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末终焉乐章》一颗菌珞

9、NO.9-商人与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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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的道路上那突如其来的叫骂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就连亚纶眺望声源所在的方向，隐约能看到不远处的街道旁围着一些人。

　　想看八卦的决心让他的步伐不自觉加快了些许。

　　来到店铺不远处时，原本模糊的叫骂声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亚纶也凑了过来，他站到一旁的台阶上透过前方人群的头顶隐约看到那被人群包围的位置是一家店的门口，那边有两个人正在对峙。

　　“该死的！你这不要脸的混账就是个肮脏卑劣的地底蠕虫！！我当年就不应该相信你！！！”

　　疑似店家的男子站在门前，整张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他那发白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前方身材略显“丰满”的中年男子，嘶哑地吼着。

　　“果然，他们和我说得没错！库克！你就是一个嗜钱如命的恶魔！我们当初成就你成为商人，而你为了金钱却耍阴招让我们几人分道扬镳。当年他们离开你，只有我信任你，留下来帮你，可你现在却落井下石！呵...我早该知道的，毕竟你这家伙为了点利益甚至都可以抛妻弃子！！！”

　　这句话说完，此人便露出了僵硬的笑容，似乎想从名为库克的中年男子脸上看到一丝慌乱。

　　而周遭围观的群众在听完这段话后也是瞬间哄闹起来，人们议论着，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看向库克的目光充斥着厌恶与鄙夷感，手毫不客气地举在半空中，像是站在高台上宣判的神官又好像是在囚笼内观看动物的旅客。

　　“哦？那又如何？”

　　带着嗤笑的声音从库克商人的口中传出，他昂着头，表情没有任何异状。

　　“我尊敬的客户啊，哪怕您如同一条老狗一般狂吠，也必须在今日傍晚前将您至今为止从我这借走的款额连本带利地还上。”

　　“这可是我们在洛丽亚港口封锁之前就达成的协议，为了保证协议的公正性并为您当时那贫寒的处境着想，我甚至还自掏腰包请来了律师作为公证与见证人。”

　　“而我今天的到来，不过是礼貌地提醒您还款期限降至，但看样子...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无能。”

　　他语调平淡，将夹在眼眶间的单片眼镜取下，十分自然地擦拭后又将其别了回去，随即，那藏于边框镀金的镜片下的目光开始变得戏谑而嘲弄。

　　“希望您的家人在您宣告破产、被收回所有产业并背上巨额债务后，还会开心并快乐地生活下去，到时候我会给他们送去礼物的。”

　　独特的气势让四周围观的人们逐渐止住了话语，一部分人甚至已经开始离开。

　　一直都未被店家的谩骂以及围观者的嘲弄所影响情绪的库克商人脸上依旧是那完美的笑容，他扫了周遭一眼，随即低头看了眼怀表。

　　“噢~时间不早了。”他合上了怀表，对着脸上表情从愤怒逐渐变为慌乱与恐惧的店家微微鞠了个躬，语气轻佻地说道：“那么，祝您生活愉快。”

　　随着库克商人的离去，那名店家也脸色苍白地回了店铺之内，就连门外的牌子都翻了过来变成了“休业中”。

　　见事端已结，四周围观的人群也纷纷离开。

　　“名声不太好，叫做库克，而且还是一名商人吗......”

　　看着离开的库克商人，亚纶暗自将其与“茉莉·库克”联系起来，目前的多种信息让他觉得对方应该就是埃尔德从档案中找到的那人，而如果是这样的话......

　　“刚刚老板说他为了利益抛妻弃子。”

　　看着库克商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亚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记下了那店铺的所在地，随即像是其他围观群众一般散开并有意无意地跟在了对方身后。

　　虽说这件事和他没什么直接关系且跟着库克商人也不一定会发现什么，但想到埃尔德自从当了侦探之后加班加点想要往上爬的奋斗情况...他还是想帮对方分担一下工作量，反正只是随意跟着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尾随着库克商人，亚纶与对方保持着适中的距离，但一路上却发现对方只是在漫无目的地闲逛，似乎并没有什么目的地，而且走的所有街道都是人流量较大的地方。

　　这让他越发感到疑虑。

　　“...商人会那么悠闲吗？”

