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天色青纯

99、人到中年（5）

　　薛凯在自己即将调任新的工作岗位之际，向厂领导提了建议，建议张岩娟接替自己的职位。
　　赵宝钢自然是称心，但也认真地问道：“老薛，你也别有顾虑，跟厂领导和人事部门说说你的想法？”
　　薛凯严肃地说道：“赵厂长，我是全面考虑的，让岩娟做这个部门的领导，对厂子是极大的负责任，我跟厂人事科、组织科孟科长也是这么说的。”
　　赵宝钢比较满意地说道：“好吧，先报到厂办后备干部人选，等厂办公会再研究。”
　　薛凯也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他说道：“赵厂长，这个岩娟啊，还需在人际关系上，哦，主要是对咱们的合作单位还要再灵活些，态度温和些，别让人家觉得咱们单位太守旧，太古板，不好发展。”
　　赵宝钢会心地笑笑，说道：“好，我提醒她，以后要多注意方式方法。”
　　赵宝钢又借着给张岩娟和孙平过四十岁生日之际，把大家召集到自己家里，还略显春风得意地说道：“啊！这逢五小庆，逢十大庆，咱们那，把气氛弄得隆重些、热烈些，欢快些。”
　　大家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李凤却有点好奇地问道：“哎，赵哥，您说逢十大办，他们三十岁的时候我怎么没见过呀？”
　　大家立刻不说话了，因为，那年是张岩娟经历最黑暗痛苦的一年，屋内霎时显出片刻的安静。
　　张岩娟打破沉默说道：“哦，那年我母亲去世了，所以，师父没给过。”
　　王玉兰又是狠狠地瞪着孙宏，孙宏对儿子说的：“国强，去，上你妈那儿去，给她夹口菜吃。”
　　赵宝钢稳定了一下情绪，感慨万分说道：“这平儿和岩娟啊都已步入不惑之年，但依然是我的徒弟，师父说过的话，就要做到。今天我们过的是四十岁的生日，可是，可是我怎么还那么清楚地记得你们过二十岁生日的情景啊，就像是昨天刚过完。”
　　赵宝钢看了一眼张岩娟和孙平，忽然，眼前有些模糊了起来，同一张面庞，已没有了稚嫩胆怯，流露出的坚强也难掩岁月和磨难留下的痕迹，而这隐忍的神情更多的不是岁月留下的，而是与生俱来的默默的牵挂......哦，赵宝钢啊，这都是经你之手刻画的，这是两个一踏入社会就一直跟随你的年轻人啊，这是两个你再熟悉不过的人，也是两个对你心无旁鹭和他们彼此间生生相依的人，你怎么会让他们变得如此的苍凉......
　　赵宝钢喉咙有些哽咽，在眼眶打转的泪珠混沌了双眼，他扭头转移了视线，望着王玉兰，寻找着宽慰的语言：“哦，大妈啊，这时间多快呀，您看，一眨眼，他们都步入中年了。”
　　王玉兰怎能不知他的感慨呢？可这飞快流逝的时间和那已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往昔又怎能追回？她只感叹一声，便轻松说道：“是啊，我也觉得真快啊，那时还没这些小崽子们呢。哦，铁强倒是已在她妈妈的肚子里转筋了。”说着，笑着指了指下一代的孩子们。
　　赵宝钢也顺着看了一下，然后对自己的儿子说道：“是啊，铁强，你小时候岩姨、平叔可没少带你玩儿呦，你这上大学了，赶紧给敬杯酒。”
　　旁边的丁淑琴也催促道：“是啊，强儿，岩姨尽给你收拾屋子，为了让你好好学习。”
　　赵铁强连忙起身，端着酒杯来到张岩娟和孙平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哦，是的，只要岩姨一收拾我的书桌，我的考试成绩就准好。那个，平叔，岩姨，我敬你们一杯，祝叔叔阿姨生日快乐！”
　　孙平惊讶地说道：“嚯，不知不觉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这还回忆你爸追你妈那会儿让我打掩护呢。要没我打掩护，你爸追不到你妈的，要知道，你爷爷和奶奶看着你爸严着呢。”
