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开造化》沿河村鲫鱼

1、屠村

　　话说此方有一座山，远观貌似一锭金元宝，又因山上郁郁葱葱，故名青宝山。青宝山不大，只方圆百八十里，从山的向阳面引出一条小溪，初时只有碗口大小，待到山麓脚下，阔至两三丈，深足七八尺，溪水清澈，鱼虾成群，当地人称为小清溪。小清溪旁又有一村庄，全庄三十余户，悉数王姓。
　　这一日，正值寒冬时节，大雪纷飞，千里内一片银白，全无杂色。冬季昼短夜长，时至傍晚寒气更加逼人，王家庄的村民们早早便上床歇息了。这时庄外三四里地处的大道上，却有一队数十人的兵马打着火把冒雪前行，地下积雪甚厚，走的懒懒散散，个个脸上微红，面颊凹入，显然疲惫不堪。
　　当头三匹高头骏马，右首一匹上坐着一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作书生打扮，一身杏黄袍，长得却尖嘴猴腮，突然指着前面的王家庄对中间马匹上的虬髯大汉说道：“大哥，你看前面有一村庄。”
　　这虬髯大汉，生的膀大腰圆，全身肌肉结扎，足比正常人高出两个头，少说也有两三百斤重。此话入耳，虬髯大汉赶紧一勒缰绳，胯下骏马摇了五六步才稳住身形，顺着杏袍男子所指的方向望去，踌躇了半晌道：“他奶奶的，要是换做两个月前，老子直接就冲过去，可是现在我们是兵了，这……，还是找个开阔地扎营算了。”
　　话音未断，左首骏马上坐着的灰袍长须老道开口说道：“大哥，你看那庄子，全是青砖瓦房，再看这周围，土地平阔，肯定都是上好的良田，这个庄子富足的很啊。”
　　虬髯大汉道：“干了这么多年的打家劫舍，二弟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我们刚被招安，这还没到营地报到，就犯下此事，如若被朝廷知道，就大事不妙了。”
　　杏黄袍男子道：“大哥，你看身后的弟兄们，个个都已经累的不行了，以后当兵的日子，可不比之前在山寨中来的快活，何不今晚让弟兄们再干上这最后一次，也让他们知道只要跟着大哥，不管到哪儿都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往后也更死心塌地的为大哥卖命。”这话其实是他自己的心里话，不好明说，只得推给身后的一众喽啰们。
　　虬髯大汉又踌躇了半响，还是拿不定主意，灰袍老道见状，说道：“大哥，我们能被招安，你以为是凭我们身后这几十号人，那是沾了你家公子雷雄的光。”听到这老道提起雷雄，虬髯大汉脸上不住的泛起了得意的表情。灰袍老者又道：“三年前，少寨主被青霞派的仙人接走，想是修炼有了大进，才使了手段让我们被招安，想给大哥一个前程似锦，人间富贵。”
　　杏黄袍男子接着道：“仙人的传说以前只是听说过，直到少寨主被带走的那天才第一次见，传闻当今这秦王朝的皇帝就是一位仙人下到凡间，主持我们凡人事宜。”
　　灰袍老者接着道：“这件事情别人不知道，我却明白的很，二十几年前我在山上修道之时有幸碰到一位仙人，他与我说，当今皇帝就是青霞派的弟子，自觉仙道难成，所以下山。如若不是我没有仙缘，现在也成了仙人，怎会……”说到这时，道人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本欲想说‘怎会成为这打家劫舍的强盗，就是皇帝也有一份位置’，可是立马觉得不妥，就收住了音，继续道：“连当今皇帝都是青霞派弟子，有少寨主在，我们还害怕什么。”
　　杏黄袍男子道：“二哥说的有理，有少寨主在大哥封侯拜相是迟早的事，就算是皇帝也并非没有可能，怎会在乎这一个庄子。”
　　老道的分析，杏黄袍男子的怂恿，虬髯大汉此时心中甚是欢喜，“哈哈”一阵大笑，那还顾得了旁的，正准备叫大家一起冲进庄子去。老道连忙说道：“大哥且慢。”
　　虬髯大汉一愣，道：“二弟还有什么事？”
