刻正在这空间内。
      看见这人老祖就烦,要不是他来,他怎么会强撑着展示自己的强大,然后就看到那么让人不淡定的一幕,以致于现在他们两个连加都加不起来了。
      之前一加零点四,但也加起来了啊,还比一点四大。
      而且柳喻言的恢复,肯定也和他有关系。
      “吃!”
      阳性分/身看向阴性分/身,“现在的你太弱了,吃了他也许我们就能变回去。”
      “你怎么不吃!?”阴性怒道:“你是急得连脑子都没有了吗?这东西谁敢吃?!”
      阳性正要开口,阴性打断道:“你先别急着顶嘴,你再把他体力控制到最弱,我看看我能不能附体。”
      阳性瞪大了眼,直觉这样行不通,“你……”
      阴性冷哼一声,“试试,只是试试,不然你来吃?”
      阳性不吭声了,肉眼可见,柳枝面色又苍白了下去,空中浮着的一团的阴性分、身还没钻进去,就被弹了出来。
      “果然。”
      阳性长叹一声,这白蛇简直就像针对他们而生的。
      “杀了他!”阴性分、身在空中转了转,“不能吃,不能附体,既然没用,那就让柳喻言尝尝失去一臂的滋味。”她娇笑一声,“说不定,是两臂呢!”
      “留着当筹码不行吗?”
      连附体都不行,看来是真的不能吃,阳性庞大的蛇身缠住柳枝,只需再一用力,就能勒死他。
      阴性却飞到阳性面前,轻轻碰了下他的鼻孔,“柳喻言,可是一条黑蛇。”
      ……
      “那就走吧。”
      黄予站起来,解开封印的东西,早都准备好了。
      外面雨还在下着,不知李家有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动静。
      后山祭坛。
      感知到黄予的出现,老祖顿时便有了不好的预感。而其他黑蛇,由于解开封印的需求,都远远站在山下。
      胡兰质抱着那些价值千金,甚至是无价之宝的物什,跟在黄予身后,通身都已淋湿。
      柳喻言在山下望着,一旁有蛇给他撑伞,伞面在雨下发出噗噗的声音,巨大的漆黑的祭坛在雨幕中变成一个小小的模糊的三角,这就是封住蒙山老祖的地方。
      “累吗?”
      黄予小声询问,哗啦啦的雨声中,带着空灵的疏离感。
      “不累。”看着身前人的背影,纵然是雨中,也挺拔如松。
      黄予自出生以来就是侍女仆从帮他拿东西,没觉得丝毫不妥,况且他把胡兰质是当作二师兄后人,小辈看的。
      小辈服侍长辈,天经地义。
      他之所以问,只是表示一下长辈的体贴,这种场景,她应该会紧张。
      “你和蒙山有什么仇怨?”
      黄予顿了下,他没有错过,胡兰质和柳喻言对视的那一眼。
      胡兰质想开口,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说卫啸云和她自作自受?还是哭诉那附体东西的穷凶极恶?
      黄予以为她不想说,便道:“那你上次闯到这里可是莽撞了,要不是碰到我,当天蒙山又刚好有些蹊跷,你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胡兰质摇摇头,随即意识到黄予背对着她,连忙道:“我当时……”,胡兰质有些脸红,“根本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有人的地方,应该没有我的落脚之处了。”
      手上染血的恐惧将人裹得密不透风,后悔与痛苦充斥其间不得排解,哪里还有丝毫理智存在的位置。
      黄予突然觉得,这丫头是真的傻。
      还是说……他长大了?
      黄予轻咳一声,虽然身体是十七岁,但好歹也活了千年。不过不知,当时的谢不受与湖灵,看到当时的他,是不是心里也有这种感觉。
      赶走莫名冒出来的思绪,黄予回过神,他和胡兰质已然走到了祭坛前。
      而胡兰质一直没等到黄予的回应,默默垂下了眼。
      祭坛上雕刻的蛇开始游动,老祖的声音响起,“来了?我还以为这材料还要段时间才能准备好。”
      黄予双手背后,对于老祖通过祭坛释放出来的压力恍若未觉。
      雨水浇在祭坛上,将那蛇衬得越发灵动,黄予气沉丹田,人声刺破雨声,“我只是来解封印,材料是黑蛇筹集的。”
      “况且,老祖不是没催吗?”
