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五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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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声怒吼，不仅遥川被吓到，鱼摊也如遭遇了地震般抖动不已。
一条红色的鲤鱼从摊子里面摔出来，落到青淮河的岸堤旁边，蹦跶了两下，蹦回了河里。
渔叟看着面前的两个不速之客，默默想着一会儿怎么能让他们赔偿自己的损失。
容渊非常有经验的拉着遥川后退一步。
渔叟：…
没过一会儿，哪想到那红鲤鱼回了河里还不解气。
竟然又从青淮河里一跃而起，蹦到空中时，用大大的鱼尾巴扫出了无数的水花，袭向岸上的他们。
容渊忙伸手将遥川挡在身后，另一手支起剑气罩，将水花阻隔绝在外。
被水花淋湿一身、但本来觉得没什么的渔叟：…
没想到他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被迫、当面，受到这种伤害！
“咳咳”，
老叟吹胡子瞪眼道：“你们两个，到底来干什么的？”
他心情不好，自然说话的语气也不佳。
容渊并不理他，只对遥川介绍道：
“阿川，这位是渔翁。知道楚都的消息。”
“知道…楚都的消息？”
遥川跟着复述了一遍，总觉得这句话里少了点什么。
渔翁见了，嘿嘿一笑道：
“你是不是以为他说岔了？”
遥川下意识点头，又听他道：
“他可没说错，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老叟我通晓楚都所有的消息。”
“所有的？！”
遥川不敢置信的惊呼了一声，眼睛好奇的对着渔翁上下打量。
渔翁的声音充满诱惑道：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我可以教你，只要…”
容渊突然开口道：“有些东西，不学也罢。”
遥川虽然不知道渔翁的要求，不过既然容渊已经说话，她便摇头拒绝道：
“还是不要了。”
渔翁见了很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失望，但也没有再强求。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十分明智。
容渊在一旁看似不经意、实则紧紧的盯着。直到此时渔翁彻底打消主意，他手上凝结的剑意才渐渐散开。
眼见已经绕不过去，渔翁低下头沉吟了许久，最终开口道：
“猫脸老太的事，我的确知道一点。但是在我决定说与不说之前，你可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突然面色一沉，言辞语调，陡然间变得锋利无比，
“我妖族的事，凭什么要让一个人类来插手？！”
容渊似乎是对他的态度早有所料。
只见他不急不忙的，从怀中拿出一块镜玉。
那玉透明无暇，在阳光下七彩流萤的光泽。稍一动念，便足以能够看清其中的每一寸气的走行。
渔翁一见到此物，立刻一改刚才的针锋相对，喜滋滋的伸手就要拿。
容渊缩回手道：“消息的定钱？”
渔翁脸上纠结万分，最终咬牙，一只手指向遥川道：
“我承认，这位姑娘的确很特别。但是鱼摊交易向来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
什么规矩？
遥川下意识的看向容渊。
容渊对他的坚持颇有几分意外。显然没想到，如此大方的手笔还打动不了对方。
他想了想，道：“妖通妖事，鬼推鬼磨，人走人道，互不相干。违者，得而杀之。”
渔翁道：“原来你还记得。”
“当然。”
容渊点头道：“但是如果我能证明，是有人先将她卷入妖族事的呢？”
渔翁眼中惊讶，不敢信有妖敢在这楚都之中公然挑衅。
容渊转过头与遥川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不少，
“你相信我吗？”
遥川对上他的目光，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容渊得了答案，抬手便支起一个结界。将连同渔翁在内的三个人一起罩入其中。
外界的声音、视像，甚至空气的流动瞬间静止下来。
渔翁既惊又有几分畏惧，没想到他居然还藏着这等手段。
“如果有不舒服，立刻告诉我。”
容渊说着，手上一把剑气凝成的白玉剑缓缓的放在遥川腹部。
遥川只感觉肚子里暖洋洋的，像是被一个小暖炉照着一般。
这时渔翁才看清，在这普通人类的丹田之中，居然流转着一颗通体漆黑、圆润光泽的玄丹。
不仅是他，就连遥川自己都被吓的不清，脸色惨白道：
“我…是要死了么…”
她随即想到，当晚那颗人头化作一滩黑水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嘴里飞出来，进入自己体内。
只是她当时还以为是幻觉…
容渊立刻收手，安抚她道：“别怕，等找到它很快就能结束了。”
他本没计划以这种方式让遥川知道，于是看向始作俑者渔翁的脸色，便带了几分不善。
