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瑤》夜非夜

3、緣起

　　夏瑤進了夏府大廳，臉上首次出現她真心的笑容，她看了看在高座的蘇老夫人，柔聲道：
　　“姥姥，祝您壽與天齊，福澤延綿。”她把手上的食盒呈了給高座的蘇老夫人，“姥姥，這是瑤兒一大早便為您做的菜餚，名為「五福臨門」，希望姥姥喜歡。”

　　蘇老夫人激動的著著夏瑤，她一年才見她兩三次。夏瑤也愈發長大，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了。剛迎完客人的夏景笙跟蘇媚陽也步入了廳堂，夏景笙看了夏瑤臉上那由心而發的笑容，他好羨慕也好妒忌，他也希望有一天他女兒也能再為他展開這樣的一個笑容，是的，「再」，曾幾何時，他每天都會看到那樣的笑容，每當他看到那笑容的時候，他都會充滿力量，無論朝堂上有何煩心事，彷彿那都不是問題。蘇老夫站了起來想要走近夏瑤，夏景笙察覺到了就上前扶了一道，蘇老夫人到了夏瑤面前，摸了摸夏瑤的臉，”瑤兒，姥姥可盼到你回來了。”夏老夫人看著夏瑤，就好像看到年輕得蘇喚影一樣，她跟喚影長得一模一樣，她把食盒打了開來看了一下，那是涼豆腐跟紅薯雕成的紅白錦鯉，兩大三小的，栩栩如生，雕功精美。

　　蘇老夫人笑了笑，“瑤兒廚藝愈發厲害了，想必沒過幾年就像你娘一樣了。”蘇老夫人把食盒交給了身旁的婢女，吩咐她待會入席時上席給她。然後抓住了夏瑤雙手，她眼尖兒的察覺到夏瑤手紅紅的，她皺起眉頭，“瑤兒燙傷了？”

　　她輕輕的摸著夏瑤的雙手，小小年紀，她那雙手不如一般官家小姐般細嫩，反倒因為從小練武還有廚房細活而導致皮膚粗糙，掌心也佈滿了繭子。蘇老夫人痛心的看著夏瑤的細白的臉。其實當年她是很反對喚影把孩子帶走，她總覺得女孩子在外拋頭露面的不好，在外也不比在家的好。可那孩子脾氣就是倔，說要讓孩子自己決定，四歲孩子那會想那麼多，只知道自己想要跟著母親。想到這她倒有點氣喚影的不懂事。

　　“姥姥，我沒事。”夏瑤輕笑了下，她沒那麼嬌弱，也不像一般小姐那樣嬌滴滴的。她大咧咧也不像個女孩，但比起男孩來，就多一份細膩。

　　蘇老夫人深深的看了看夏瑤，欲言又止的想要跟她聊聊，但想了又想，這不是深談的好時機。便吩咐了下人準備開席，便也沒多說什麼。

　　“大姐姐好。”說話的是夏家女兒夏夢，是夏家二小姐，跟夏瑤乃同父異母的妹妹，今年十歲。她拖著那夏家小少爺夏玉，夏玉才五歲，胖胖的，笑起來臉上的小酒窩顯得非常可愛。夏瑤對這同父異母的姐弟沒什麼感覺，但凡跟那女人有關的她都不喜歡，她跟夏夢輕輕點了頭，也沒說什麼話，算是回了她的禮。可那夏家小少爺，他還沒分清別人對自己的喜歡或討厭，他只知道自己想要跟他那大姐多親近些，他掙脫了姐姐的手，跌跌撞撞的跑到他大姐身邊，傻傻的抱住他大姐的腿，“大姐。”

　　夏玉傻傻的衝著夏瑤笑嘻嘻的，夏瑤靜靜的看了下他，她覺得那笑容十分刺眼，她冷冷的道：“放開。”夏瑤的冷一下子讓在場的人都尷尬起來了，夏家那小少爺還沒搞清楚狀況，還帶著期盼的眼神看著他的大姐，他希望他的大姐能抱一下他。

　　蘇媚陽看了看自己小兒子，想要張口讓孩子放開夏瑤。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夏瑤來了，總愛黏著她，每次夏瑤都冷冷的，但她那孩子依舊想要黏上去。