　　杏黄袍男子也是心里一惊，深怕老道突然说出什么扫兴的来。只见老道说道：“虽然我们有少寨主做后台，但是此事也不宜宣扬出去。这村庄四周开阔，一会进庄，大哥需以将军身份说是搜查逆贼反党，叫村长把全村所有男女老幼集中一块，我们才好方便行事。”
　　听完，两人立刻会意，心里都想道‘这老二真是老奸巨猾’。虬髯大汉道：“二弟说的有理”。说完，双腿一夹座下骏马，朝村庄奔去。
　　见老大已经开拔，杏黄男子大叫道：“弟兄们，老大今晚给我们开荤，大家冲啊。”随即和老道迎马赶上。
　　下面的一众，听到三当家如此一喊，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众人此时犹如饿狼闻着了鲜血，立刻来了精神，口中“噢噢”的大叫着朝前方发足急奔，比马也慢不了多少。
　　不多时，一众便来到了村庄之中。村民们此时都已进入梦乡，忽闻外面马嘶声，吼叫声一片，个个胆战心惊，不知道怎么回事，此时突闻一人大声道：“庄子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朝廷派下来的，现在怀疑你们庄子里有逆党，马上让村长出来见我。”听到是朝廷派来的，众人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人们从门缝中往外看，除了骑大马的三个，其余人众，果然个个兵甲素裹，作兵士打扮，随后陆续有人从房中出来。
　　少时，一须发皆白的老者，弯着腰，右手杵着拐杖，左手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孩童，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老者一见便知虬髯大汉应该是众人的首领，上前拱手一拜，说道：“草民拜见将军，我就是本村的村长，小老儿姓王名万福，敢问将军……。”王万福话还没说完就被虬髯大汉打断道：“老子管你姓什么叫什么，现在怀疑你们村子有逆党，给你两盏茶的时间，去把你们庄子里所有的人全部叫来这里集合，男女老幼一个不少，如果少了一个，‘哼’，别怪老子不客气。”
　　听到这话，老者旁边的孩童突然提声嚷道：“你怎么如此霸道，我们王家庄又怎么会有反贼，老子看你们倒不像好人。”说到“老子”两字时，还故意加重了声音。
　　王浩说完，虬髯大汉怒目圆睁，粗声的“嗯”了一声，似乎不相信一个小毛孩敢顶撞自己。正在这时，后面撺出一个喽啰，道：“你这个小杂种敢如此跟我们大当家的说话”，伸手便去抓那孩童，孩童此时正参扶着王万福，不及躲闪，被喽啰左手一把封住了领口，右手叉开五指，一记耳光打的这孩童眼冒金星，滚坐在地上，嘴角立时挂出一溜鲜血下来。这孩童被打，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又加之这孩童本就气盛，爬将起来扬拳便打。这些喽啰天天打家劫舍，多少身背一些功夫，见小孩一拳挥来，左手一挡，右手反手又是一计耳光，这耳光使力颇大，凭一个孩童那里受的住，踉踉跄跄又一次摔倒。那小孩也是机灵，摔倒的同时顺势从喽啰□□钻到其背后，不顾疼痛，右手一掏，正好抓住了喽啰的命根子，使劲猛捏，那喽啰疼的哇哇大叫，其形甚是乖张，引的其余的喽啰“哈哈”大笑。见此状，灰袍老道头稍微一扬，示意另一名喽啰上前。这喽啰上前，从孩童背后左手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右手捏向他的右手手腕，稍微一发力，孩童的五指就不由的分开。受痛的喽啰立马转过身来，本就怒不可揭，见众人还在发笑，尴尬的立时抽出腰间的钢刀，要朝那孩童砍去。
　　王万福见了那钢刀，大惊，立马跪下求饶道：“请官爷们赎罪，赎罪，小孩子不懂事，你们饶了他吧，求求你们饶了他吧。”王万福本已年过古稀，可是现在说话语速比年轻人都快，深害怕说慢一点，钢刀就砍了下去。
　　这时灰袍老道叫道：“好了，不要跟一个小孩子为难，正事要紧。”喽啰见二当家发话了，也不敢继续造次，收了钢刀入鞘，其余一众也止住了笑声。
