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计划》不明所起

15、僵持

　　运动鞋踩在石板路的积水上，溅起的水花反射着银色的月光和灿烂的阳光。左半边天是白的，右半边天是黑的，天空出现一个扭曲的空间，晨昏交错，远处那座山已经撞入了小镇，带着碎石和枯木，把街道和居民楼一点一点吞噬，镇上的人们却浑然不觉，仿佛四周的变化与他们并不相关。
　　三人踏着石板路往前走，远处闪着火光，那是广场的方向。广场所处的这一条街道还被笼罩在黑暗之中，人们正在安眠，殊不知不远处，他们孩子的杀人凶手正在拼接孩子们仅剩的尸块，来偿还他们曾经的罪恶。
　　“方泽，趁现在，你告诉我们你刚才回到七年前看到了什么吧。”秦鸷说道。
　　陈文宇也点点头，期待地看着方泽。
　　方泽咽了咽口水，说道：“在尼克死后，镇长一度陷入悲痛之中，可是没过多久，仇恨战胜了他仅剩的良知。他找到组织人们杀害尼克的巫医，在他身上狠狠捅了几十刀，然后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那本巫术书，然后按照里面的死灵复活术，开始了自己漫长的复仇计划。”
　　“可是这跟疫情源头有什么关系？”秦鸷问道。
　　“镇长利用巫医的腐肉，招来了镇外的老鼠，再把八年前感染瘟疫而死的尸体从土里挖出来，那些病毒，比想象的要顽强，镇长都差点感染，可他还算幸运，成功把瘟疫引到了镇上。”方泽回答道。
　　三人路过几个写着“P”的居民楼，未干的红色颜料如血一般滴下来，看上去分外刺眼。
　　“其实就算没有瘟疫，镇长也一样能够执行自己的计划，可是他非要选在瘟疫期间执行计划的原因应该就是……”方泽顿了顿，说道：“他在报复镇上的人们，在提醒他们：‘八年前的瘟疫，你们带走了我的儿子，现在，我也要在这瘟疫的乱世中，带走你们的儿子，甚至让你们的儿子死得更加惨烈，更加痛苦。’这就是……镇长非要把计划和瘟疫放在一起执行的原因吧。”
　　陈文宇听得后背发麻，仇恨，竟然可以把一个慈眉善目的人变成这副模样，从人心的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要把每个人都撕裂扯碎，以此慰藉自己的过往。
　　“所以，现在，我们只剩下一个通关条件没完成了。”方泽说着，指了指前面。
　　他们到了。
　　广场的中央，摆着手术台，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旁边站着的是戴着手套的镇长，镇长身后站着吹笛手。
　　秦鸷抽出钢锯，随时准备冲上去和吹笛手死斗。
　　方泽拍了拍他的背，说道：“你们先别轻举妄动，我去跟镇长谈谈。”
　　秦鸷拉住方泽，说道：“别！你手无寸铁，就这么贸贸然地去太危险了。”
　　“是啊方泽哥，我们一起行动比较好吧。”陈文宇附和道。
　　方泽看了看他俩，说道：“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你们就在暗处，万一情况不对，你们出来就行了。”然后转过身看着秦鸷的眼睛：“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秦鸷愣了愣，说道：“肯定的，我们说好的。”
　　“那我不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吗。”方泽对秦鸷笑道。
　　说完方泽就转身走了出去，陈文宇还想阻拦，却被秦鸷挡在了身后。秦鸷看着方泽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道：“相信你方泽哥。”

