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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赴宴桃止 ...

  •   一夜梦长,第二日醒来差点误了时辰。

      阮绿一路小跑,近人前才堪堪出声问安。又斜眼去瞥崔珏神色,生怕除守财外,还留了迟来惰懒的坏印象。

      见来人鬓角微湿,喘息未定,崔珏微哂:“莫急徐来,还得先同你说说昨日信中之事。”

      二人本打算往那活大地狱处去寻二殿阎罗,在望日前把入籍之事落定。昨日那重明鸟却是打东震帝君处飞来的 —— 冠翎之事提前,崔珏腾不开身。

      冠翎乃地府内部百年一次的盛大集会,由五方鬼帝轮流经手操办。按着阮绿的理解,就是个为充分调动地府阴司人员的工作积极性的表彰大会。需得由十殿阎罗推举所辖阴司之内能力出众者,不限数目,向帝君投递其人任职档案,帝君于一月之内择德才兼备者五人以作候选,最后设宴府邸,十殿阎罗旁证,各阴司派出一人代表,现场擢定最终人选。

      阮绿先前听那隔壁阴司借口串门,实则思慕崔珏的女无常提到过,崔府君就是上个百年间的冠翎之人。

      当时生生忍住没再继续追问崔珏资历的事,这人到底待了几百年。

      “此番我在冠翎名册之内。然阴司中仍需派遣一人,为届时票选之事走上一遭。冠翎宴上二殿也在受邀之列,不如你我二人一同赴宴,待结束后再同二殿报备你就职一事,倒也省去前往活大地狱多般周折。”

      阮绿自是没有异议。

      话毕,崔珏又拿出一方漆木盒,去了锁鞘,入目是根红绳,酷似凡世女子皓腕上的缠绕之物。只是不同于寻常手串的坠饰繁复,这绳上只有一颗小而白糯的圆珠,和红绳相衬,倒觉得竟有七八分可爱。

      崔珏食指微动,手串便自动牵附上阮绿的左手。缠上手腕后的小糯珠不如先前那般瓷实,周身散着月晕般的微光,好似仙人玉口轻吐的雾气,又似雨后苍翠间的那抹山岚。

      “此次冠翎设宴桃止。此山多见妖物,你尚未入籍,不曾受赐相应法力,且东震帝君寝殿诸多不便,若遇危险,捏碎雾莲珠外围气韵,我便知晓。”

      五方鬼帝之中,东震帝君名神荼,治桃止山;南离帝君名子仁,治罗浮山;西兑帝君名王真,治幡冢山;北坎帝君名为杨云,治罗酆山;中馈犹虚,传闻千年前原有一女君名唤郁垒,治抱犊山,因触犯天道谪隐于世,是故抱犊山无主;至于因何触犯天道,许是秘辛,八卦中心的孟婆也没能探听到什么;而四方角力,竟从郁垒消失后隐有失衡之势。

      见耽搁了些许时辰,崔珏旋即祭出勾魂笔,平日里攥于掌内、在功名簿上勾勾画画的器物一下子放大了数十倍。阮绿不由感叹,原来这就是府君御行之物,一物两用,好生羡慕。抬脚站了上去,小心翼翼地绕开墨汁未干处,崔珏便在阮绿身后站定,离着两尺有余。

      不过半柱香便行至桃止山脚。崔珏收了笔,解释道:“帝君山头自有威压,且此方天空之下增设结界,无法动用御物瞬移之术,宫殿在半山之上,你我便从此处徒步。”

      客随主便,阮绿也不好再抱怨。

      桃止山地处五洲冥域东缘,山体肥沃,草木繁茂,山脚还是一方竹林,而后竟又穿行于参天乔木之中,再往上却是灌木居多,想来山顶该是以苔藓地衣为主。

      二人一路缓升,不觉疲累。山涧漱漱,清澈甘甜,其间偶遇妖物,或啃食草籽摘折浆果,或藏于树间嬉闹攀爬,虽外形怪异至极,然而多数见生人便一溜烟跑开,半分没顾及“可怖妖物”的名声在外,反倒让阮绿感叹是个憨憨。