渔翁心虚的避开眼神交汇，又自觉无处说理。
遥川白着脸，缓缓开口。
将前夜起见到猫脸老太、到发现被咬、差点变成一只猫脸妖怪的经历全盘托出。
渔翁听到全身长满猫毛时脸色一动。
容渊察言观色，立即问道：“怎么了？”
渔翁眼神一闪，
“不，没什么，只是你们搞错了一件事。她长出猫毛，并非是这颗玄丹所致，而是…”
遥川屏息道：“而是什么？”
“而是”，渔翁缓缓道：“中了猫毒。”
遥川想到，这玄丹也是来自猫脸老太，便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
渔翁指着容渊道：“对他来说没有。显然，他已经找到了克制猫毒的办法。”
“但是对于你么”
他又看向遥川，道：“你的麻烦，就从一件事，变成了两件事。”
遥川这下子不用问也知道是哪两件：
取出玄丹，去除猫毒。
容渊皱起眉头。
事情比他预期的复杂了一些。
他本以为，玄丹是猫脸老太仓促情急之下，不慎遗失在遥川身上。
至于取丹，他当晚就已经亲自试过。
除了被染上一身猫毒外，其它的一无所获。
区区猫毒他并不放在心上。
但是那玄丹就像长在了遥川身上一般，只要轻轻一动，便会被庞大的妖气攻击。
容渊感受过那妖力，因而十分清楚。
一颗玄丹内藏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若不能及时取出，遥川的存在必然会引来无数的妖怪觊觎。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着急带着遥川来见渔翁。
实在是不尽快取出玄丹，便一天不能让人放心。只不过遥川现在被猫毒所困扰，这件事他并不打算说出来，免得再吓到她。
他原本计划，尽快找到猫脸老太，让她取出玄丹，事情就能够结束。
但如果，猫脸老太又另外在遥川身上下了毒。是否说明，玄丹出现在遥川的身上并不是一个意外？
他正想的出神，这边遥川想到一个麻烦不够又多出个麻烦。昨日里，全身被猫毛支配的恐惧还历历在目。
大中午的，她硬是打了个寒颤。
容渊立刻回过神，安慰道：“你不必担心，无论遇到什么麻烦，我都会想办法解决。”
遥川听到他坚定的语气，突然觉得心中安稳了很多。
“就像解开猫毒那样？”
容渊的回答如他此刻的眼神一般沉稳有力，
“就像解开猫毒那样。”
“那就只剩下一个麻烦了。”
遥川安心道：“等找到猫脸老太，我把东西还给她就好了。”
容渊点头。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尽早将玄丹取出来。
“你不是想知道猫脸老太的事么？马上就要说到了。”
容渊对遥川说话时，脸上暖如春光和煦，如沐春风。等到他转头看向渔翁...
“说吧。”
脸上春风没了，一片乌云密雨。
渔翁顿时酸了，傲娇道：
“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做这笔生意。”
容渊收起境玉就走。
渔翁的傲娇瞬间低头。
贪婪的抢过镜玉，端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如获至宝的收进怀中。
接着，他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尾鱼。
“你来还是我来？”
容渊二话不说的接过鱼，咬了一口。
接下来，周围的场景渐渐变换，虽然看起来仍是楚都城，却与遥川所见略有几分不同。
容渊小声解释道：“这是从前的楚都，那时阿川你还不在。”
“不错”，
渔翁的声音出现在半空。
“你们想知道的，还要从十年前震惊楚都的幼童失踪案说起。”
渔翁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场景瞬间变换。
遥川和容渊已经处在朱雀大街旁的民巷中。巷子里，还有几个孩子在巷子中嬉戏打闹。
渔翁的声音就像是戏文里的旁白，引导着他们看见一切。
“十年前的盛夏，楚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短短一个月内，竟然连续出现三起幼童在家中无故失踪，而且失踪的时间全部都在半夜或是清晨。官府接连调查了几个月都没有丝毫进展。”
画面中，几个孩子很快化作空气消失在巷口。
“就在失踪案发生后不久，不止一个人声称，曾在夜里见过一个半边猫脸的老太…”
远处出现了一个猫脸样的老妇人。遥川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却隐隐觉得，这就是她当日在院子里看到的妖怪。
渔翁的声音继续响起。
“城中很快流传起这样一则传闻：
在半夜，所有人都熟睡后，一个猫脸老太悄悄爬过檐壁，每到一户就趴在屋檐上向下探头，如果见到屋里有小孩就将他们抓走…
一时间，家中有小孩的人人自危。”
画面中，楚都的街头巷尾各家各院，全部都紧闭门户，一时之间城内风声鹤唳。
“为了平息谣言，官府出重金悬赏通缉猫脸老太。可奇怪的是，那些自称在窗边偶然见到过猫脸老太飞过的小孩，每一个人给出的画像居然都不一样。”
画面中，穿着官服的差人每日拿着不同的画像，四处盘问查点，寻遍楚都城的每一个角落。却迟迟没有任何结果。
渔翁的声音陡然低沉，
