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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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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不知不覺哼起這首歌來。
以半呻吟半嗚咽的可怕嗓音。
讓整個車內充斥著連我本人都覺得難以忍受的噪音。
所以當五分鐘后,沈皓宇忍無可忍地爆發出嚴厲的批判時,我也就寬宏大量地不予反駁了。
他勃然大怒:“你見鬼地要唱就好好唱,不要拿這種五音不全來謀殺我!”
我嘿嘿一笑,雖然剛才滴酒未沾,但不知為何,我卻小有醉意。
拍拍他握方向盤的手,我將座位調節成半躺,道:“沈皓宇,你會唱這首歌么?嫌我唱得難聽,你唱唱看。”
“我為什么要唱?對你,我還不夠親切么?”
對這個提議,沈皓宇嗤之以鼻。
“是夠親切的。”我嘆了口氣承認。
一時間,我也無心唱歌了。不知為何,思緒轉到了工作上來。我開始構思起即將動筆的傳記,考慮著要如何才能塑造名叫“沈皓宇”的陽光少年典范。
我的經驗告訴我,寫這樣的傳記,當且只應當用一只眼睛盯住原型。
何況,據我的推測,對沈皓宇的生平軼事感興趣的群體,大概是那同一批次的少男少女。這些讀者閱讀時候所追求的,無非是刺激夢幻,而非真實體味,光影浮華,而非積累沉淀。
綜合以上,這個傳記應該披著寫實的外衣,卻有著童話的內核。
正想到這里,沈皓宇倏然開口,又將思路的馬頭撥轉過來,他問:“是失去嗎?”
“嗯?什么?”
“歌的名字。失去?”
我笑了起來:“沒想到你知道。”
光線昏暗中我仍能看見他的嘴巴張開,馬上心生警惕,搶先一步道:“你不要問我跟唐繼賢之間的事,我不會告訴你的。”
他的嘴應聲合攏。
又一陣的沉默蔓延開來,與剛才那回不同,這次明顯是尷尬。
我暗自悲嘆,自己真是擅長把氣氛弄僵,正尋思著重新開辟個什么話題,沈皓宇又開口了:“李翔,你是GAY?”
他媽的,這沈皓宇懂不懂禮貌跟常識啊?我們才打過幾次交道,連熟人都算不上,他居然有勇氣單刀直入問我這種問題!
我忍住氣,咬了咬牙,不作理會。
誰料那人毫無反省意識,窮追不舍起來,“回答我。鑒于你對我的強奸未遂,我認為我有權問你這個問題。”
我被堵得難以回話,只好嘟囔著糾正:“這不叫未遂,我是憑主觀意愿停止的,該叫中止。”
“你是嗎?回答我,李翔。”
“……不完全。”我投降,苦笑,“男女通吃,老少咸宜,來者不拒,愿者上鉤。”
“你……”沈皓宇憋出這個字,分不清是驚還是厭,總而言之,不屬于正面情緒。
我不再看他,轉望向車窗外。
車已進入大都會的繁華區內,晚上九點,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間。各色霓虹閃爍連綿在街邊,,與川流不息的車燈一起匯聚成人間光鮮亮麗的喜劇背景,一閃而過的商店櫥窗邊上,有對情侶正熱烈地親吻。
城市之夜,城市之戀。
沈皓宇要我指路,我引領著他,駕輕就熟地穿梭在燈紅酒綠歌舞升平的區域,最后讓他將車停靠在街邊。
“你家在這?”
我轉過頭去,沈皓宇那半隱沒在黑暗中的疑惑表情天真地讓我發笑。
示意圖看向街對面,我說:“那個黑黢黢的招牌,看到了嗎?是個很低調的酒吧,叫卡斯特。我要去那。”
“干嘛?”