      身旁女子虽初来乍到,却半分没受这山间妖物所怖,更是按捺不住满心好奇东张西望,崔珏出言,“桃止实乃休眠火山。山顶有一环形豁口,积水为湖,名曰天池;山脚至山腰一带多天然温泉,自带颜色。东震帝君好清静,此山平日里鲜有人来。”

      行走此间,目之所及半片天空都被树木遮掩。阮绿抬首望向半山腰,想不出如此仙境竟是一方鬼帝居所。

      一路未歇,得走了一个多时辰。阮绿见前方有处涧泉,提议稍作休整,随后又从包裹里拿出两颗圆润的无花果干。这无花果干本是几日前那饿死的臭小孩儿吵嚷着要吃,阮绿烦他不过,托城隍在凡世采买的。私心扣了两个,留着自己尝尝,眼下和府君一道外出,倒也不好意思偷偷吃独食。

      另一边崔珏寻了处视野开阔的平地,打算目测两人剩余的脚程。

      阮绿把无花果干放在山涧泉水旁的大石头上,转身蹲下仔仔细细地净了手。待站起来回身一看,大石头上早已没了无花果干的踪影,倒是离石块三步开外的地方,立了只一人高的大鸟。

      此鸟状如鹤,单足。想来单凭一条腿,自是无法下地行走,因而那双翅膀倒生得皮实肉厚,占据着大半身形,微微张开,持续着小幅度扇动,不曾安分地拢在身侧,像是在试图减轻脚的负重,又像是随时准备着要飞走。

      又观其形貌,怪诞至极。凤头鸡尾,脖颈修长,青羽遍身,偶有几根长羽上缀有红斑。寻常鸟类,多以色彩斑斓的尾羽为资本,这鸟全身最好看的羽毛却长在头冠。

      最令人称奇的,便是那通身一股似人的高傲脾性。明明只是山中野物,阮绿这样想着,视线流转于赤文青质的鸟羽之间,往上便是白色的鸟喙,此时正一张一合,像是在嚼着什么东西。

      “还我果子!” 阮绿反应过来,当下就要去将那偷盗之鸟抓个现行。

      见人来,这鸟竟不像先前妖物一般,大多避让不及,反倒气定神闲地踱步转身。阮绿被这等理直气壮唬得愣了愣,气势上先怂了半分,又壮了壮胆,却是按兵不动,警惕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许是食饱餮足后的满足感洗刷蒙蔽了偷鸡摸狗的羞耻心,鸟儿未见半分羞赧露怯之意,反倒径自扬起高高的头颅,发出几声舒畅短促的欢鸣,叫声清亮,余音绕林。

      还未弄清楚此鸟意图何在,阮绿只见对方朝着自己的方向,撅起了油光水滑的屁股,那尾羽因着涧泉飞瀑的关系,还沾着不少水珠,日头一晒,仿佛是毛羽间自带着星星点点的斑斓色彩。

      一时失神。

      等觉察过来,那鸟已然背对着阮绿,欢快地抖起水来。一时间水珠无数,阮绿的头脸衣襟惨遭偷袭,还能依稀闻到一股禽类特有的腥臭。

      阮绿气急,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静观其变、以静制动的谋略,伸手就要去抓捕那肇事元凶,那鸟却是聪颖机敏,灵活地扑棱起翅膀,就在来人即将触碰之际,堪堪逃脱。

      却没即刻就走,原地绕了三圈,飞远之前,还频频回望地面上张牙舞爪的女子。阮绿觉得自己要被这无知无畏的禽鸟气到晕厥。

      崔珏来时,那鸟早已没了踪影,无奈之下只得抓着阮绿,得到不曾受伤的回复才放下心来。

      被偷袭的怪鸟坏了心情,阮绿再无心山中风景,只道下回狭路相逢,定要与那禽鸟一决雌雄,报仇雪恨。

      崔珏笑言阮绿孩子心性,捻咒烘干了阮绿被打湿的衣物和发缕,休整一番后重新上路,这回却不敢再离开阮绿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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