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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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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暻有个习惯,如果顾思齐在睡觉,黎暻离开家的时候会带上房门,并将大门反锁,好让顾思齐睡得安心。
加了一个礼拜的班,顾思齐的生物钟早就乱套了,黎暻悄悄带上门的时候他是知道的,只不过太累了,连睁眼都觉得费劲。便继续闭着眼睛听黎暻的动静,说是听,其实基本上靠顾思齐自己想象,因为黎暻为了不打扰他可以轻到不发出声音。想了一会儿,意识又开始变得模模糊糊的,脑子里放电影似的闪过很多画面,一会儿在办公室里加班,于丽丽向客户推荐自己;一会儿在海边躺着看日出,身边有个人,看不清是谁,但他觉得自己欣喜又感伤;一会儿是他又在饭局上喝酒……混沌了好一阵子,突然觉得自己在摇晃,顾思齐醒来以为是黎暻回来了,伸手却什么都没摸到,睁开眼睛看屋子里根本没人,但摇晃还在继续,他一下子惊醒,发现是床在摇晃,或者说是整个屋子在摇晃,“地震”两个字从脑子里跳出来,顾思齐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往外跑,拉开门见黎暻不在客厅,此时整个房子摇晃得越来越厉害,顾思齐有些站不稳,第一反应却不是往外跑,而是进书房:
“黎暻!”
顾思齐喊了一声,发现书房是空的,突然感觉自己被人一把抱住,背心和头被护住的同时,听到男人喉咙里发出的一声低沉的呻吟。此时,顾思齐嗅到了黎暻身上温暖的气味。过了一会儿,摇晃停止了,黎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顾思齐蹲在墙角,地上掉下来好多书,估计是刚刚从书架上被摇下来的,有几本比字典还厚还大的硬壳书摊在黎暻脚边,应该是刚刚砸到了他身上后掉在地板上的。
顾思齐顺势坐到地板上,黎暻回头看向窗外,眼睛里居然有肃杀之气,顾思齐有些惊讶,面前这个人分明就是黎暻,可这神情他却从未见过。黎暻回过头来发现顾思齐正茫然地看着他,立刻像是被看穿了心事般惊慌。顾思齐突然伸手去抱他,黎暻只好跪下来,让他抱,拍拍他的背:
“是不是吓着了,刚刚,应该是什么地方发生了地震的余震。”黎暻的口气没变,但他心里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顾思齐摸到黎暻背后的衣服上有被书砸出的折皱,便用手指轻轻抚过:
“还疼吗?”
黎暻登时觉得心脏像被电流击中,浑身几乎要颤抖起来,如此相似的场景,他几乎就要肯定现在自己抱着的人是他。黎暻立刻推开顾思齐,认真地看着他的脸。顾思齐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脸茫然。
<不是,不是,还好不是……>黎暻心里想着,脸上露出惯有的笑容来,仿佛刚刚他心中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书而已,我们以前……”表情可以假装,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我们以前?”顾思齐小心翼翼地试探的重复着黎暻刚刚的话。
被听到了的话,无论如何都收不回,黎暻喉头动了动想圆回来,而此时这位中文专业的教授实在无力回天。顾思齐盯着他,他没办法,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便抿了抿嘴唇低着头。