　　孩童此时被擒住，见王万福跪地求饶，大声说道：“爷爷快起来，别求这些手脚生烂疮的乌龟王八蛋，我才不怕。”这孩子是王万福的孙子，单名一个浩字。其实并非亲生，是王万福十三年前捡回来的。这王万福一生未娶，更无子嗣，待王浩不似亲生，胜似亲生，爷孙两的感情非常的好。
　　那喽啰听闻，“哼”了一声，又是一计耳光打在王浩脸上，王浩此时两个脸颊已肿的老高。提住王浩的喽啰也是一扔，把他扔到王万福身旁，王浩连忙想站起身来，却被王万福一手扣在肩膀上，说道：“浩儿，不可再胡闹了。”王浩也就没有继续发作，慢慢的扶起王万福站起来。
　　灰袍老道又道：“村长，我们怎么会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你去叫所有村民集合，我们逐一筛查一篇，没有逆党，我们立马就走，绝不再多行打扰。”
　　王万福当了几十年的村长，虽说不是见多识广，但是也还是有一些见识，此时早已察觉不对，但是面对着这数十个彪形大汉，也是没有办法，心想‘不照做，肯定会死很多人，顺着他们意来，兴许只要财帛，王家庄本就富裕，钱财没了以后再赚就是’。随即说道：“请三位官爷稍等。”
　　说罢，王万福唤来三五个村民，让其去把所有村民聚齐。
　　少时，村民们陆陆续续到了不少。这块地两边是房屋，中间是一条大道，此时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一村民在王万福耳朵前低声说了两句，王万福上前对骑马的三个先是一拜，说道：“官爷，王家庄三十二户，一共一百二十七人已全部到齐。”
　　灰袍老道说道：“再点查一次。”
　　王万福只得吩咐几个村民又点查了一次，乘着空档悄声对身边的王浩道：“浩儿，今晚恐怕不妙，一会你机灵些。”不消一会，点查清楚，王万福道：“官爷，一百二十七人一个不少。”
　　灰袍老者听闻，扬起右手一招，身后的一众喽啰会意，立时分出一半跑向另一头，堵住去路。接着对虬髯大汉道：“大哥，可以下令了。”
　　虬髯大汉道：“他奶奶的，老子早就等的不耐烦了。”随即提高嗓音，大吼道：“兄弟们，除了年轻女子，其余一个不留。”
　　一众喽啰听见此话，腰间的钢刀早已按奈不住，随即一片惨叫声、砍杀声、叫骂声响个不停，月光、火光、刀光交叉相印，此间不表。
　　吃了亏的喽啰，这时终于可以发作，提着明晃晃的钢刀，朝王浩扑来，口中大叫道：“那小杂种是我的，谁也不许动。”这喽啰在众多喽啰中地位颇高，所以众喽啰都绕开那王浩砍杀其他人去了。王万福见状说道：“浩儿快跑。”此时的王浩，就算是虎胆，也吓的呆住了，何时见过这种情形，脚下如生了钉子一般。喽啰欺身近前，一刀砍将过来，王万福见王浩一动不动，用尽全力一推，王浩躲过了一刀，王万福却被钢刀正中胸口，顿时鲜血狂喷，没了气息。王浩被这一推也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看见爷爷被杀，此时虽心如刀绞，但也只能拔足便跑，往人群相反的方向狂奔。这王浩虽然不会功夫，但是从小干农活，身体颇为健硕，个头也比同龄人稍高，跑起来速度自然不慢。喽啰见王浩跑走，紧跟其后追去，一时尽然追不上，反而距离越拉越开，眼看马上就到小清溪，下水游过对岸便可保住性命。这时杏黄袍男子见状，暗念一声“废物”，随手一扬，一支袖里箭急射出去，正中王浩后脑，穿过了额头，酒杯大的一个透明窟窿立现，那还有命在，随即一个踉跄，跌入了河里。虬髯大汉喝彩道：“嘿，三弟好准头。”
　　众喽啰烧杀抢掠不在话下，不多时，村名中只剩下二三十个年轻女子，三个当家的各选了一名，杏黄袍男子□□道：“剩下的兄弟们各凭本事。”
　　一夜荒淫无书，翌日，日已三杆，众人生火吃过早饭，了了一众年轻女子的性命，又闻得一片凄厉的惨叫声，灰袍老道命众喽啰挖了一个大坑，把尸体全部掩埋，接着又把全村翻遍，找出金银玉器若干，这才整队继续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