      “那就来吧。”老祖声音突然低沉,“我已千年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胡兰质手上跳出细细的青筋,她双手抱着材料,垂下头,浓郁的灵气便进入鼻间,她需要默默深呼吸,才能控制住自己。
      “既如此,此后黄予便和蒙山两清了。”
      黄予两手一抬,方圆十里内雨水缓缓凝聚为三股,又变为六股,十二股。
      那是天地间的灵气,由于雨水的存在,使得那灵气有了形体。
      十二股灵气围绕在祭坛四周,祭坛上长蛇突然冲破了束缚,脱离出来,围绕着灵气打转,越来越长,而祭坛,肉眼可见地变小。
      那是老祖的蛇蜕,整座祭坛都是千年前老祖的蛇蜕打磨雕琢而成。
      掌控如此大面积的灵气,黄予也有些生疏,但出奇的,他没有丝毫吃力的感觉。漫长时光中,自己似在悄悄改变着,会和一年爆发一次的疯魔有关?
      还是灵泉的作用?
      黄予还从没尝试过自己的极限,但眼前的情况告诉他,他不止如此。
      山下黑蛇们都收起伞,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雨水还在下着,却都流向山顶,没有一滴漏下来,掌控力也是绝妙。
      柳喻言脸色黑了下,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强,如果按照计划,恐怕有变。
      柳枝!
      柳枝!!
      柳喻言一直明白柳枝的重要性,别的不说,柳枝的执行力就是一绝。
      可此刻让他就此收手,他做不到。
      没人能从他手下逃脱,哪怕是黄予,他想走,也得他愿意,跑了一个湖灵,已是他容忍的极限了。
      但眼下……一会儿和老祖定有一战,难道就这么把机会丢掉?
      灵气涌动,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大,鲸吞牛饮般被黄予注入祭坛四周。
      江城另一边,伏有道刚放下阵浮游,就察觉到了远处灵气的异动,这么大的动静,想不引起他注意都难。
      蒙山?老祖要出来了?
      阵浮游趴在地上呻、吟着,这人一路是真的快把他拎死了,在李家被人灌了一堆药,什么话都说了出来,到了通灵兽这里,恐怕连他什么时候断奶都能被他看到。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阵浮游看到了不远处奄奄一息的蛊浮游。
      蛊浮游眼睛充血,口中流涎,呆呆坐在地上,明明身上没有束缚,却不知道逃脱,那暴凸的空洞的眼睛看着阵浮游,让人感觉像是被恶鬼盯上,毛骨悚然。
      对视的这段时间,阵浮游都没看到他眨眼。
      这是……搜魂都没这么狠!
      阵浮游倒吸口凉气,却引得本就脆弱的肺脏抽痛起来,让他忍不住咳出声,连咳嗽都是有气无力,透着行将就木的气息。
      他,真的还要活着吗?
      可笑他现在,连了结自己都没有力气,遑论操控灵力。
      阵浮游闭上眼,他作恶这么多,报应终是来了吗?
      伏有道感知了片刻,可距离实在太远,他看不到细节,可要真是解封……
      看向脚下生无可恋的虫子,伏有道摘下墨镜,突然笑了下,抬起阵浮游的脸。
      阵浮游最后看到的,是一双璀璨的无比美丽的眼睛,甫一出现,便摄走了他的心神。
      死前看到这么漂亮的一双眼,不亏,这便是他最后的念头。
      ……
      蒙山,李家值守这里的人察觉到了异样,忙发消息通知本家,可这封山的大阵,始终将他挡在外面。
      只让黄世子进去吗……
      李晚吃了洗灵丹,已经闭关,收到消息的时候,李连玄决定亲自出马,“老大,家里就交给你了。”
      他站起身,“就算我一去不返,也莫慌了阵脚,我们不知老祖的实力,你要沉得住气。”
      李晴红了眼,“父亲……”
      “通灵兽说让我们小心黄世子,难道我们不知道黄世子的情况?”