　　方泽走上广场，冲镇长招了招手：“哟，忙着呢？”
　　镇长见他来了，并没有吃惊，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你从一开始就不像医生。”
　　“哦？那你还这么大方的让我住你家？”方泽问道。
　　镇长：“哼，还是我太轻敌了，本来以为你们只是几个无关痛痒的小人物，没想到竟然成了我计划里的拦路虎，还查到这个地步。”
　　方泽笑了笑：“好说好说。”
　　镇长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东西，方泽借着月光一看，手术台上躺着的，竟然是一具尸体。说一具可能不太准确，他的四肢和躯干都被丝线缝在了一起，只有头部依稀能辨认出是小尼克，可是腐烂程度太过严重，眼眶里还流着绿水。
　　“怎么样，知道八年前发生了什么吗？”镇长问道。
　　方泽点点头：“谢谢你让我看到了过去，确实，镇民那个时候做的事的确很畜生。”
　　镇长嘴角微微上扬。
　　“可是……”方泽顿了顿继续说道：“把对大人的仇恨迁怒到孩子身上，恕我不能苟同。”
　　镇长抬眼看了看方泽，他眼神依旧那么冷漠，可镇长竟然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火.药味。
　　“哦？那他们就能把自己作的孽归咎到尼克身上？”镇长把剪刀往地上一摔，说起尼克，便是触及了他的逆鳞。
　　“镇上的瘟疫，凭什么就要我的儿子牺牲，要我的儿子去拯救？！同为人父人母，但凡他们当初能将心比心，我又何至于此！”镇长终于没有了虚伪的慈祥面孔，只有被仇恨和愤怒浇灌出的歇斯底里。
　　方泽闭着眼冷笑一声，抬眼看着镇长，缓缓说道：“到现在为止，镇长您还在认为尼克赎的，是镇民的罪吗？”
　　镇长怒骂道：“否则呢？！这些事难道不是他们那群畜生做的吗？！”
　　方泽：“最对不起尼克的人，不应该是镇长您吗？”
　　镇长愣在原地，不一会儿又怒吼道：“我？我精心呵护尼克，我有什么错！我唯一错的，就是没能把整个镇的人都绞杀殆尽！不过没事，我的计划只要顺利进行，不但能够让尼克活过来我们一家团聚，更能为我们一家人报仇！”
　　“呵，如果不是您当初的愚善和软弱，尼克根本就不会死。”方泽死死盯着镇长：“您以为，事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所有人都好哪怕牺牲自家人，就是善良吗？作为镇长，你没治理好人民；作为丈夫，你没护好妻子；作为父亲，你留不住自己的儿子，你这是善良吗？不，你这是懦弱！”
　　方泽一边说着，一边向镇长靠近，字字句句犹如一把把尖刀，硬生生刺在镇长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不……不，不是我！是他们……是那群畜生！！”镇长摇着头，拼命想把方泽的这些词汇从脑海里甩出去。
　　“他们当然该死，可是你呢？你把自己定位在一个复仇父亲的角色里，你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可你，又何尝不是罪人呢？你又何尝不是对尼克的死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呢？”方泽波澜不惊地说着，眼前的人却已经濒临崩溃了。
　　镇长疯狂地嘶吼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方泽，他指着方泽说道：“你……你别想在这里误导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家人，我没错！！克劳德！杀了他！！”
　　接到命令的克劳德从镇长背后俯冲出去，举起匕首径直朝方泽刺去。秦鸷伺机而动，迅速冲出去挡在了方泽面前，再一次挡住了吹笛手的尖刀。方泽趁机从黑袍里抓出一把粉末往吹笛手脸上洒去，吹笛手想捂住口鼻却已经晚了，他重重地倒在地上。
　　“不止你们会配置药粉，我们也会！”陈文宇从后面冲出来喊道。
　　“小王八蛋还挺会抢功。”秦鸷笑着说道。
　　方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然后绕过秦鸷继续朝镇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怎么？不敢面对现实？不想承认尼克的死与你有关？”
　　方泽的每一个问句都直指镇长的痛处，连秦鸷都忍不住打寒战，如果语言能杀人，那方泽肯定能成为世界第一的杀手。
　　“你……你闭嘴！”镇长拿起刀向前挥阻止方泽继续往前，他另一只手举起火把，诡异地笑道：“只…只差最后一步了……等尼克活过来……他……我们一家人就会团聚了！”
　　秦鸷冲上去一把抢过镇长的火把，身后却响起了陈文宇凄厉的惨叫声。
　　“方……方泽哥。”陈文宇战战兢兢地喊道。
　　方泽和秦鸷回头一看，夏小萱拿着一把匕首抵着陈文宇的脖子，疯狂地笑着。
　　“夏小萱你疯了！快放开陈文宇！”秦鸷喊道。
　　夏小萱却不为所动，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想自己完成通关条件，然后把我丢在这里对不对？你们想都别想，等我帮助镇长完成他的计划，等我出去，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杀过人，而你们，就要一辈子被困在这么一个鬼地方。”
　　秦鸷想冲上去抢夏小萱手里的刀，夏小萱却又把刀抵紧了一些：“你敢过来试试看！如果你想让他没命的话！”
　　秦鸷不得不站在原地。
　　镇长嘴角微微上扬，一把从秦鸷手里夺过火把，准备点燃洒在尸体上的粉末。
　　“别动！”方泽高举铭牌，看着镇长说道：“镇长，这个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
　　镇长脸色一变，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说道：“你哪儿来的！还给我！”
　　方泽摇摇头：“这可不行，想必镇长你对234页的灵魂摧毁有印象吧，如果没了尼克的灵魂，你复活一具行尸走肉也没意义不是吗？”
　　三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撒手。
　　突然，陈文宇回过头对夏小萱说道：“小萱姐，我想跟你说个事情。”
　　夏小萱警惕地看着他：“你敢耍花招我就杀了你！”
　　陈文宇摇摇头：“不是的小萱姐，我想跟你说，我有点想打喷嚏。”
　　“打喷嚏？”夏小萱一脸疑惑，不等夏小萱反应过来，陈文宇一个喷嚏打在夏小萱脸上，带着一阵粉尘，夏小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夏小萱和陈文宇一同倒了下去，陈文宇用打喷嚏的方式让夏小萱吸入粉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秦鸷夏小萱丧失了攻击力，立刻把陈文宇背了过来，现在，就只剩方泽和镇长了。
　　方泽缓缓放下铭牌，对镇长说道：“就算你想复活尼克，你也问问他愿不愿意吧。”
　　镇长冷笑道：“你在讽刺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