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与花》焱生

52、第十一章 无言几度春·前半生

　　前半生·第二天他们就带着Ricky回了向北的老家。向南带着孩子来到了酒店，一进门就开心的哭了：“姐，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我真的太高兴了。”然后她对秦朝说：“姐夫我要送你一个大礼。”“真的啊，我很期待。”向南对正在玩弟弟的安安说，“安安啊，你过来，管这个人叫个好听的。妈妈路上教你的。”安安说：“不要，我要跟弟弟玩，我就要弟弟。”向南说：“快点过来一下，要不然妈妈要生气了！”安安像风一样奔过来，大声的对着秦朝喊：“姨夫！”秦朝被她叫的心花怒放：“哎呦，安安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呀？姨夫最喜欢安安了，以后你的零食玩具衣服，一切姨夫都承包了好不好啊？安安喜欢吃什么？”安安说：“冰淇淋！”秦朝哈哈大笑，“得咧，姨夫包你吃到18岁！”
　　“姐夫，18岁以后你就不管了啊？”
　　“管，管管管。”
　　向南乐开了花。
　　向南郑重的提出想让向北带着安安到上海学习和生活。
　　向北问她，“你也一起过来吗？”
　　“我现在的工作走不开。我要是走了这个铁饭碗就没了。”
　　向北拒绝了，“除非你自己带着安安来，否则我不会把安安带走。”
　　向南掩饰不住的愠怒：“你不是最喜欢安安吗？”
　　“因为喜欢安安，我希望她有完整、快乐的童年，这么小的孩子离开妈妈就为了上一个好的幼儿园？！”
　　“也许我很快就去了呢。”
　　“等你真的能来的时候再说吧。”
　　向南忍不住跟小黑抱怨姐姐的绝情，气得眼泪汪汪，说姐姐变了。小黑却说：“你离得开安安吗？反正我不行，真带走了，过一阵子我就得接回来。再往那儿送反倒不好意思了。另外啊，说实话，我真的不想把安安交给你姐，你觉得她能教好孩子吗？我觉得你姐她总是耿耿于怀她自己的童年，有点魔怔，是想找孩子做个实验吧，她没有孩子就惦记咱们安安，安安在她身边肯定会被惯坏了，她反正不用负责任，就讨好安安就好了，要真是跑偏了还不是得咱们俩负责吗？再说，在她身边待几年，安安都得认她是亲妈了，离她远点儿更好。”
　　“我姐是真心的喜欢安安啊，把她当自己孩子一样，再说人家有孩子，还能抢你的呀。”向南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大半默默认同了小黑的话。
　　“而且你想想，爸妈被姐夫接走了，姐姐有两个孩子需要人手，另外没准还得再生，照这个形式看，爸妈这几年八成也就在那呆着了。过一阵子我们就搬进爸妈那套学区房，把户口也迁过去，安安就可以上最好的小学，等再大了，如果真有需要再出去也不迟吧？何必这么小就离开家，咱们这几年啊，我看就算白养了。”向南默默的盘算着，拿定了主意。
　　向北邀请向南夫妻俩带孩子也过来玩几天，“爸妈想安安想得不行了，你们顺道带安安顺道过来玩几天也好。”“他们想了可以回来看看嘛，我们俩工作太忙了，两个人一起带孩子一起出门根本不可能啊。现在我们这工作挣钱不多，天天被盯得可紧呢，哪敢因为出去玩请假！”不久，他们跟父母打了声招呼搬进了父母的房子，连母女俩的户口也转好了。高兴之余，向南却莫名的若有所失，也许从此以后，除了丈夫和孩子，好像再没有什么其他人，是她想敞开怀抱了吧。

　　秦朝说我们去放松放松吧，谁也不带，就过我们的二人世界。向北说：“等把影视中心弄好了的吧。”
　　“你很在乎这个项目啊，你自己又不参与。”秦朝说。
　　“我觉得还是抢占点先机吧，等过几年井喷了，就更难做了。”
　　秦朝忽然笑起来，“你怎么那么大胆子啊。”
　　“什么意思啊？”
　　“你这是网罗一大堆漂亮又多情的人儿在我身边，你又不来看着，你就不担心吗？”
　　“啊，我没想过这个。不过，世上漂亮又多情的人儿那么多，你要是有心我怎么看得过来，再说，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做那种事。”
　　“你呀，是个真正自由的人儿，对于感情，你没有功利，无所顾忌，全凭着自己的心，你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其他的一切都不理，是个真正的爱情至上。”
　　“要不是遇到你，我不知道要多么的凄凉。秦朝，从结婚开始，我的前半生过去了。我不会变成一个新的人，但是我们的生活会变成新的生活，我只有你了，只有这个家，楚翘的事，江良的事，向南的事，我父母的事，不管再发生什么事，我的第一永远是你，我以前不理解一个女人为什么嫁了男人就只想着那个男人，自己的父母兄弟朋友都顾不上了，现在我大概明白了，这一辈子，跟我最亲的，陪我最久的，只有你。”
