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瑤》夜非夜

2、夏府

　　夏瑤把蘇大娘送回了房間，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怒。她抓起掛在架子上的長鞭走到了後園，狠狠幾招劈到地上，招招狠辣，彷彿想要殺掉某個人般。她招招利落，身手靈活，在女子中身手可算不錯，就算是同齡男子，要不是自小學武，一般人都不是她對手。雖說身手不錯，可惜戾氣太重，一點兒也不像女孩子家會耍那樣。蕭俊手拿著拜貼，在後院看到了在耍鞭子的夏瑤，，在他的記憶中，夏瑤小時候可愛親近人了，對任何人都笑容滿臉，善良體貼。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變了模樣，與他也不同往日親近。他時常在想，教她武功是不是錯了，但回心一想，就算他不教，五王爺也會教她的。他也知道她在耍的招式和武功，有些不是出自於他。要問夏瑤最親近誰，除了她母親也只有五王爺了。他嘆了口氣，看了看手上的拜貼，只知往事之不可追，想了也白想。

　　“瑤兒。”他喚了一聲正在耍鞭的夏瑤，夏瑤早知道了蕭俊在看她，可她不想停，直到他叫了她。她收起手中的長鞭，臉上的憤怒不見了，只見她一臉木然，呼了一口氣，看了看蕭俊手上的拜貼道：“又是時候了嗎？”

　　蕭俊把拜貼給了她，她掃了一眼然也沒說什麼就回了房間。隔天一早，大家都準備開舖，夏瑤就下了舖面，看了看找來了蕭文讓他幫忙給夏府回了貼。如同以往，也不見例外。那拜貼是夏府送來的，每年七月中旬，夏府都會送來拜貼，那是夏府老夫人蘇老夫人的壽宴。蘇老夫人是夏夫人的母親，年輕守寡，一手把女兒拉扯大，後來她女兒蘇媚陽嫁了給夏閣老後，夏閣老愛妻心切，愛烏及烏，也把蘇老夫人接到府中，好生供養。說起這夏閣老也是的名滿京城，他也不過四十，生的斯文英挺，脾氣也溫厚如玉，一般來說沒什麼脾氣，文人雅仕，待人有禮，算是京中一等一的好人。這夏閣老出身貧寒，苦讀成才，算得上京中傳奇。為官清廉，也只有一妻，並未另納妻妾，可算京中女人理想中的男人。這時代誰沒個三妻四妾的，可他夏閣老就沒有，一生只有一妻，那成就了京中佳話，京中婦人誰不羨慕那夏夫人呢。夏閣老父母早逝，家中也只有他一獨子，本需要他開枝散葉，可他也看得雲淡風清，跟夏夫人也只生那一子一女，生活簡單，為人低調。

　　而不得外人知的是，他可曾與一人和離，那是他的原配夫人，蘇大娘—蘇喚影。那蘇喚影可跟蘇媚陽可是親生姐妹，京中知道其中原委的人著實不多，著道夏閣老只有一妻，那便是蘇媚陽。而夏瑤，也就是夏閣老的嫡親女兒，真正的夏家長女，可她長期跟母親居住在酒館，鮮少出入夏府，每年才回去那麼一次，那便是蘇老夫人的壽宴。

　　她母親跟那夏閣老已和離十年了，十年前她才四歲，當中的事很多也是後來才想明白。自十年前，每年夏府都送來拜貼，她母親自然是不會去，但她總道讓夏瑤回去，盡點孝心。可知那蘇老夫人日盼夜盼，總想親近孫女，那個老人不是希望含飴弄孫，盼著孫兒孫女天天圍著她轉呢。自那十年前開始，每年都由蕭俊陪著她回夏家。小時候不懂事，回了夏家她總高興得要住上兩三天，陪著她爹跟老夫人，還有夏家夫人玩了幾日方捨回家。可自她懂事以來，她就不再那麼想要回到夏家了，那壽宴也去的不情不願的。也不是她不孝道，只是每年雖然娘不回去也總會讓她給老夫人送上拜貼，安排壽宴，把老夫人接到酒館一聚。有時候，老人家想念她們了，也會到酒館住上幾日。那夏家壽宴在她看起來也不那麼重要，也吃的不甚舒服。還是在那酒館的家宴來得更舒暢些。

　　又過了幾日，那是蘇老夫人壽宴的一天。夏瑤也沒什麼心情，別家小姐總打扮的漂漂亮亮，那壽宴上那位小姐公子不是官商兩家的，每個都是達官貴人，夏瑤總覺得那是酒醉金迷，讓人享受不起來。她隨意的穿上了一件珊瑚紅的棉質衣裙，那打扮看起來就是著通人家的女兒，除了顏色喜慶一些外，倒也沒什麼特別。她在廚房把食盒裝了起來就到了酒館門口，迎來了正在等她的蕭俊。