　　王玉兰轻拍着他一下，说道：“哎，平儿，说点儿正经的，铁强还是个小孩子呢。”
　　孙平笑着指了指，说道：“啊？还小孩子呢？瞧瞧都比我高了。”
　　张岩娟也是诧异地说道：“呦，真没想到，铁强一下子窜这么高了，我这还想着你刚生出来的样子呢，才这么一小点儿。”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张岩红笑着打断道：“姐，你是不是就记得这帮孩子刚出生的模样啊？”
　　陈丽君接茬道：“真备不住，几乎月科儿里岩娟都伺候过，整个就是一个月嫂。”
　　张岩娟很是自得地说道：“那可不，那时个个儿都跟小猫儿似的，可现在都长成大老虎了。”
　　爱玲咯咯笑着说：“岩姨，我可不想长成大老虎。”
　　张岩娟格外偏爱地说道：“你呀，是这里最聪明的机灵猫。”
　　爱玲指着张岩磊身旁的女儿调皮地问道：“那佳佳姐呢？”
　　张岩娟欣慰地说道：“哦，佳佳啊，我的大侄女，是我们张家的乖乖猫。”
　　爱玲又任性地指着孙宏和张岩红的孩子，问道：“那他们男孩子呢？也是小猫吗？”
　　张岩娟依然兴致盎然地接着她的话：“他俩呀，是两只淘气的小猴子。”
　　爱玲似乎得到了满足，咯咯笑个不停。
　　孙平看着女儿和张岩娟之间的饶有风趣的对话，露出惬意的笑容。
　　李凤也忽然尽兴说道：“唉，岩姐，瞧你，那么喜欢孩子，你要是有孩子就好啦，咱们这儿一家一个，就全乎了。”
　　空气再次凝固，张岩红伸过腿，够着狠狠地踢了孙宏一下，赵宝钢稍微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儿子，说道：“哎，强儿，怎么还没给平叔和岩姨敬酒呢？傻愣着干嘛？说话，哦，别尽说些没谱的。”
　　赵铁强赶忙再次上前，说道：“哦，平叔，岩姨，嗯，在这些孩子里我最大，那我就代表小辈儿们祝您们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张岩红立刻欣慰地问道：“铁强，还是你会说话，这话儿说的，大几了？进学生会了吧？”
　　赵铁强谦虚地点点头：“大二了，红姨，嗯，是的，刚被选进学生会。”
　　张岩红狠狠地瞟了一眼李凤，称赞道：“瞧瞧，这水平高的说出的话就是不一样。铁强，抽空给我侄女辅导辅导，我们佳佳明年就考大学了。”
　　赵铁强连忙答应道：“哦，好的，红姨。”
　　赵宝钢随口问道：“岩磊，这佳佳准备考哪儿？”
　　张岩磊还是不苟言笑地说道：“哦，我们都听她姑姑的。”
　　赵宝钢转向张岩娟问道：“岩娟，想让佳佳考哪儿啊？学什么专业？”
　　张岩娟其实被刚才说得心里针扎般的疼，她强露笑脸，轻淡地说道：“哦，只要不考到外地去就行。”
　　张岩红认真地建议道：“哦，我觉得佳佳学财会好，看我哥，坐着算算账，多轻松啊，还不少挣钱。”
　　赵宝钢看着忽然神色黯淡下来的张岩娟，立刻显出一番豁然顿悟地说道：“哎，我今儿还没说正事儿呢，”然后，对王玉兰和张岩磊说道：“大妈，您作为孙家的长辈，我跟您说一下，平儿已经做了他们学校的教务主任了，哦，那个岩磊，你代表张家，我也先透露一下，厂里也想提岩娟担任单位的中层干部，正研究到哪个部门呢，我对你们两家故人有承诺，我还要对我的徒儿负责，这里我就算先有个交代，聊以慰藉。”
　　王玉兰发自内心地感激着：“宝钢啊，阿姨知道你的心，这俩孩子一直是你的挂记，他们有你这个师父非常幸运了，今天他们也都到了中年了，宝钢啊，你完全可以放下心了，我也谢谢你。”
　　张岩磊虽少有激动，但也真挚地说道：“宝钢大哥，我们确实得谢谢您。”
　　张岩红也表达着谢意：“是啊，宝钢哥，真得谢谢您，尤其是我姐那性格脾气，要是没您这一路罩着，指不定受多少罪，吃多少亏呢”
　　赵宝钢看着张岩红，倒有些欣慰地说道：“哦，是啊，你姐跟你这脾气中和中和就好啦，哦，岩红，我听说，会泉也要走马上任了，而且以火箭速度上升啊？”
