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开造化》沿河村鲫鱼

2、重生

　　话说兵作山贼，血洗了王家庄，村中孩童王浩中了一记袖里箭，脑袋被穿了一个透明窟窿，掉入了小清溪。此时的王浩，尸体顺着小清溪，缓缓漂向下游，最终汇入了银带江。这银带江，乃是秦王朝里数一数二的大江，流域万里，水流湍急，尸体在江中顺着波浪上下翻滚。
　　突然，王浩觉得自己醒了，正身处一个虚无之地，四周充满着泥土的气息，意识中王浩想动一动，可是怎么都动不了，自己仿佛就是一粒种子，正等待着生长。王浩想着“老子明明被穿了脑袋，绝无生路，此刻怎么又会出现这里，难道这就是他奶奶的传说中的地狱”？但是又觉得不是，感觉想象中的地狱乃是一片死寂并带着无边无尽的痛苦和恐惧，应该毫无任何的生命力才对。可是这里却恰恰相反，到处充满着生的气息，无边无际的生命力，就算是拿一块顽石种在这里都会发芽。想着想着，索性不想，思绪道“活着无法掌握命运，死后居然更无办法，听天由命吧，不管是地狱还是魔窟，老子接着便是”。百无聊奈之际，王浩思念起爷爷，思念起乡亲们，心中的痛苦无比煎熬，想要流泪却无半点泪水。“看来我们村的百十号人是白死了，这是个什么样世道，弱肉强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然会不为鱼肉，尽一切可能争做刀俎”。
　　虚无的世界里，时间根本就不是定数，过了有千年万年，也许也只是一瞬间。忽然一刻，王浩突然觉得无边无际的天外有一股力量朝自己袭来，这力量化着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点亮了整个虚无之地，那光亮不受任何东西阻挡，穿金过石。
　　仿佛又是一瞬间，无休无止的光阴里，这力量已慢慢的全部融入了王浩的“身体”里面，终于支撑不住，伴随着撕裂般的无边痛楚，“咔”，王浩一分为二，“咔咔”，二分为四，“咔咔咔咔”四分为八……。时光流逝，王浩感觉自己被分出了亿万还不止，自己这粒种子生出了无数的须根，这些根直插虚无之地的最深处，吸取着这虚无之界的本源，作为自己的养分。不知又是一瞬间还是万亿年，突然狂风呼啸，大雨倾盆，雷鸣闪电交织，自己终于发生了质的变化，发芽了，慢慢破土而出，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真正的生命力。
　　王浩迫切的想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猛然一用力，突然感觉自己坐了起来，一睁眼睛，这那里是什么虚无世界，正当面乃是一条宽约莫两三百丈的大江，此时正值半夜，皓月当空，月光如昼，滚滚江水自西向东，波涛汹涌，自己则半坐在江边浅滩之上，背后郁郁青山，身旁还有一根横倒的合抱大树拦着自己，再看看自己，衣衫褴褛，被划的破破烂烂，湿漉漉的身体却没有半点伤口。
　　此时浑浑噩噩的王浩，定了定心神，想到：“老子难道是做了一场梦”，可突然觉得又不对，“如果是梦，怎他娘的又会如此真实”，想不明白，干脆不想，自语道：“只要老子还活着就好”。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猛的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此时哪里还有什么窟窿，完完整整的额头，还是一如既往的饱满。王浩一惊，道：“怎么回事”？踌躇了半晌，一阵江风夹杂着冰冷的寒气从王浩身躯吹过，王浩抖了一个激灵，道：“管他的，只要老子还活着，其他都好说”。
　　王浩站起身来，抬头仰望星空，回忆起屠村的场景，苍穹之下，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不经意间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少时，也许是经历了一次生死的洗礼，也许是失去至亲的痛苦，让本不成熟的心灵变得异常坚强，不再害怕一切。王浩强忍住那伤心的泪水继续滑落，对着面前滚滚东逝的江水，嘶吼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稍后作罢。
