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请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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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纤玉抬眼望去，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得几乎透明，隐隐可见皮肤下青紫的血管，唇色亦是十分浅淡，一副病弱模样。
她低敛眉头，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趴在她膝头的白色长毛猫儿，那猫儿十分警醒的盯着姚纤玉，一双鸳鸯眼十分好看。
姚纤玉施礼道：“妹妹见过妙嫔姐姐。”
妙嫔抬眼看她，一双柳眉下眼含秋水，似雾蒙纱，张口想要说什么，出来的却是一连串的咳嗽，直咳得苍白的脸上都带上些许微红，平复之后才有气无力道：“妹妹不必多礼。”
上首的淑妃娘娘适时插口道：“如今已是深秋，早晚温差大，妙嫔你身子向来不好，要多注意保养才是，出来的时候多带件衣裳也不妨什么事。”
妙嫔露出一个浅淡的笑，道：“我省得了，娘娘放心，我的身子什么样我最清楚，不碍事的。”
淑妃娘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指向另一侧的人，还没等她说话，就听那人咯咯笑道：“我是丽嫔。”
不等姚纤玉施礼就拉起她的手细细打量，笑道：“是个清纯佳人。”
姚纤玉低头佯作害羞，目光落在拉着她的手上。那手修长有力，葱白的手指上涂了大红色的丹蔻，更显十指盈盈。
方一进门的时候，姚纤玉就注意到了她，只因她一身玫红绣金戏服，云肩上坠着天青色的流苏，举手投足之间摇曳不停，脸上更是化了浓厚的彩妆，看不清原本的样貌。
这通身的打扮和满屋子的素色格格不入，更与这庄严肃穆的皇宫格格不入。
“我喜欢热闹，妹妹有时间来舞榭台找我玩。”丽嫔道。
姚纤玉点头应是。
她笑着转过头去看与她同坐的人，见那女子手拄着头眼睛半阖呼吸均匀，不悦地拍了拍那人的肩头，媚声道：“哎呦喂，你怎么又睡着了！我说碧瑛妹妹，你昨晚不会又通宵了吧？”
被称为碧瑛妹妹的人猛然惊醒坐直身子，连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头发有些凌乱，眼底一片青黑，圆圆的娃娃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困倦。此时突然被叫醒，眼睛勉强开了一条缝。
姚纤玉生怕她下一刻又闭上眼睛睡去，忙施礼道：“栖止宫姚氏见过碧贵人。”
碧贵人显然还没有清醒过来，说话行动都有些迟缓，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含糊道：“你就是昨日进宫的那个人啊！嗯，挺好看的……”又问：“听说你家有个书肆，书肆里有没有东……”
“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想起，姚纤玉同碧贵人一齐看去，妙嫔似是看了他们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姚纤玉回过头问碧贵人：“姐姐方才想要问什么？”
碧贵人讷讷地要了摇头，道：“没什么。”说罢不再言语，坐在凳子上发呆。
淑妃娘娘见她与众人见完礼，吩咐身边的丫鬟道：“始月，快扶姚贵人坐下。”
那个名叫始月的丫鬟从淑妃娘娘身后走出，虚扶住她的手将她往一处位子上带。
姚纤玉神态自若的由她扶着坐到位置上，轻抿宫女送上来的茶后端正身子坐好。
对面的碧贵人又闭上了眼睛，耳边听着丽嫔和淑妃娘娘闲谈，其间夹杂着妙嫔时不时的咳嗽声，姚纤玉悄悄打量栖止宫的摆设。
这宫中的摆设和淑妃娘娘的衣衫首饰一样，虽然华贵但都是老物件了。
几个嫔妃穿的也非常朴素。
看来皇帝是真的缺钱，连自己的女人们的吃穿用度都打了折扣，姚纤玉心中暗想。
“哇——”有小孩的哭声从隔壁响起，紧接着是一阵忙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老嬷嬷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娃走进殿中。
面容始终保持平和的淑妃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焦急与心疼，忙从嬷嬷手中接过男娃抱在怀中轻轻摇晃。
嬷嬷解释道：“殿下醒了之后不见娘娘便哭了起来。”
淑妃闻言笑着给小娃擦眼泪，柔声安慰道：“母妃就在隔壁，醒了便让嬷嬷抱你过来便是，哭什么……”
小娃在在母亲怀中得到安抚止住了哭声，抽泣道：“母妃，孩儿想见母妃，孩儿也想见父皇，孩儿好久没有见过父皇了……母妃，你带我去见父皇好不好……孩儿想见父皇……”