　　“宝玉说女人嫁了汉子沾染了男人的气味就变成了死鱼眼睛。”
　　“我也变成死鱼眼睛了吗？”
　　“你永远也不会变成死鱼眼睛，因为我不是宝玉厌恶的那种汉子啊。”秦朝笑着说。
　　向北笑了，“秦朝，我觉得我的前半生就像童话，你就是那个解救我的王子，可是所有的童话都戛然而止，被王子解救之后呢？”
　　“童话里说了啊，从此他们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向北笑得甜甜的：“好幸福啊，等Ricky会听故事了，我就把我们的故事讲给他听，告诉他，妈妈就是那个幸运的公主。”
　　“对，你就是我和他的公主。”“对了，告诉你一个消息，安岚要来上海。”
　　“哇，真的啊，她来看你吗？会带Steven吗？我可以请她吃饭吗？”
　　秦朝笑着说：“不会带Steven，但是会带另外一个男人。”
　　“安岚恋爱了？”
　　“是啊。”
　　向北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觉。她想着怎么见安岚，请她们吃什么，跟她说些什么。
　　黑暗中秦朝忽然转过头来，“怎么又失眠了？”
　　“我很高兴，又有点忐忑。”
　　“安岚说她要请我们吃饭。”
　　“那……是不是代表她不再生我们的气了。”
　　“大概是吧。”
　　“秦朝，我做错了吧。”
　　“错的是我。爱一个人没错，可是只有我们俩知道，我们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正像其他人也有他们的权利说长道短，在他们的眼中我和安岚还是一对让人羡慕的夫妻，可是七八年的时间里，我们就像两个陌生人，比陌生人还尴尬的存在，想起彼此大概只有忧心忡忡的感受吧。夫妻会走不下去，一个人变了，而另一个人却没有变，或者她已经朝着另外的方向在变了，你说一句话，对方愿意跟你去讨论，甚至是认真的倾听和思考，是无比珍贵的，绝大多数的人是在一起久了之后，连话都不愿意说了，不愿意倾听甚至不愿意搭理，宁愿自己去看无聊的电视剧，那种感觉真的很痛。可是我能对谁说呢？”
　　“那样你想过离婚吗？”
　　“其实我没想过。因为我不知道爱情的滋味，就那样过一辈子，大家都觉得好，我也就好了。”
　　向北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只要你能快乐，我愿意一辈子背着骂名，我现在特别希望安岚一辈子不原谅我，我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只要我们幸福快乐就是对所有人的回报。”
　　“可是我们俩有一天会不会也变得无话可说？”
　　“理论上不会，因为我被你吃定了。不过你可不要因此而得瑟哈。”
　　“那我得多不识好歹？！不过我还是会时刻警醒自己的。”
　　“那我们就一直幸福下去吧。不过在很久很久以后，我可能会先中途掉队，你一个人也要好好走下去，到最后的最后，再和我并肩躺在一起。想想就觉得幸福啊。”
　　向北在黑暗里抽泣起来，“是啊，真幸福啊。这个时代这么现实，这么匆忙，早就没有什么童话了，可是我们却这么幸福，说出去都没人信。”
　　“那些常常是做给别人看的都不重要，钱，权，光鲜都是给别人看的，幸福，欢喜，甜蜜，安心，舒适，这是给我们自己的，只要我们自己相信。”
　　“你知道吗，我常常感恩我们衣食无忧，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感情常常脆弱无力。”
　　“其实没有钱也一样可以过得快乐，只要我们善良坚定。也有很多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家庭，夫妻恩爱家庭美满，得不到和失去都不是因为穷，而是至少有一个人不够笃定，不笃定自己做出怎么样的牺牲。”
　　“要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牺牲是不是太残酷了？”
　　“这个问题你好像别我权威吧？”向北笑起来。“不许取笑我。”
　　向北站在镜子前不断的换衣服，秦朝催她，“你怎么转性了，今天变这么奇怪。”
　　“没迟吧？人家这不是紧张吗？上次见她我随随便便就去了，可是这次，怎么就这么紧张呢？”
　　“你想让人家知道你过得好啊？”秦朝逗她。
　　“哼。”向北不出声。
　　“那你就是跟她比，不想比她差。”
　　“才不是呢。我是想让她觉得你找我不算失策。”
　　“你是不是傻？她约咱们不就代表认可你了吗？”
　　“也是啊，我这人对我多坏我都不怕，对我好一点我就不知道咋地好了，生怕显得对人不重视。”
　　“你就穿的简单大方就行啦，还有一位男士呢，你穿那么漂亮光彩照人反倒刻意了。”
