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蕉下过客

2、和全校第一打一架

　　卷子被周煜放在身内侧的窗台上的黑灰色笔筒的一角和窗棂刮住，发出了哗啦哗啦的求救声。

　　吴思南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对于卷子的抱怨“活该，小小一张破卷子，周煜的高枝儿你也敢攀，呸，这年头儿，连张破卷子也敢瞧不起学习不好的。”

　　但其实也怪不得卷子唯“分”是图，每个人总有那么一两个怪癖，学霸就更是如此，而周煜的怪癖就是不管每天温度、天气如何，晚饭的时候都必须开窗吹风，风一来，卷子也就难以自控。

　　“周煜同学？”吴思南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看着周煜插着的白色耳机，侧向过道外的身体，以及草纸上迅速跃动游走的笔尖，吴思南把求助的话又咽了下去。

　　上学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有的人就好比是高岭之花，人人仰望崇拜，却恨不能采，取而代之。
　　还有的人好比雨后路边的泥，人们一旦不小心溅上一点儿，不光要急速甩开，一定还会嫌恶地倾情附赠几句脏话。

　　很显然，如果三年一班是片风景，周煜要是朵花儿，吴思南就是块湿泥儿。
　　如果三年一班是一锅香喷喷的粥，周煜非得是香喷喷的稻香米，吴思南必定得肩负着老鼠屎的重担，事实看来这担子压着的可能是吴思南本来就不大灵光的脑袋。

　　盯着自己不争气的卷子，吴思南轻手轻脚的绕到周煜斜后桌的位子上，就在准备开展营救工作时，周煜的左手在右手计算的同时，抽走了笔筒里的圆规。

　　这一碰，笔筒一个华丽转身，吴思南抓了个空，卷子无情地飞出窗外。

　　本来因为被迫“搬家”的吴思南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周煜那个看起来不经意的动作就飞走的语文卷子彻底愤怒起来，那种卷子在周煜手下轻易的一个动作就能飞走的样子，好像提醒着吴思南在全班同龄人衬托下的无能和愚蠢。

　　吴思南两手一撑就从内侧窗边的位置跳到了过道，隐忍着怒气狠敲了周煜的桌子两下，示意他把耳机摘下来，

　　“你…你看到了我的卷子了吧，你这道题，明明用不上圆规。”
　　吴思南又气又惧，在食指关节处刻出一个又一个白色月牙儿。

　　周煜确实是看到了那张卷子，而且他耳机里的歌声也并不大，一开始吴思南那声试探性的求助他也听到了。

　　不过好不容易想了很久的难题突然灵光一闪的时候，被打断了，让周煜格外不爽，于是他想不如就让这张卷子离开这里越远越好，烦人精也可以离自己远点。

　　本来余光瞥到卷子飞走了，周煜是有那么一丝后悔，但看着眼前吴思南怒气冲冲的样子，又觉得，这种人的卷子，还不是废纸一张，有什么好后悔的。

　　吴思南的拳头攥的更紧了，周煜缓缓地摘下一只耳机，懒懒地抬起头“你有事吗？我带着耳机，没听见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说，你他妈为什么要那么做？故意让我的卷子飞走？”吴思南几近于吼出了一整句话。
　　这一声吼，班里人的目光大多聚焦到了这俩人的身上，全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欣赏着两大“第一”的巅峰对决。

　　“你卷子飞了，下去捡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这种人写出的卷子和一张废纸又有什么区别？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不要来烦我。”周煜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中的水性笔，推了推眼镜，冷哼了一声，“不可理喻”，也不管吴思南作何反应，继续做题。

　　看着周煜不可一世的嘴脸，吴思南直接揪起了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的周煜的领子，“周煜，你不就是学习好么，怎么这么混蛋，我告诉你，老子现在下去找，找不到卷子，咱俩没完。”说完，就恶狠狠地把周煜摔回座位。

　　被看起来没几两肉的吴思南几乎是拎了起来，周煜整个人都蒙蒙的，还没反应过来，满手是汗的吴思南就已经冲下楼去找卷子了。

　　周围的同学围了上来，一个个安慰道“学霸，你没事吧，学习不好的人就是这样，自己没本事，还一肚子怨气乱发泄。”

　　“大概是今天老李让她换座，憋着气呢，到处乱撒。”

　　“不过你别和她硬碰硬，听她以前班里的同学说，吴思南学过几年武功，以前还因为打人甚至还休过学。”

　　“这样的人，怎么进的实验班啊？”
　　“不知道，还能是打进来的？哈哈哈”

　　本来被一个女生摔了的周煜就满肚子怒意，好歹自己也学过几年跆拳道，这也太丢人了。
　　偏偏旁边的蠢货们又叽叽喳喳个没完。

　　题是做不成了，周煜跑出了教学楼，想到操场上透透气，最近几次模考都分数基本都是原地踏步，反观第二陶熙，虽然每次都比自己少，但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小。

　　这个时候，本来周煜自己就不大畅快，妈妈和老李还把自己逼的更紧了。

　　D市一共有两所知名高中，一所岚樱高中，一所培杰高中，这几年岚樱高中的高考成绩一直在走下坡路，而今年能否扳回一局的全部希望就压在了第一周煜和第二陶熙身上，最后一次区模考两人已经基本和培杰高中的第一是不分伯仲了。

　　而几次考下来，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小。

　　面对现在这种情况，陶熙是学的如火如荼，奋起直追，但一直压陶熙一头的周煜却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了，本来就一点就着的周煜，正愁没处发泄，吴思南就冲了出来。

　　本来想着到操场上跑几圈释放一下心情就回教室继续学习的周煜，看着操场上执拗着寻找的吴思南，突然萌生了打一架的冲动。

　　只不过，自己可不能先动手。

　　周煜顺着跑道跑到了吴思南旁边的僻静处，提高声音讽刺的说道“有的人就是这样，守不住自己的东西，就要赖到别人头上，有人生没人教育。” 最后一句周煜试探着轻蔑地嘟囔出来。

　　看着吴思南突然抡起来的拳头，周煜早有准备地和这个比自己矮，但拳头比自己硬不少的短头发假小子打了起来，本来就理亏而且只是想释放一下心情的周煜根本没有主动用力去打，只是一味地在接吴思南几近疯狂的拳头。

　　打了近二十分钟，吴思南虽然力气小了不少，但还是一下一下的打着，麻木的对抗着的周煜想着，疯了，疯了，这吴思南真是疯了，才这一会儿功夫，两个人都已经热的脱掉了校服外套。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吴思南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打了，松懈了一下，却被周煜习惯性躲避的一掌打在了肩上，向后倒去。

　　看着眼前的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周煜慌了神，他也没注意，刚才那一掌是不是手重了，赶紧捡起了吴思南的校服，蹲了下去，看着闭着眼，蜷成一团一动不动的人，试探性的拍了一下肩膀。

　　“喂，吴思南，你怎么样？”伸着手想探探鼻息，探到了微热的气息，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顾不得晚自习已经开始了，也顾不得自己落在地上的外套和眼镜，立刻用校服外套裹着抱起了吴思南三步并两步地向医务室跑去。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看着眼睛闭着一声不吭的吴思南，周煜暗恼自己的冲动，再压抑也不能找女生打架，白皙挺拔的鼻子上急出了细密的一层小汗珠。
　　“疼。”吴思南刚硬地回了一句。
　　语气里没有示弱，没有服软。
　　只是麻木单纯的陈述自己的感受，或者好像诉说的是别人的痛处。

　　透过薄薄一层的夏季校服，周煜知道，怀里的人，微微地颤抖里像是戳满了细细密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