在之前那家公司上班的时候,无论是办公室里还是酒桌上,几乎没有顾思齐套不出的话,多数人套着套着就和盘托出了,有少数嘴硬的,也抵不住顾思齐的步步紧逼。这也是为什么老板愿意在酒局上带着他的缘故,无论是还没发布的政策信息,还是竞争对手的资料,顾思齐都不在话下。只是面对黎暻,顾思齐束手无策,他不愿意拿对别人的那一套对他,也狠不下心这么干,但黎暻明明有事瞒着他,这一点将他的不安全感放大了无数倍。他曾试着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但到了这样的时刻,还是忍不住有气。顾思齐笑了笑,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黎暻,然后默默转身回了房间。
“我,我刚刚买了早餐,你吃一点吧。”顾思齐这样,黎暻有点不安。
顾思齐没有说话,沉默着,黎暻迅速把豆浆和小笼包端进房间,
“你最喜欢吃的那家店的小笼包,我想着你好久没吃到了,特意去给你买的。你看,还是热的。”黎暻把小笼包捧到顾思齐面前,眼睛里充满了期待。顾思齐舍不得给黎暻脸色看,心里虽然还有些气,但还是接过黎暻手里的小笼包,大口吃起来。黎暻松了口气,笑了笑:
“慢点吃,都是你的。”黎暻说。
顾思齐塞了一个在嘴里,又夹了一个送到黎暻嘴边,黎暻笑着吃掉了。两个人嘴里塞得满满的,像两只松鼠。
刚吃完早饭,顾思齐的电话响了。
“那行,我这就回公司一趟。”顾思齐放下电话,赶紧换衣服。
“出了什么事吗?”黎暻一边收拾床头柜上的杯子碟子,一边问。
“上周做的方案要调整,明天就得发给客户了。”我得回公司加个班。
“回来吃饭吗?”黎暻问。
“不知道,得看情况。”说着顾思齐已经穿好了衣服往门口走去。
黎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追着顾思齐到玄关,只见顾思齐正在玄关等着他:
“你能不能跟我解释解释,这门反锁着,你刚刚是怎么进来的?或者我这么问,你人进来之后是怎么把门从外面反锁的?”
“我……我……”黎暻找不到任何理由,他试着去靠近顾思齐,想要去抱他。顾思齐却往后退了一步,看得出来他还在压着火。黎暻见状不敢在靠近顾思齐,但好像也没打算开口说话。顾思齐抬起下巴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拿钥匙开了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留下黎暻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
一整晚,顾思齐都没有回家。
其实到下午,方案就已经修改好了。虽然顾思齐完全相信黎暻不会害他,但从小缺乏安全感,让他只要想到他身边唯一信任的人对他隐瞒着什么,他就觉得自己好像站在没有栏杆的悬崖边,随时都有可能万劫不复。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不能让黎暻全身心信任他,就像他信任黎暻那样。他想象过无数种可能,但无论哪一种,只要是黎暻说的,他就能接受。可黎暻硬是一个字都不跟他说。自己用尽全力捧在心尖上的人,打不得、骂不得、脸色都舍不得让他看,却正因如此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公司的沙发上凑活了一晚的顾思齐并没有睡好,从卫生间洗了脸出来,正好碰到从电梯里出来的于丽丽:
“你怎么了?”于丽丽看着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嘴巴周围泛起青色胡茬的顾思齐问。不过顾思齐底子好,即便是这样一番形容,看上去不过是从阳光男孩到忧郁帅哥的转变,并不影响他的颜值。
“没什么啊,挺好的。”顾思齐假装没事,挤出一个笑容。
“对了,昨天那个案子,客户有反馈了吗?”顾思齐迅速把话题扯到工作上。
“我刚刚在路上已经跟甲方通过电话了,暂时没什么问题,已经报给大老板了。如果敲定了,这个项目就给你们组自己带了。”于丽丽说。
“好的。”顾思齐说。
“正好,你来我办公室。”于丽丽说。
顾思齐跟着进了于丽丽办公室。于丽丽在办公桌前坐下,示意顾思齐也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劳动合同丢给顾思齐。