　　王浩此时心中已经平静下来，冬季的寒风吹的山林“飒飒”作响，浑身上下又被江水全部浸透，冻的实在是受不了，眼睛四下搜寻，身后山中不远处，有一个浅窄的岩壁洞映入眼帘，三步作着两步，拔足奔去。王浩自幼在王家庄长大，王家庄背靠青宝山，其它的本事不敢说，这在山林间生存的能力还是有一些，四处寻摸了一堆干柴以及两个打火石，烤干了衣衫鞋袜，又找了一些野果充饥。此时天已放亮，王浩走出岩壁洞来，往山顶走去，不多时，便到了山顶，这一片山不大，可是范围极广，延绵千里，一眼望不了尽头，王浩“天”了一声嘀咕道：“这下要把老子累够呛”。
　　夜宿晓行，逢山开路，遇河趟水，饿了吃林中野果，渴了饮山中甘泉。不知不觉已行得有二十来天，这一日，暖阳高挂，天气放晴，想是寒冬将过，初春欲来，王浩已行了三四个时辰，肚中“咕咕”作响，见前面有一高大的野杏树，上面黄澄澄的杏子着实挂的不少，快步上前，如猴一般三撺两撺就到了树上，顺手摘下一颗，也顾不得擦拭干净，径直就往口中塞去，味道颇甜。此时吃得正欢，忽见远处有一条羊肠小道，虽说道上杂草丛生，估计走的人少，但有路必有人烟，只是远近而已，王浩大喜，作狼吞虎咽之势，不消半刻，已然填饱了肚皮，随即下得树来。
　　朝小路跑去，行了不过十几丈，心头的喜气劲正浓，忽然刮起一阵狂风，暗自觉得不妙。那一阵风过了，只听见前方不远处“扑”的一声响，乱树背后猛的撺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虎来。王浩大惊，“啊呀”一声，暗道：“老子这也太霉了吧，刚出狼窝又送虎口”，随即想找一藏身之处，可是四下一瞧，不免失望，不是杂草就是只有手臂粗的小树，此时只得定睛瞧着那猛虎，以作随机应变，纹丝都不敢动。那猛虎看着又饿又渴，半张着虎口，拇指般的獠牙又黄又利，还悬挂着一尺多长的涎水，只见它把两只爪在地上略微的按了一按，纵身往上一扑，从半空中撺将下来。亏得王浩灵活，只是一闪，就让猛虎扑了个空，立在的它的背后，此时哪敢迟疑，拔腿便跑。那猛虎一击不中，转过身来，见王浩往远处跑去，发足狂追，须臾之间已到王浩身后，王浩心想：“看来老子这条命是保不住了，这才刚活了他娘的几天。”此时猛虎的双爪已扑到了王浩的背上，几根利爪也刺进了肌肉，正当猛虎的血盆大口将要咬向王浩的脖子时，只听得“嗖”的一声破空音，猛虎突然从王浩背上翻滚开去，王浩大喜，翻转身来，四处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猛虎挨了一记，吃通，怒吼一声，好似半天里起了个霹雳，恍惚把山都震动了，又朝王浩扑去，把王浩吓得脚蹬手刨，直连后退，待要到时，又是“嗖”的一声破空音，老虎又翻了两滚，这次王浩好像看到什么，似乎是一个黑溜溜的豆子般大小的石头从右边以闪电般的速度袭击了猛虎的肩胛。猛虎连吃了两次亏，再也不敢上前，垂头丧气的往远处跑了。王浩这才往右边看去，只见二三十丈的地方恍惚站着一个人影缓缓朝自己走来，此时自己的背上血流如注，疼的站不起来。不多时，人影到了王浩跟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老者，作僧侣装扮，虽无半根头发却银须及胸，长得骨瘦如柴，身形佝偻，满脸布满褶皱，好似风干的陈皮没有一点水分，可是一双眼睛却精神气十足。
　　王浩正欲说话，只见老者蹲下身，右手扶着他的肩膀轻轻一抬，则被翻了一个身，老者又伸出右手的两指在王浩背上点了几下，慢悠悠的说道：“我暂时封住你的穴道，止住了流血，但是这伤口挺深，必须尽快用药物治疗。”
