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鲁路修同人]暮钟》秦落

2、第〇一章：混沌之瞳

　　……
　　伊蕾莉雅猛地将对方一推：“你做什么？”
　　又惊又怒。
　　兰蒂斯冷笑：“你觉得我在做什么？”
　　“兰蒂斯• 罗伊！”
　　怒吼声在湿冷而空旷的地下回荡，明明渐渐虚无的回音宛若藤蔓，迅速攫住二人的心。
　　“啪、啪、啪”——
　　鼓掌声，蓦然响起。
　　伊蕾莉雅怔了怔，回首看向梅菲斯特，她似乎又恢复到原本高高在上的皇女：“你到底想要什么。梅菲斯特。你背叛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梅菲斯特的眼底掠过丝残忍：“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他慢条斯理地玩弄着纯白手套，一金一紫的异色瞳仁，闪烁着冰魄的寒光。仿佛出鞘的利剑。
　　兰蒂斯咬唇。
　　“利益。”伊蕾莉雅说得斩钉截铁。
　　梅菲斯特勾起唇：“不对。”
　　伊蕾莉雅一愣，对面的梅菲斯特修长的手指缓慢上移，兰蒂斯脸色一变。

　　“砰”——

　　可怖的枪响与升至天穹的礼花一同炸响，伊蕾莉雅的手指颤抖。
　　梅菲斯特的话尚在耳畔盘旋。
　　温暖的胸膛紧紧贴着自己，下坠的感觉，头一次没有冰凉。
　　她想要喊，伸手触碰到的，又是温湿一片，后脑勺似乎撞到了什么，目之所及，只有一双温柔而澄澈的眼，夏日的苍穹般，辽远而静谧的眼。
　　手握紧，努力克服席卷而来的困倦，伊蕾莉雅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呼唤什么。
　　对方的嘴角绽放出醉人的笑，开合着的嘴唇，似乎在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

　　伊蕾莉雅眼前一黑，身边的一切，逐渐淡去。
　　最后的触感，是腰间温热的手臂以及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的。
　　温柔而简单纯净的笑靥。