“就在谣言甚嚣尘上之时，猫脸老太却突然销声匿迹。有人说，曾在东郊外见过一具像老太、又像是妖怪的尸体。也有人说，是青淮河显灵，河灵亲自出手灭杀了她…
但消失的孩子，却从此杳无音信。”
画面中，丢失了孩子的父母每日以泪洗面，却始终没有等到孩子的任何音讯。
“恰逢猫脸老太消失后，楚都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新的儿童失踪。”
画面中，官府最后将此案定为意外走失，那三个幼童的去向至今成谜。而楚都中关于猫脸老太的传言也渐渐平息。
“这就是猫脸老太出现过的所有消息。”
画面到这里嘎然而止。
渔翁的声音也落幕。
遥川鼻子动了动，似乎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青草香味。
下一秒，已经重新回到了结界中。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她的话出口，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和失望，
“猫脸老太在城中肆无忌惮的抓小孩，三个孩子失踪，最后，一具似有若无的假尸体居然骗过所有人。
你们这些妖怪，懂得讲规矩，讲妖通妖事，人走人道。却没有一个人，在第一个孩子失踪的时候站出来，把猫脸老太抓捕处置。
原来这就是你们说的，人妖两道，互不相干！”
即便是相隔十年之久，遥川依旧能从画面中，感受到失去孩子的父母的悲切，还有整座都城陷入的惊惶、悲鸣、不安和恐惧。
她不明白，为什么渔翁可以用这么淡定从容的语气，交代如此残酷的事实，而丝毫不以为意。
渔翁被她说的脸色通红。
倒是容渊替他解围道：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十年的时间不算太长，如果当时果真发生如此震惊恶劣的大案，为什么短短数年间，有关猫脸老太的消息便完全销声匿迹，楚都内几乎没有人知道？”
“你果然早已经打听过了。”
渔翁羞赧中带着了然道：“也是，若不是实在查不出来，你也不会来找我。
你猜的不错，当年的情况…极为特殊。
当年，妖界各族被一件关乎我妖界存亡绝续的大事拖住，各大族长、长老还有稍微厉害的大妖都被悉数召回，实在无暇分身管楚都这几起幼童失踪。
等他们腾出手来，据说猫脸老太已经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河灵清理了。
至于猫脸老太的消息为何没人知道。
并不止是它，有关十年前的那一段，人界所有涉及到妖族的记忆，都几乎早已经不复存在。”
遥川看了看容渊，见他也是不知情的样子。
她眉头一皱，想要细问。渔翁摇摇头，严肃道：“我只能说到这里，再往下，已经是你我都不能触碰的禁忌。”
遥川听他的语气，似乎十年前妖界曾有大事发生过。
而这件事，让所有人关于妖怪的记忆都被清除了。
即便如此，她依然想不通，有什么事情比活生生的人命，比三个小孩子的生命更重要？
容渊见到她的思路已经彻底跑偏，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
“猫脸老太现在人又在何处？我们要如何去寻它？”
他这么一说，遥川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囧囧有神的看着渔翁。
渔翁面露难色道：“你们今日来找我之前，城中未曾听过半点猫脸老太出没的消息。
而根据它以往的习性，一出现必要掳劫儿童。最近楚都之中并没有孩童走失的消息，所以…我也不知去何处寻它。”
容渊的脸色阴沉下来，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没有猫脸老太的行踪和来历，难道要我们回十年前去找它么？”
渔翁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之前应该看看黄历。
先是被遥川一阵顶白，还顺便捎带上了整个妖族。后被容渊当着人的面讥讽，言语中还隐隐夹杂着威胁。这一桩生意，他简直受尽了委屈。
他们有没有想过，他只是一个卖消息的，为什么还要管他们十年前的事？
他摸了摸怀里的镜玉，尤在试图垂死挣扎道：
“你大可自己去打听，这已经是关于猫脸老太最齐全的消息。”
他说的也不算错。
恐怕楚都之中，再没有一个人听过猫脸老太的传闻。而在遥川亲眼看见之前，知道这件事的妖怪都相信猫脸老太早已经被河灵处理了。
可是现在...
眼看着容渊脸色发黑，渔翁忙补救道：
“不过看在你出手大方的份上，我额外再送你一条消息。
不久之前，鱼摊前来了一个客人。这人在官府中当差，我在他记忆中看到了奇怪的地方…”
...
一柱香后。
眼看遥川两人已经走远，一个人影从鱼摊后面的巷子中走出来，站在渔翁身侧，整个人笼罩在黑影之中看不清样貌。
渔翁也不看他，盯着两人几乎已经看不见的背影，喃喃道：“楚都，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五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