　　此时的王浩不仅感觉血流被止住，而且疼痛也减轻了五六分，他慢慢的站了起来，顺手也扶起老者，心想“小爷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可是需要什么草药我也不知道，更不认识那些草药长得什么样子，就算是认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万一再碰到那劳什子的小花猫，我这条小命就真的没了”，随即说道：“多谢佛爷爷救命之恩，你那飞石头的功夫真是厉害，要是再近一些，今天我们就有十全大补汤喝了。”
　　老和尚一下没明白，“嗯”了一声？王浩哈哈一笑，解释道：“以前听我爷爷说，什么牛肉羊肉狗肉的，都没有这老虎肉补，那还不是十全大补汤。”
　　老和尚道：“是你先闯入它的地界，才作势伤你，上天有好生之德，岂能轻易就开杀戒。”
　　王浩心想：“这吹大牛的老和尚，刚才那一手虽说厉害，但是那老虎皮糙肉厚，要想在那么远的地方伤它性命，怎么可能，居然还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肯定就住在附近，老子且捧他一捧，好医治老子背后的伤，如果能顺便拜师那就自然再好不过了。”堆笑说道：“是是是……，若非佛爷爷慈悲心肠，非用它的虎皮做一件花衣裳不可，顺便还省了做纽扣的功夫。”
　　老和尚说道：“什么做纽扣的功夫”？
　　王浩道：“若是佛爷爷想杀它，刚刚只需稍稍加一点点力，那石头直接左边进右边出，刚好两个眼，便是纽扣眼，打出来的骨头做纽扣，岂不刚刚合适。”
　　老和尚道：“怎么会是你说的那般容易，那一手功夫叫摘叶飞花，我虽已练至大成，但若要害它性命还需配合打穴的功夫并用，要想穿过虎身，那是绝不可能。”
　　王浩不懂什么叫摘叶飞花，更不懂什么叫打穴，只得继续胡诌道：“用树叶和花肯定是不行了，那些都太软，如果给佛爷爷你一些铁蛋子肯定就行，只是你没试过，不消说是两个眼，就是他……，就是三八二十四个眼都不在话下。”王浩本来想说“他妈的”三个字以贬低那老虎，可是话未出口，突然觉得在和尚面前说脏话不妥，就收住了。
　　老和尚看王浩对武功一点不懂，便岔开话题道：“我不是什么佛爷爷，老僧法号智通，你叫什么名字，这方圆千里都没人家，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智通这一问，王浩不禁哽咽起来，通报了姓名，又把王家庄被屠，自己掉入河里，被水流冲到岸边，又如何到的这里，给细述了一遍。当然，自己被杀又死而复活则给隐瞒过去。
　　智通听完，虽觉王浩有点油腔滑调，但看他说的真切，绝不似撒谎，滚下两颗热泪来，不由得双手合十道了两声“善哉，善哉”。随即说道：“小施主，既然你没有去处，不如先跟老僧去吧，等养好了伤，再另做打算，你看如何”。王浩大喜，那有拒绝之理，随即跟着智通顺着那条羊肠小道走去。半路上，王浩又问起智通此时的时间和地点，原来王浩从掉入河里被冲刷了只有五六天时间，并非亿万年，此地仍在秦王朝境内，不过离青宝山已有几千里之远，连绵的群山统称青丘山脉，此山则叫牛背山。
　　一老一少行了约莫有大半个时辰，又过了一座独木桥，智通突然指着远处，说道：“你看，哪里就是我的住处，灵隐寺。”
　　此时正在山腰，王浩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两三百丈开外的山谷之中，全是翠绿森森的楠竹，景色颇为秀丽，竹林中隐隐有一座古庙，问道：“佛爷爷，这灵隐寺怎么会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智通似乎在考虑什么，踌躇了半晌，说道：“灵隐寺很久以前在江湖上叫作灵隐派，乃是一方的大门派，也在那纷扰的闹市中，后来才搬来这里的。”
　　王浩自小长大还是听过一些所谓的江湖之事，不住心想“这老和尚又往自己脸上贴金，说是江湖大派，江湖大派怎么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是放着潇洒日子不过，自讨苦吃吗”，问道：“那怎么会搬来这里呢”？
　　智通道：“这些事以后有机会再慢慢与你讲，还是赶紧先回去治好你的伤再说”。说罢，两人互相搀扶着，朝灵隐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