　　焰光破碎在虚空中，城市里，灯火通明。
　　火树银花不夜天。
　　披挂暗色的几抹身影，飞速在已是一片废墟的新宿贫民区狂奔。

　　地下。
　　黑暗中的一隅，染血的蓝色晶石，就像黑色郁金香凋谢的花瓣。

　　…… ……

　　明亮的光线从大开的玻璃窗蹿进，隐约竟有几分刺眼。
　　床上躺着的人，睫毛颤了颤。
　　然后，幽幽睁眼。
　　陌生的房间，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总督府的住房，有种奇特的熟稔感觉。
　　有人推门进入，逆了光，床上人只看到那人的半边脸，侧了侧头，方看清。
　　“鲁路修哥哥大人。”伊蕾莉雅开口，注意到少年眼下依稀有几分青黛色缠绕，在白皙如玉的面颊上，格外明显。顿了顿，她又道：“早上好。”
　　依旧波澜不惊的语气。伊蕾莉雅只记得自己昏迷前梅菲斯特的话语，以及，挡在前方的那双澄澈无比的天空色眼眸。其他的，她全然不知。不过，从来没有想到与鲁路修的再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躺在床上的自己，以及端药过来的他。
　　伊蕾莉雅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唇，眼底幽暗。
　　鲁路修走过来将药碗放下，紫眸里流露出不知名的情愫：“你的骑士发短信给我，我们就在那里发现了你。伊蕾莉雅，到底怎么回事。布里塔尼亚皇帝突然暴毙，柯内莉亚为什么继承了皇位。还有，你怎么会倒在那里——我看到了蕾迪娜的尸体。”
　　伊蕾莉雅眯起眼，冰蓝的瞳仁淌动着粼粼微光，她把玩着长发，懒洋洋倚在枕上：“梅菲斯特•Se•瓦因贝鲁古背叛我，劫走柯内莉亚，害死布里塔尼亚皇帝。”
　　鲁路修微怔：“他……”
　　“看来他也拥有和你相同的力量。”伊蕾莉雅的语气仍然平淡，似乎背叛的不是自己的下属，而被背叛的，也不是自己。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如若忽略眼底明显的冰寒。
　　鲁路修凝视她，眼神凌厉。
　　伊蕾莉雅毫不避讳，径自回视过去。
　　房间里静得诡秘，而打破这诡秘的静的，是开门的声音。
　　鲁路修和伊蕾莉雅默契地收回目光，鲁路修盯着门口：“C.C，你来干什么。”
　　绿发金瞳的少女咬了口批萨饼，淡淡道：“批萨送过来了，要吃吗？”
　　“不用。”鲁路修声音冰冷，“不是说过没有敲门不许进来么？”
　　“我走了。”C.C又咬了口批萨，丝丝缕缕粘在嘴角，她以极快的速度关上了门。
　　房间再度恢复寂静。
　　阳光岑寂地流淌着，在地面划开一个又一个圆圈。
　　伊蕾莉雅遥望外间苍蓝的天空，蓦然开口：“兰蒂斯在哪里。”
　　鲁路修垂在身畔的手略略一僵，指间碰触的位置，正好是手机放的地方。
　　手机上的鲜血像是灼热的铁，烙得身体似正受着炮烙之刑。
　　“死了？”终还是伊蕾莉雅又接的话，还是无波的话语听起来似是隔空的，而等待的时间又长达整整几世纪。时间磨平了棱角，心底的震颤也逐渐化为虚无的平淡。
　　鲁路修吸口气：见过很多死去的人，却从来没有见过如兰蒂斯般死去的人。
　　鲁路修忘不了最后见到两人时，废墟中，身着普通休闲装的少年将皇女死死护在怀里的动作，就像一只至死不愿放开伴侣的丹顶鹤。他的整个背部因为爆炸的关系而流出焦臭的味道，所有人都以为伊蕾莉雅死了，但事实证明，除了满身的血，皇女仍有呼吸。
　　兰蒂斯的身体遍布着累累弹孔，密密麻麻的，刻印在每一角，每一处。他紧紧抱着怀中少女，仿佛倾尽一生之力。少年左手握得极紧，右手则拿着手机。他们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分开二人。
　　伊蕾莉雅垂头，胸口挂着的蓝色晶石同样染了斑斑血迹，褐色的干涸的血迹，好像还是那天的纪念日，自己送给那个少年的模样。闭眼复睁开，瞳中已是一片幽邃的沉暗。
　　那沉暗看得鲁路修心里几分发毛。
　　伊蕾莉雅起身下床：“我想去看看兰蒂斯。”
　　“我带你去。”
　　伊蕾莉雅点头，然后就不再说话，猛地，似乎意识到什么，漫不经心地问：“右眼是瞎了？”
　　鲁路修扶她的手臂一震：“……是。”
　　伊蕾莉雅伸出手，手指抚过右眼眼周围，火辣辣的疼。
　　“哦。”伊蕾莉雅扬起嘴角，“是这样啊。”
　　穿过长长的走廊，阴暗的环境，刺激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伊蕾莉雅步履迈得平缓，蓝色晶石在胸前一下一下晃荡。
　　鲁路修推开房门。门里窗帘紧闭，正中央的床上卧着个淡淡的人影，人影身上盖了层厚厚的白布，空气里隐约有焦臭的气味和着尸体特有的腐味弥漫开。
　　伊蕾莉雅慢慢走过去，鲁路修转过身：“我还有事要处理。”言罢，径自离开。
　　伊蕾莉雅揭开白布，再拉开窗帘，露出一线光明。
　　熟悉的容颜出现在面前。然而在这张熟悉的脸上，却有着不熟悉的血污与烧伤的痕迹。兰蒂斯的嘴角微扬，仿如睡去了般，只消推推再喊喊，又会坐起身来。
　　伊蕾莉雅坐在他身边，静静地注视死去的骑士，一双眼眸，就像冬日的寒潭。
　　深邃，冰冷。
　　“兰蒂斯。”她勾起嘴角，看到少年尚自紧握的左手手心露出的金色翅膀。心下一派了然，似已知道里面藏的究竟是什么。那一刻，体内有陌生的情感涌出，排山倒海般，要淹没一切。
　　伊蕾莉雅直觉地感觉危险，但那感觉来得太猛也太快，仿佛要拉着她沉沦，怎样也逃不脱——难道不是这样吗？人与人之间难道不是依靠利益而存在的吗？人不都是自私的吗？那么，兰蒂斯又为什么要为了救自己而搭上性命，又为什么要为了本就无利可得的事而牺牲自己？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梅菲斯特的话在脑海里浮现。
　　……“不对。”
　　哪里不对？什么不对？
　　……“你是傻的么？！我也说过，你以为你是谁？神？你能看到未来么？你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么？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你又把别人当成什么了？利益，你以为，所有人都只会为了利益而行动么？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有多难看？因为害怕所以就不敢放任自己么？因为畏惧所以才总是缩在自己的硬壳里永远不愿意出来么？因为……”
　　“那么，如果不是为了利益，又是为了什么，而行动呢？”伊蕾莉雅看着似乎睡过去的少年，讷讷发问。眸底难得地涌起几分茫然的神色，然而，寂静的房间里，没有回音。
　　一切都像死去般，归于沉寂。
　　伊蕾莉雅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仍是叶影辰时的那个夜晚，那个，母亲死去的夜晚，那个，信仰的一切都死去的夜晚，那个，毁灭后又重生的夜晚。
　　她慢慢站起身，眼底茫然逐渐褪去：“再见了，My knight，兰蒂斯•罗伊。”
　　伊蕾莉雅拉上了窗帘，最后一丝颜色也从少年的面上隐去。
　　惨白。
　　黑暗。
　　而那抹徘徊在黑暗旁边的灵魂，经过短暂的逡巡过后，终于，又堕落了。
　　堕落进更深的黑暗。
　　伊蕾莉雅突然觉得右眼剧痛。