“这个月辛苦了,所有待遇按照我们之前谈的来,有没有问题?”于丽丽简单直接。
顾思齐也很干脆利落地从于丽丽面前的笔筒里抽了支笔,在合同上签了名字。
“你不仔细看看合格条款?”于丽丽问,
“不爱费那功夫。”顾思齐回答。
“Emmly,让大家都到会议室,我有事情要宣布。”于丽丽按了一下桌面上的呼叫电话。很快,会议室里就被塞得满满的。
“各位,我宣布一下,从今天开始,顾思齐正式成为我们公司聘用的建筑工程师。”于丽丽说。
会议室里即刻响起一阵掌声。
“顾思齐,今天转正是不是应该请大家吃饭啊!”同组的于磊起哄到,
“至少也要请一顿下午茶吧。”黄薇薇说。
“行!今天的下午茶,我请!”顾思齐说完,又引来大家一阵欢呼。
“二组目前已经进了两个新项目,还有一个服务中的项目;上次的项目今天如果能够敲定,一组也有了两个新项目,大家都辛苦了,不过既然有活干,大家就都打起精神来。散会,各自干活吧。”于丽丽说。
人潮立刻从会议室涌出来。
顾思齐在人潮散去后走出会议室,却看到黎暻正站在前台,也是一夜没有合眼的样子。看到顾思齐,黎暻立刻向他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顾思齐表面上语气淡淡的,心里却在看到黎暻的那一刻就软了。
“我……”黎暻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脸色一沉,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顾思齐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往身后看,于丽丽正站在自己身后。
“哦,这是于总,于丽丽,黎暻。”顾思齐简单地介绍了双方。
“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去楼下餐吧吧。”说完,于丽丽走到了电梯口摁了电梯。
顾思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于丽丽的意思是让他俩去餐吧,还是让黎暻跟于丽丽去餐吧,毕竟自己跟于丽丽没什么是不能在公司说的。电梯到了,于丽丽自觉地走进去,摁住了电梯的纽,黎暻跟着于丽丽进了电梯,
“诶,”看着黎暻跟着于丽丽走了,心里一慌,赶紧跟了上去。
电梯里三个人无比安静,空气都像是凝固的。
餐吧里,于丽丽挑了个墙角的地方坐下,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出去,天空一片铅灰色,空气里弥漫着水汽让人觉得无比憋闷。
“你喝什么?”于丽丽看着顾思齐问。
“咖啡吧。”顾思齐是真没睡好,想着还有一天的工作,想喝杯咖啡提提神。
“两杯咖啡,一杯柠檬茶。”于丽丽直接告诉了服务生。
于丽丽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两张无比英俊,却同样疲倦的脸,无奈地笑笑。
“您好,哪位的咖啡。”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过来,
于丽丽指了指自己和顾思齐,服务生把咖啡分别放在了于丽丽和顾思齐面前,自然地把柠檬茶放在黎暻面前。
“于总,为什么给黎暻点柠檬茶啊,我以为是你要…..”顾思齐狐疑地问。
“他不是喝不了苦的么?”于丽丽脱口而出。
一句话,引来了黎暻怨毒的眼神。于丽丽突然后悔自己怎么就说了大实话。
顾思齐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惊讶,又看着黎暻想求证,最终垂下眼睛,笑了笑,点了点头。不再追问,默默站起身大步离开。黎暻连忙站起身拉住顾思齐的胳膊,顾思齐想挣脱,没有挣脱掉,索性转过身来,用红的像要滴出血的眼睛看着黎暻,扯起一边的嘴角一笑,问道:
“黎暻,我顾思齐到底算是你什么人?”