　　“对啊，还有一位男士呢，完了，我不会打扮了，我的衣服怎么穿总觉得不是出席大场合的样子。”
　　“什么大场合啊，就是一个简单的私人聚会。”
　　“安岚的男友肯定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太随意不是又给你丢脸了。”
　　“切，让他见你那是借安岚的光了，他应该感觉荣幸才对。”
　　安岚依然是从头到脚的名牌，脸上也光亮亮地笑容可掬。向北跟在秦朝身后一步步的走向她，脸上也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落座之后，向北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嘴角还是挂着微笑。安岚看看她，“向北，喝点什么？”“我来点吧。”向北给自己和秦朝点了咖啡，安岚的男友又叫住服务员，点了下午茶的甜点和水果。他是一个斯文的男子，年龄看起来比安岚要小，西装质感极好。“我跟上海还真是有缘，以后可能要常来，多约出来吃饭喝茶啊。”安岚说。她的男友做生意两地跑，看得出他们正在热恋，恐怕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秦朝说：“向北，这回你有伴儿了，让安岚带你逛商场，安岚买东西有一套。”“你这是讽刺我呢吗？”安岚笑着说，“真不是。你接触她多了你就知道了。我给她买过两次裙子，她嫌贵自己去退货。”
　　“其实也好。人家本来就年纪轻轻的穿太华丽了也老气。”
　　“我其实就想舒服，穿得漂亮我也喜欢，但是就是很累人。”向北说。
　　安岚笑起来：“清水出芙蓉啊。你就这样挺好，别听他的。”
　　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生意，安岚看着向北，这次见到的她和上次见到的她截然不同，也许秦朝的选择是对的吧，这个女孩子变得温和了，爱笑了，她是幸福的，而秦朝，已经开始关心起女人的裙子，他也变了，他懂得对另外一个人无微不至了。“向北，怎么没把孩子带过来呢？我还很想见见他。”“我怕他闹。他长得跟秦朝一模一样。”“真好。你还年轻再生个女儿就更好了。”向北不好意思的笑了：“秦朝说他就是跟臭小子打滚的命。”“他找到女人都比他聪明呗。”安岚笑着说，“Steven还好吗？”“挺好的，等他放假就带他一起过来。”“上次他说想见见小妹妹，让他失望了。”“他说了，弟弟也喜欢。再说不是还有个小妹妹嘛。依我看啊，最有福气的是你的小女儿啊，有妈妈有爸爸有弟弟，还有哥哥。就她一个女孩，你说有没有福气。”“下次我带着他们俩一起给你看看。”“我要是待得久，过两天我就去看看，欢迎吗？”“欢迎啊，其实本来想邀请你到家里的，后来想还是不合适。”
　　“那就说定了哈。”
　　“我给你们做家常饭菜，你喜欢吃什么？海鲜？火锅？还是什么？”
　　“当然是吃你拿手的啦，随便就行，只要你拿手的，西红柿炒鸡蛋也行。”
　　“向北很有做饭的天分的，做什么都好吃。”秦朝忽然插话。
　　“你呢，你就让人家自己做饭吗？”
　　“我？我现在都大厨了我。”安岚撇撇嘴，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安岚是自己一个人到家里来做客的。一进门就找Ricky，抱他抱起来，在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就一直抱着他哄着他：“天啊，真的跟秦朝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呀。”“抱着这么个小孩子感觉真幸福啊。一晃Steven已经变成了一个浑身硬邦邦的大小伙子了，也不肯让我抱他了。”“你跟张先生有结婚打算吗？”“有啊。”“那你可以再追一个，没准是女儿。”向北说。安岚笑起来，“我都多大岁数了。”向北一脸认真的说：“可以的。”安岚不再笑了：“向北啊，你们生活的挺好，家里也很舒服，这大概才是秦朝喜欢的样子吧，我们家跟这里截然不同，他应该不喜欢，还让他忍受了那么多年。”向北不知如何应答：“他要是不喜欢应该不会忍受吧。”安岚摇摇头：“怕的就是不喜欢却不肯说。”向北看着安岚，忽然为她担心起来，那个男人到底有多爱她呢，会让她真的幸福吗？“安岚姐，谢谢你。”安岚有点诧异，然后笑了，“不必谢我，谢谢秦朝吧。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其实你们俩的事始终都与我无关的，你和他，我和他，我们就各算各的吧。就算是有交集，也是前因后果，怪不得谁，也不用感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