　　蕭俊看了看她那身打扮，眉頭皺了一下，覺得不妥也不好出聲。蕭俊穿了一身墨綠色的長衫，那衣衫倒挺配他的。夏瑤知道那是新衣，每年蘇老夫人宴席，他都會置一套新衣，無不例外。平常的話，蕭俊倒不拘小節，粗衣麻布的，可到了手蘇老夫人的壽宴他也會精心打扮，覺得這是禮數。倒是很知禮的一個人，所以看了夏瑤這身打扮，自覺礙眼，可也沒說什麼。他深知夏瑤個性，她肯定覺得人去了已經是很知禮，那衣衫麻，肯定是不注重，要是說她兩句，她也肯定聽不進去。

　　他跟夏瑤步出了酒館，夏府跟酒館相隔五條街，說遠不遠，近也不近。一般來說他們都不會顧馬車，除了接蘇老夫人出入酒館，她們母女才會顧車。他們走在路上，也沒說什麼話。蕭俊看了看夏瑤手上的食盒，知道那是夏瑤親自為蘇老夫人做的，每年壽宴她都會為老夫人做上一道精緻的菜餚或點心。說她無心那倒也不是，他知道夏瑤在裡面也花了十足心思。

　　他們來到了夏府門口，那麼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夏閣老夫婦就站在門前待客。看到了夏瑤，夏閣老眼睛都亮了，那大大的笑容笑起來就像個小孩。不待夏瑤開口，他便說道：

　　“瑤兒，你回來了！”夏景笙也不是沒察覺到他女兒的變化，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與他們便生疏了起來，也不大願回夏家，他總覺得他們父女間就像是隔了一座大山。他不知道他女兒想的是什麼，說他不在意是不可能，但只要女兒肯回來一次，他也心滿意足了。

　　“爹，”夏瑤淡淡的給了夏景笙一個禮，話氣上也聽不出來喜怒哀樂，臉上也沒表情，然後她轉向了夏景笙身邊的那女人，”姨母。”

　　夏夫人慈愛的看著夏瑤，這讓夏瑤覺得刺眼。這女人長得跟她娘很像，可氣質不同，這女人少了她娘的剛毅，比起那女人，她娘也多了一份倉桑。若跟她娘比較起來，這女人可有貴氣的多，不同她娘帶了點江湖的味道。她不喜歡，看了就覺得礙眼，但她也沒表現的排斥。

　　“蕭俊，瑤兒，你們來了。”那女人柔聲道道，那聲音可好聽了，讓人聽了舒服，可夏瑤聽著可不那麼舒心。是的，那女人跟蕭俊是舊相識，算是知己也不為過。所有關於這女人的一切她夏瑤都不喜歡，連帶蕭俊，儘管娘親待他如友，他也是自己師傅，可一想到這一層關係，她就跟蕭俊親近不起來。

　　夏瑤淡淡的一笑，那笑不是高興，比起表達情感，那更像是形式上的，“爹，女兒就先進去看看姥姥。”說完也不待夏景笙反應就進了夏府，夏景笙看著夏瑤的背影，頓覺心酸起來。自瑤兒懂事以來，每次回來跟他說的話也不超過三句，他很想問問她日子過的如何，她娘又是如何。每次都無從問起，他在夏瑤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會跟她說，這裡永遠是她的家，什麼時候想回來住幾天什麼時候都可以回來，夏家的門永遠是為她打開的。每次夏瑤聽了都是淡淡一笑，那笑讓他覺的女兒離他很遠很遠，那不是高興，他是知道的。說不出來他是什麼感覺，心裡就是苦澀，所有想跟女兒說的話都說不上來了。

　　蘇媚陽看著夏景笙，再跟蕭俊對視了一眼。很多時候，她都想從蕭俊口裡多知道她妹妹跟夏瑤的生活，也想在生活上多為她們打點，可她知道從蕭俊口裡問不出個所然來。蘇喚影早跟蕭俊有過承諾，要是蕭俊還想待在蓬萊酒館，那麼關於她的一切，就不能告訴夏家任何一個人。蕭俊是個守承諾的人，他自然是不會說什麼，蘇媚陽也知道，只要蕭俊待在酒館，對妹妹母女倆好生照顧，她也多少有點心安。加上她知道五王爺肯定不會置她妹妹於不顧，有了五王爺的照佛，那至少生活上也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