      李连玄长叹一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说偏颇,但深思而行,多一个心眼,总没错,对于通灵兽,也不要尽信。”
      扭头看向无边雨幕,李连玄感慨出声,“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天,该冷下来了啊。”
      后山祭坛,已然有了十二个成型的水龙卷,连接天地,一条见不到尾的长蛇在水龙卷间曲折而行,时而纵穿,时而绕行,每转一圈,其上鳞片便清晰一分,隐隐竟有了凶戾之气。
      而地上也没了祭坛的影子,只留下一个见不到底的黑洞。
      阴阳分/身就在这黑洞里。
      早已习惯的无边黑色,填充着黑蛇堕落的美味,明明正处于实力的最低谷,却不能露出丝毫怯意。
      阴性分/身钻入阳性分/身嘴里,正在试图最后一次的融合。
      不能死。
      黑蛇闭上眼,浑身鳞片由于强制融合的剧痛而张开。
      死的该是他们!
      是鹈鹕!
      “蛇衔心。”
      一棵状若小蛇叼着心脏的红色草从胡兰质怀里飞出,迎着那长蛇便融了进去。
      这些灵物大部分都是阳性,一旦采摘,需要生息温养,而且黄予也不放心把胡兰质留在山下,便让她来做。
      “灵蛇果。”
      赤红若血的长条果子飞来,被黄予弹指粉碎,丢入黑洞。
      胡兰质看着黄予抬手间,便是翻江倒海的威势,神色从容,如玉面庞仿佛在发光,心头微微动了下。
      这就是举世无双吗?
      可转眼,眼前人又变为披头散发的凶残恶鬼,满身血腥,抬手便撕裂一个人,胡兰质立马回了神。
      黄予不知道胡兰质在想什么,他在扩张,在尝试,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何处,如今的灵气早已超过了解封需要的,但他还在继续,如此肆无忌惮,以后不会有机会了。
      毕竟是在蒙山,想来也会算在柳喻言头上。
      心平气和,心神宁静,黄予的知觉仿佛和天地融为一体,每一滴雨水的诞生,每一滴雨水的流动,每一滴雨水的消亡,他仿佛都看在了眼里。
      而雨水还在变多,黄予突然将灵气向高空蔓延。
      突破厚厚云层,他看到了阴云后的太阳,看到了璀璨的霞光,但他还在向上,向上,没有界限,没有束缚,直到灵气变得稀薄,直到四周空无一物,直到这世间,仿佛只剩下他。
      阳光穿透了他,黄予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滴雨,一缕风……
      而就在江城,就在蒙山,就在光觉寺,就在机场,天上阴云陡然消散,雨水停止,阳光重新回到大地。
      带着耀目的温暖,爬上树梢,爬上草地,树叶变得晶莹剔透,草地变得盎然如翡,世间的邪恶仿佛都消弭干净。
      这清洁一新的世界透着雨水的芳香,混杂泥土的气息,与阳光的味道合拢,调和出初秋雨后人间的惬意。
      阳光下的黄予仿佛上天之子,无尽光辉洒在他身上,胡兰质睁大了眼,像真的看到了神子。
      怀里灵物突然尽数飞起,消解,融入。
      而闭目感受的黄予还沉浸在那奇妙感知中,由着自己遨游天外。
      他好像飞到了哪里,心头突然抽了下,掌在手中的灵气刹那恢复自由,汹涌在天地间,十二股灵气由于雨水的消失,即便消散也变得无形。
      黄予睁开眼,面色如常。
      空中长蛇消失不见,面前的黑洞周围,隐隐泛出金色的光芒。
      “该出来了。”
      黄予看向胡兰质,女孩的头发由于雨水粘在脸上,他对着她一弹指。
      “你可要跟紧我。”他眨眨眼。
      身上黏糊的感觉突然消失,胡兰质竟从中黄予面上看出了些许幸灾乐祸的调皮,“一会儿,可是有场大戏!”
      大戏……胡兰质暗暗握紧了拳。
      黄予扭过头,长发遮掩下,眼中闪过暗光,脸上的轻松也消失不见。
      他挺起胸,任由那痛持续着。
      谢不受,来吧……
      山脚下柳喻言整整身上的白色西装,皮鞋踩在润湿的泥土上,向着山顶前进。
      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整个解封过程中,老祖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这么安静的老祖,不是他熟悉的老祖。
      是时候,迎接老祖的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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