　　宴會上除了夏家一家人外，還有夏閣老的發小兄弟，程文軒跟謝芝武一家人。程文軒是那太醫院院士，醫術高超，他妻子穆雲乃他同門師妹，感情要好，今年他們把孩子程穆朗也帶來了，他兒子跟謝家孩子都是同年，比夏瑤為年長，已經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因為自少他們幾家人感情要好，兒子程穆朗同謝家孩子謝碩秋感情要好，因為都是獨生孩兒，那感情好比親兄弟，今年他跟謝芝武商量了一下，決定都把自家孩子都帶來。這幾年，他們都感覺到了夏瑤的變化，與他們愈發生疏，性子也愈來愈孤辟。他們想著把孩子帶來，可以讓孩子間比較熟悉，可以打破他們之間的那種隔閡。可他們的想法都被打破了，他們的孩子看到了夏瑤，都被她那傲氣給氣到了，她待夏玉的那種態度惹得兩位熱血少年十分的不爽。尤其是謝碩秋，謝碩秋是謝芝武的兒子，他爹乃是當朝大將軍，謝武侯爺，他就是小侯爺，從出生第一天，那個人見到他不是恭敬的很，那有人敢無視了他。沒錯，他覺得他們都被無視了，這麼一段時間也沒見夏瑤跟他爹請禮，也沒跟程世伯請禮，然後穿著也是粗劣。像這種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禮數得野丫頭，他從一開始就看著不爽。然後還欺負一個五歲的孩子，這讓謝碩秋有點看不下去，他笑著把夏玉抱了起來，笑著看了下夏瑤，眼裡滿是嘲諷，
　　“喲，小姑娘火氣可真大啊，”他逗了逗夏玉的小臉，他覺得這小少爺怎麼那麼蠢，被人欺負了還不自覺，“嚇著了？”

　　夏瑤掃了他一眼，看他站在了謝芝武夫婦旁，她也就猜了眼前那少年的身份。她沒理會這少年，轉身揖手給謝芝武夫婦請了個禮，“謝武侯，謝夫人好。”說罷又轉到程氏夫婦面前，給了個禮，“程大人，程夫人好。”謝芝武夫婦跟程文軒夫婦都自覺有些尷尬，這些年來夏瑤變化太大了，讓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相處。他們都笑了笑，然後程文軒先開了口，“瑤兒最近可還好？”

　　“瑤兒一切安好，有勞大人掛心了。”夏瑤說話清淡，沒有很熱情熱絡，也沒有過份生疏。給人感覺像是隔人於千里之外。要說夏瑤什麼時候與他們生疏，那是自她七歲以來。她四歲離開夏家，每年老夫人生辰，蕭俊都會帶她回來，程文軒跟謝芝武是夏景笙結拜兄弟，感情要好，每年蘇老夫人生辰他們都會來祝賀。也沒大排筵席，就是他們幾家人，算是家宴了吧。七歲前的夏瑤可愛黏他們了，活潑開朗，總把他們每個都逗得開開心心。那時候的夏瑤，可是讓人愛不惜手啊。可不知道怎麼了，自她七歲起，一切都變了，愈發生疏，現在跟他們之間彷結隔著山河，難以靠近。

　　好不容易把孩子帶到過來，孩子們跟那夏家二小姐跟小爺相處倒是愉快，可跟那夏瑤，彷彿又親近不來。雖說謝碩秋跟程穆朗是官家子弟，但在他們教育下，雖有點兒少爺脾氣，但也不算嚴重，沒那大家大戶的俗氣，待人有禮，也沒什麼階級觀念，算是平易近人。

　　可是就跟那夏大小姐結下了樑子，簡單來說就是互相討厭。

　　對的，他謝碩秋，十六歲，今天認識了夏家孩兒，就是看那夏家大小姐不爽。

　　她，夏瑤，對人無愛恨之心，除了夏家以外，謝碩秋成了她第一個討厭之人。謝小侯爺，一臉高高在上，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嘲諷，一看就是那種紈絝子弟，說白了，也就是一個草包。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這輩子，他們都不願意再見到對方。他們就不是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