　　在亚纶的印象中，商人一般都挺忙的就算不忙也不会像是库克商人一样在外面闲逛。

　　按照他们商人自己的说法——时间就是金钱。

　　他们不会随意浪费。

　　所以…库克商人这是在干什么？还是说，他注意到我在跟着了？

　　心中思索着，但亚纶也没有立刻放弃，但很快他注意到库克商人前进的方向开始向着城镇外围走去，很快，道路开始变得偏僻，两侧楼房变得有些破旧，周遭部分行人的穿着也开始变得随意甚至有些干脆就是几块破布缝补起来的衣裳。

　　这里接近于贫民区。

　　刚来到此地，亚纶能感受到藏于暗中的视线正在打量着他，这让他感到越发不安。

　　他不知道这视线是否只是针对他一人，毕竟其他穿着正式乃至前方的库克商人似乎都好像没有感受到这种视线的样子。

　　不对，库克商人去哪了？

　　亚纶猛地反应过来，前方一直跟着的库克商人已经不见踪影。

　　这些视线...我被发现了？

　　他应该是被发现了，不管这些人是不是那位库克商人安排的，亚纶都不打算继续跟踪下去。

　　他保持着警惕，快速而又自然地拉开了与库克商人之间的距离，同时准备找个机会离开这里，以防止出现意外。

　　而正当他准备就此离开的时候，前方刚好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狭窄巷道内，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那是一名女子，她好像拖着半边身子一般从内部快步走到巷口，随即便弓着身子站在那，苍白的手臂扶着身旁的石墙，身体剧烈起伏，好似因为剧烈运动而在喘气。

　　见状，亚纶眉头紧锁，那个巷口的位置正好只有他这边能看到，而他附近没有其他人，有些巧了。

　　他清楚在贫民区这边，时常有肮脏的事情发生，这种底层人民的生活并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但这也可能是一个诱饵，曾经就有人在贫民区被类似的戏码所欺骗，所以在这种混乱的地方，不要轻易散发爱心，那只会平白招惹祸端。

　　但，万一对方真的遭遇了什么危险呢？

　　再三思考，亚纶没有立刻离开，他稍稍放慢脚步——要是真发现有异状，他之后就会去警署报案。

　　他观望着那名女子。

　　女子身上穿着的白色连衣裙被满是深黑色的污渍与泥垢，一头棕色长发上满是灰尘和树叶，变得灰扑扑的，似乎是遭遇过什么危险，但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其腰间悬挂着的一枚样式独特而精致的怀表，而这怀表上似乎有一抹鲜红，好似血液。

　　正巧的是亚纶不久前才从罗埃尔男爵口中听过特征。

　　“...茉莉·库克？”

　　她没死？变成这样是被绑架了？那辛格......

　　亚纶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数种可能，但不管是何种情况都说明这人不能丢，要是他现在离开，之后又被人发现他在此时见过疑似茉莉·库克的女子......

　　麻烦大了。

　　不能再继续张望了。

　　意识到这点，亚纶快步上前准备带走这位疑似茉莉·库克的女子。

　　可刚靠近些许，那女子的面容却让他硬生生停下脚步。

　　正面看去，那女子的皮肤仿佛被人生生撕裂开来，整个下颚骨不见踪影，那带着些许皮肤的肌肉组织已经发黑并出现了些许腐烂迹象，无从防止从而垂落到胸口的舌头滴落着发黑的液体，那快要突出眼眶的眼珠尽管已经如死尸般涣散，却依旧充满怨怼与愤恨之意，死死地凝视着不远处的街道，像是被定格在什么身上一样，身体更是在剧烈起伏发出如同破旧鼓风机亦或是被掐住喉咙般沉闷的声响。

　　察觉到亚纶在靠近，女子那狰狞的目光渐渐转了过来，原本只是有些肮脏的白裙逐渐被染红，暗红色宛若黏液般的血珠自裙摆滴落。

　　而在被注视的瞬间，一股作呕与异物感猛地涌上亚纶的食道，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开始在胃中滋长、蔓延，准备冲破喉腔。

　　“嗬...！”