黎暻的心像被突然狠狠地揪起来一样疼了一下,手一松,顾思齐转身大步离开。
黎暻转过身来看着于丽丽:
“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是老板他是员工,还能说什么。”于丽丽说。见黎暻继续瞪着她,她喝下一大口咖啡说:“我刚刚无心的,我怎么知道你什么都没告诉他。不过你放心,他在我这里,一定安全。”于丽丽说完,放下杯子,站起来直视了黎暻几秒钟,突然外面一个响雷,大雨倾盆而下:“我早上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一夜没睡的样子,不然你去找找他吧,这么大的雨。”于丽丽说。
黎暻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于丽丽,微微点了点头。冲进了大雨里。
初夏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雨冲刷过的城市看起来干净得亮眼,空气也清爽了。
黎暻最终在靠近商务区的一条背街的小巷子里找到了顾思齐,浑身湿透的顾思齐抱着膝盖坐在一扇关闭的卷帘门的门口,头顶上是半片残破的雨棚。顾思齐像只浑身湿透的流浪猫,抽着鼻子。黎暻轻轻地走到顾思齐身边蹲下,试探着伸出手拨开搭在他额前的几缕湿透的头发,顾思齐没有躲,他去吻顾思齐的额头,嘴唇触及的竟然是一片冰凉。黎暻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他突然用力把顾思齐拽进怀里,紧紧抱住他,才发现他在发抖。
“我们回家。”黎暻的声音很温柔,很坚定。
刚要拉着顾思齐离开,突然感觉手里一沉,还好黎暻反应快,一把揽住他的腰,才没有让顾思齐跌坐到递上去。
“黎暻,我头晕。”顾思齐弱弱地说。
黎暻立刻背起顾思齐跑到路边打车。
到了家,黎暻把顾思齐放在沙发上,放了一浴缸的热水,然后开始帮顾思齐脱掉贴在他身上冰凉的上衣。顾思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虽然顾思齐一边晕眩一边发冷,却努力睁开眼睛看着黎暻。
黎暻迟疑了1秒钟,跪下身来伏在他耳边说:
“你是我这三万年里,唯一爱过的人。”
“三公子,三公子。”言谨匆匆忙忙地来敲瓛的门,
“言大哥,何事如此慌张?”瓛将门打开,赶紧把言谨让进房间。
“我们的几个大的码头,还有几个主要的渡口,这两天全部被大公子带人给占了。”言谨说。
“码头上干活的弟兄们还好吗?”瓛问,
“最开始,突然出现了几个灵力很强的人,伤了几个跟随二公子多年的码头兄弟,本来大家要一力抵抗的,但是大公子亲自带人来,说是高辛氏的码头绝不能落入恶人之手,所以叫人把我们手上最重要的几个码头和渡口全都看管起来了。”说着,他恭敬地接过瓛递给他的一杯热茶。
“看来,我们回府的事情被大公子知道了。”暻说。
“恩,知道是肯定会知道的。这个不妨事,言大哥,受伤的兄弟们可安顿好了?”瓛问。
“三公子放心,受伤的兄弟们都已经送到医馆了,哦,就是涂山氏的医馆。大夫用了最好的疗伤药。我按照旧例给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发了补给。可是现在我们这么多码头和渡口让大公子占了,三公子可有什么好的对策?”言谨说。
“目前而言,大哥这么做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且他也有这个实力,所以我们目前只能按兵不动。”瓛说。
“可是这几个主要的码头和渡口,连接着二公子手里的几桩要紧的生意,丢了渡口,岂不是要满盘皆输啊!”言谨有些激动。
“言大哥稍安勿躁,这几桩生意中,可有人已经知道二哥哥目前状况的?”瓛问。
“我们自是不敢外传的,但大公子那边就……”言谨没有说完,就看到瓛摆摆手
“大哥不会外传的,你想,二哥哥才劳师动众地将伊耆家的大小姐送回伊耆,这摆明了就是昭告天下他将要求娶伊耆瑶歌,况且高辛族长的位子空悬多年,他二人相争也是昭然若揭的,此时若是他大肆炫耀二哥哥重伤不起,叫天下人如何看他。”
听瓛分析得有道理,言谨这才渐渐安定下来。瓛继续说:
“即使天下人皆知他二人在相争族长之位,高辛却要留住兄友弟恭、兄弟和睦的脸面,这也是当日大哥哥出手伤了我被祖母罚得那么重的原因。此时他接管码头,尽管外界难免多有猜测,但只要守住了二哥哥重伤的消息,猜测也只能是猜测。所以要麻烦言大哥给这几桩生意的管事人修书一封,就说近日码头多有事端,还请各位另走码头。”瓛悬空拂过衣袖,眼前出现一副地图:
“言大哥,我看涂山家的这几个码头离得不远,让他们走涂山家的这几个码头,上岸之后比之前多出来的运输费用,我们来贴补,你看这样可好?”瓛说。
“原来三公子已经想到对策,属下惭愧。”此时言谨实在是对瓛刮目相看。
“言大哥谦虚,我这也是跟着二哥哥现学现卖,那言大哥请尽快修书,我这就去跟涂山族长商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