淑妃拍抚小娃的手微微一顿，眼中也闪过一丝哀伤，但很快又敛去，笑着跟小娃解释道：“父皇也想见念儿，可是父皇太忙了没有时间过来，等父皇闲了母妃一定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母妃要说话算话！”男娃奶声奶气的说道，又伸出一根小拇指：“我们拉钩钩……”
淑妃伸出小指勾住他的，语气宠溺地和小娃儿一起念：“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童声稚气嘹亮，念完之后还像模像样地将自己的大拇指盖在淑妃的拇指上。
完成仪式，母子二人一起笑了起来。
小娃娃得到了承诺，便不耐烦待在淑妃怀中。淑妃也不拘着他，将他放到地上。
他走到妙嫔面前伸手揪住那白毛猫儿的耳朵，高兴道：“白白你也来啦！”
猫儿甩甩脑袋，耳朵从他手中挣脱。
他伸手又要去抓，猫儿突然站起身，轻轻一跃从妙嫔身上跳到地上，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小皇子的脸上浮现出失望，但是很快他又被别的吸引了。
姚纤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娃，只见他歪着脑袋眼睛中带着好奇问道：“你是新来的姨姨吗？”
姚纤玉点点头，不自觉地放轻声音道：“是啊！”
得到肯定的回答，小皇子上前两步朝她张开手，道：“姨姨抱抱。”
她朝淑妃看了一眼，见淑妃含笑朝她投来鼓励的眼神，就伸手将他抱在膝头。
小皇子在她膝头坐了一会儿，盯着她发间惊奇道：“姨姨头发上的蝴蝶会飞！”
姚纤玉抬手将头上的蝴蝶簪取下来递给他。
那是一根用金丝掐成蝴蝶形状的簪子，蝶翼镂空串着数颗小米米粒大小的红宝石，蝶翼和蝶身之间金丝缠成弹簧模样，只要轻轻一动，蝴蝶翅膀就会颤动，就像活的一样。
小皇子接过簪子晃动了几下，蝴蝶也跟着晃动，他咯咯一笑，从姚纤玉膝头爬下来，握着簪子跑到淑妃面前献宝：“母妃这个好看，你带上……”
姚纤玉被小皇子的动作弄愣了，敢情他方才对接自己示好是看上了自己的簪子。
小小年纪便如此心机，真是个小滑头！
她无奈一笑。
那边丽嫔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偏嘴巴还不饶人：“淑妃姐姐将来可是有福气了，小皇子这么小就知道孝敬您，有什么好的就往您那送，长大了还不得摘星星摘月亮送到您面前，可真是羡慕死我了！”
此话一出，妙嫔也跟着笑起来。
满堂的笑声也没有将碧贵人惊醒。
淑妃看着献宝的小皇子，心中是说不出的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刚想开口教育儿子，姚纤玉就站起来道：“小皇子喜欢嫔妾的东西是嫔妾的福分，小孩子最是坦诚真挚，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便想送给最亲近的人，可见在小皇子心中您是顶重要的，娘娘快些带上，别辜负了小皇子的一片孝心。”
丽嫔也跟着连声附和。
淑妃这才红着眼抱起儿子，小皇子小心翼翼的将簪子插在发间，然后左看右看，觉得满意后展颜一笑，脆声道：“母妃真好看！”
丽嫔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淑妃难得羞红了脸，双颊微红，平添了几分娇媚。
她从腕上退下一个金丝缠花镯子递给始月，始月会意将镯子奉道姚纤玉面前。
姚纤玉连忙推辞，只听淑妃又道：“如今国库空虚，后妃们的份例也缩减了许多，这镯子虽比不得妹妹的簪子贵重，却是我出嫁的时候母亲送与我的，还望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姚纤玉哪里还敢推辞，只得接下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后宫竟然已经需要后妃们自己贴补嫁妆了。不过再一想又觉得理应如此，要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自己又怎么会入宫。
估计这也是为什么皇帝登基到现在后宫里才有四个女人的缘故吧！毕竟多了也养不起。
她得想出一些法子才好，要不然她们过不好自己也只能陪着，纵使有再多的钱也不敢光明正大大张旗鼓的花出去，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
几个人又闲话几句，便散了。
原以为每天都要过来请安，谁知淑妃说自己喜欢清静，且宫中人少，没什么大事，不必每天都过来请安，只需每逢初一十五过来便好。
这对于不喜早起的姚纤玉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也因此对淑妃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又联想到碧贵人能在请安的时候从头睡到尾，丝毫没有畏惧，可见这个淑妃是个真正宽厚之人。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请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