　　来不及思考眼前的景象与自己遭遇了什么，亚纶疯狂而又无声地干呕着，整个喉咙像是被什么物体顶住，气管被压制，无法呼吸，缺氧的大脑开始变得昏沉。

　　无数负面情绪与无法描述的恐惧从此刻起自心中萌发。

　　视线变得扭曲，眼前所有的棱角都化作不协调的弧形，耳旁是细小的令人躁狂的声响，像是数百人疯狂地怒吼、像是指甲划过黑白，像是有人用玻璃磨刀又像是无数的，声贝逐渐提高的生物的痛苦尖叫与咆哮。

　　不知从何而来的、浓重的腥臭味涌入鼻腔，身体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眼前事物的弧形开始逐渐扭转、旋转，于视野中心形成一处圆形的、好像空间被破坏一般的孔洞。

　　孔洞的另一端是一片刺目血红，其中似乎有不知名的异样肉块在缓缓蠕动并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整片空间就好像拥有心跳一般。

　　扑通~扑通~

　　在听到声调的瞬间亚纶感觉大脑像是被重锤敲打，心脏更是伴随着声音开始剧烈地跳动，一下比一下激烈，几乎要涌出胸口。

　　仅存的思绪逐渐变得扭曲，每动一下就好像有无数尖刺与利刃刺入肌肤，它们肆意在血管中游动，挑动着神经。

　　大脑开始缺氧，不安与惊慌化作潮红攀上那变得惨白无色的脸。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想知道是什么回事，他想动弹身体，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离开，恐惧逐渐加深，耳畔的低语越发明显如同利刃搅动内脏乃至于灵魂。

　　但隐约中，一阵清凉传来，它驱散了古怪的思绪，庇护着让亚纶不至于在这混乱的状态中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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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先生，你还好吗？”

　　一句恰当好处的关心语调从巷道口传来，刹那间便好似救命稻草般将让亚纶从混乱与无边的恐惧中挣脱开来。

　　他猛地回过神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干力气般滑落，但又在即将倒地时紧急撑着墙壁。

　　汗水浸湿他的衣裳，可他却并不在意身份与形象，疯狂而又大口地喘息着，无比贪婪的想让氧气填满自己的肺部。

　　“你的状态看上去很差。”那个声音继续道：“需要我帮助吗？”

　　“不...不用......”

　　亚纶抹过额头上的冷汗，抬起苍白的脸颊。

　　——站在他眼前的是库克商人，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又走了回来，弯腰看着他，脸上是担忧的神色。

　　但这人肯定不是专门过来“关怀”他的。

　　亚纶踉跄着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努力地让如浆糊般混乱的大脑控制面部表情，尽量自然地喘息两声，歉意道：“抱歉，让您见笑了...我这已经是老毛病了，时不时就会这样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样啊。”库克商人没有多说，他直起身，话语却变得尖锐起来，“那么这位身体不好的先生，你刚刚在这里有看到这里有什么人？原谅我对于他人的目光比较敏感，这天赋虽然让我很困惑，但在有些时候却是很好用的。”

　　库克商人目光锁定在亚纶的身上，并用那独特的腔调述说道：“就比如刚刚，我在这里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目光。”

　　从态度看来，库克商人基本算是将这帽子给扣到了亚纶脑袋上了。

　　“有这种事？”亚纶惊讶道：“可这里只有我，并没有其他人啊...嗯，至少我能保证，在我感到不适之前这里并没有其他人。”

　　考虑到库克商人已经起了疑心，亚纶没有尝试去解释什么，反而很直接地表示自己刚刚在这里并作出了承诺。

　　这种果断反而让库克商人无法确定刚刚在跟踪自己的是不是这个看上去病弱的要入土的年轻人，他疑虑道：“只有你一个人？”

　　“现在多了你。”亚纶喘息着，扶墙的手逐渐用力以支撑身体，“咳咳...抱歉，我现在身体有些问题，就不奉陪了。”

　　缓和片刻，恢复了些许力气的亚纶苍白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耐烦，随即便扭骰离开了这个地方。

　　早已收敛笑容的库克商人冷眼看着亚纶离去的背影，他能肯定刚才这里有人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但...眼前这小子的确虚脱到发白无力的状态，就像是那些被药物毒害的人一般。

　　应该是错觉吧。

　　库克商人思考着，没再继续浪费时间，扭头向着郊外走去。

　　直到巷口周围的人全部离开都没人看见角落边缘存在着一块正在缓慢蠕动的肉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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