　　张岩红颇为得意地说道：“嗯，他不是干了一件漂亮的事儿嘛，现在在单位红的不得了。”随后，看了一眼张岩娟，说：“哦，这里应该还有我姐一半儿的功劳呢。”
　　林会泉也赶忙说道：“是啊是啊，还要感谢二姐啊。”
　　张岩娟客气地说道：“哪有啊，其实会泉本身就挺能干的，都是岩红让他做家务太多了。”
　　赵宝钢放心地说道：“好啊，你们那就都算事业有成啊。”
　　李凤叹了口气，说道：“唉，就属我家孙宏最没本事了。”
　　孙宏不服气地说道：“哼，谁说的？我要是一走，我们单位至少瘫痪一半儿。”
　　王玉兰终于忍不住了，埋怨道：“我说，儿媳妇，宏儿没有当领导的本事，可是那技术在单位数一数二的，钱没少给你挣，你呀，就没个说话中听的时候，最好别说话。”
　　李凤似乎并不介意婆婆的埋怨，自己又嘀咕了一句：“当领导不是能开公车嘛，这还得开自己的车。”
　　孙平看着张岩娟依然闷闷不乐，想了想，忽作惊喜地说道：“哎，我家爱玲的作文得奖了，还登到报纸上去了，当了范文了。”
　　张岩红最先兴奋地问道：“呀，是嘛？哦，小才女，怪不得被重点中学提前录取了呢，你写的什么呀？”
　　爱玲随口说道：“《给妈妈洗头》。”
　　孙宏的儿子国强说道：“爱玲可会编了，你那是给岩姨洗头好嘛？”
　　爱玲不以为然地说道：“那怎么了，我又没瞎编，确实是我经历的呀，可我不能说我给邻居洗头吧，邻居多了，又不能写岩姨，还得解释岩姨是谁，也不够写的呀，我就张冠李戴了一下。哈哈。”
　　张岩红不住地肯定着：“对对对，只要事件是真实的，人称你我他就无所谓，很多大文豪也是把别人的事件按到自己的身上呢。”
　　爱玲颇为骄傲地说道：“老师说我写得生动有趣，感情细腻。”
　　国强仍然不服气地说道：“哼，你还说真希望妈妈的胳膊再折一次。”
　　张岩红笑着说：“那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心意，是吧？哎，在哪儿登着呢？让我儿子学习一下。”
　　李凤说道：“哦，那报纸在我家呢，我也让国强好好学学呢。”
　　爱玲瞪了国强一眼，说道：“哎，你怎么总不看好的地方呀。”然后，有点难为情地对张岩娟说道：“岩姨，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红姨说的，表示了一种心情。”
　　张岩娟露出了笑容，说道：“哦，乖宝儿，岩姨愿意给你当写作素材，如果需要，我下回再生个病什么的。”
　　众人立刻不满地抱怨起来。
　　赵宝钢责怪道：“岩娟，这过生日的，怎么胡乱说话。”
　　张岩磊一副怄气的样子：“干嘛呢？娟，我生气了。”
　　张岩红气的咧着嘴：“姐，别说那些没影儿的话。”
　　孙平带着怒怨道：“嘿，娟儿，你又犯二了，是吧？”
　　王玉兰更是不客气地说道：“唉，岩娟，你怎么也越来越不会说话了，这倒蛮像我那儿媳妇李凤似的。”李凤被说得尴尬地低下头。
　　张岩娟看着大家严肃的表情，心里非常感动，她“扑哧”笑出声地说道：“哎，瞧你们呐，我这是爱玲得奖了，高兴得还想让她得个更大的奖随口一说的。哦，爱玲，得奖了，打电话跟妈妈说了吗？”
　　爱玲说道：“还没呢，我妈过两天就回来了。”
　　大家又把目光转向孙平，孙平看着张岩娟心情好转了，稍有些欣慰，他说：“对，艳玲说商量着孩子上中学的事儿呢。”
　　这时，爱玲指着桌子上的生日蛋糕，问道：“赵伯伯，我们什么时候吃蛋糕啊？都放半天了。”
　　赵宝钢连忙说道：“哦，等着你丁妈妈给我这俩徒儿煮好长寿面一起吃呢，咱们中西式一起过。”
　　随着丁淑琴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汤面上桌，一片欢声笑语夹带着杯碗筷子的碰撞声，洋溢在整个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