“然后我可以在那里找個伴,你明白的。”
他的嘴唇抽動著,扔給我一個連夜色也遮掩不住的厭惡與鄙夷之笑。
正常來說,我的性格也算得上平和,至少不是非常好戰,但肯定今晚例外,面對這人時也例外。
我壓粗了聲音,嘎嘎地笑:“別這樣看我,弟弟。你倒是說說看,一個沒有固定伴侶的成年人,有性需要的時候要怎么解決?我不討厭□□,但只能這樣也未免太可悲了。”
似乎是我的話過于直白,沈皓宇目瞪口呆,我適時打開車門,溜出車外。
應該讓他的崇拜者們都來看看的。
我暗自竊笑,頭也不回地走向酒吧。
事實上,盡管我不排斥一夜情,我也并非是那么地寂寞難耐,孤枕難眠。
需要伙伴的很大一個原因是重遇唐繼賢之后油然而生的一股挫敗感。
那是失敗所帶來的完全無法被安慰的無力、無助與悲傷。
今夜,我需要人來抱緊我。
推開酒吧的門,短小的走廊連著個螺旋扶梯,扶梯很陡,臺階是鐵片制的,踩在上面咚咚作響,給人的感覺不是進入酒吧,而是下去地窖或者倉庫。
走這樣的臺階必須小心翼翼,腳步稍稍打滑你就可能像冬瓜一樣地滾落下來,狼狽不堪——另外,這里的老板早已言明,她們絕對不會為這樣的事故掏一分錢醫藥費。
這我也可以理解,女人嘛,通常是小氣些的。何況路明和白蝶的用意不過是希望大家來她們這里之前不要喝得酩町大醉。
當有人真正需要幫助的時候,她們這對還是非常慷慨大方的。我可以用我自身窮困潦倒時的經歷為證。
此時酒吧里的人不是太多,吧臺里也只有路明一個人在忙碌,她看見了我,點了點算作招呼。
我湊了上去,要了一杯黑啤,一邊喝一邊打量著其他客人。
顯然這賊眉鼠眼的樣子被路明看透,她停下了手頭的活,到我跟前,用她那獨特的女中音發問:“李翔,你動了什么壞心眼?”
我收回視線,注意到了路明穿著亮黃色的襯衫,以及衣服胸口處的商標,忍不住笑了:“衣服很適合你,你今晚特別漂亮。”
稱贊女人漂亮永遠不會錯,哪怕她是個LES。當然,路明也的確是個美女,哪怕她一頭短發與化妝品無緣且總是打扮中性。
“這是白蝶送我的生日禮物。”她看著我,笑得有些無可奈何,“你相信嗎?我已經三十歲了。”
我凝視著這個女人鵝蛋型圓潤的臉,怎么也無法再那略顯平直的雙眉中,豐滿寬厚的嘴唇邊角,找到一寸銘刻上歲月痕跡的皮膚。
“別這么唉聲嘆氣,”我伸手撫摸她的臉頰,“老天對你足夠厚愛了。”
有事業,有愛人,自己也生龍活虎,就這么跨入三十年代的門檻,有什么好叫苦的?
我們含情脈脈地對視半天,直到我猛然覺得后頸一陣刺痛,肌肉急速收縮,整個人禁不住跳了起來。
一轉身,跟一個怒火中燒的長發美女撞個正著,耳畔的尖叫差點撞聾我:“李翔!別對我家的寶寶動手動腳!你這混蛋!”
“我沒有!”我咧嘴,伸手探向頸后,掏出幾個帶水的冰塊,見鬼了,白蝶的獨占欲和脾氣都很駭人。
路明打圓場來:“白蝶,李翔是祝我生日快樂呢。”
白蝶從她那高高在上的鼻孔里噴出一個帶了長長尾巴的“哼”,然后用大而發亮的貓眼掃描我:“李翔,你的生日不也快到了嗎?今天是自投羅網,來送我們禮物的么?”
對這樣胡攪蠻纏的女人,我簡直是沒有別的辦法,除了苦笑,便是腳底抹油,逃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