　　※ ※ ※

　　骸骨漫天。
　　无数的头颅肢体海潮般向少女涌来，空洞的眼眶里，隐隐约约透露出彻骨的恨意。诅咒声在这片狭小的天地里不断回荡，像云一样聚拢开来，又像影一样层叠起伏。脚踏过漫长的道路，森森白骨在冰蓝的瞳孔中，就像是存在于画里般的不真实。
　　她一步步朝前走着，浑然不觉自己已在这片窄小的地方徘徊了多长时间。胸口的血液闪耀着凄怆而悲悯的光，她的右手，竟也提着个头颅，那头颅尚未腐朽，蓝宝石样的眼珠，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前路，明明纯净如天空的颜色，此刻看去，竟也觉出几分毛骨悚然来。
　　银发漫无目的地飞扬着，刘海儿遮挡下，右眼居然没有眼珠！坏死的眼珠从眼眶里跌落，带下一滩蛇一样的脓血，暗色的脓血掉到地上，脚下的骷髅头活了一样发出尖锐的笑声。
　　少女的脸上没有表情，半边脸被鲜血晕得殷红，半边脸却如同上好的白瓷。
　　绝对而鲜明的对比，就像周围盛开的美丽花朵与森然白骨的对比。诡异，而莫名其妙的契合。少女的手指忽然动了动，狂风从周身肆虐而过，手中的头颅猛地消散。
　　她似乎一震，紧接着，慢慢抬起头——
　　朦朦胧胧的，好像有人在唱着古老的歌谣，那歌谣里吟诵的是什么，她已然遗忘，她只听到在歌谣声中，有个苍老的声音在颂念，颂念着与她背负的东西有关联的言语：
　　“完美的魔之瞳，地底之瞳，深藏的羽翼在背后舞蹈，漆黑的颜色迷乱了翅膀，当钟声在耳畔敲响，迷途的旅人啊，你看到了什么？人心的散乱，人类的前尘，自己的前尘。然后你走向毁灭，当第八位天使到来之时，你开始走向毁灭。
　　“完美的神之瞳，天上之瞳，厚重的泪水在身边飘洒，透明的颜色模糊了泪光，当钟声在耳畔敲响，彷徨的旅人啊，你看到了什么？人心的悲剧，人类的未来，自己的未来。然后你走向毁灭，当第八位天使把号角吹响，你开始走向毁灭。
　　“完美的暗之瞳，混沌之瞳，空洞的心脏在体内跳动，浑浊的颜色埋葬了希望，当钟声在耳畔敲响，绝望的旅人啊，你看到了什么？人心的破碎，人类的丑恶，自己的丑恶。然后你走向毁灭，当第八位天使从天上坠落，你开始走向毁灭。”
　　少女怔了怔，垂眸间，眼睛竟变成了混沌的黑色。她眨了眨，又眨了眨，浑浊的眼珠，刚磨好的墨般，深深浅浅地匀开，最终，整只眼睛竟都成了诡异的黑色。
　　……
　　伊蕾莉雅陡然睁眼，对上的，依旧是鲁路修熟悉的紫瞳。
　　“鲁路修哥哥大人？”
　　鲁路修眼底惊诧闪过，C.C开口：“看来你的能力又进化了，混沌之瞳吗。”
　　“我睡了多久？”伊蕾莉雅问。
　　“两天。”
　　“是吗。”伊蕾莉雅点头，鲁路修顺势将一件黑色长衣递上，边说：“你那件不能穿了。”
　　伊蕾莉雅勾起唇角：“谢谢。”
　　曒曒月华穿窗而入，在地面晃荡出浅浅淡淡的涟漪，树影散落进来，铺开满地。
　　C.C主动转身：“我睡了。”说罢，径自关了门朝外走去。
　　鲁路修看着伊蕾莉雅：昏睡后醒来的她，似乎又变了些。如若说之前的冷漠与城府都比较明显地外露出来，那么现在，更像是表面平静而底下暗波涌动。正如那只教人看不透的遍布着可摸的黑暗的右眼般，愈发显得莫测。
　　伊蕾莉雅任由鲁路修打量，半晌才听对方说：“好久不见，你确实变了许多。”
　　伊蕾莉雅眯着眼睛笑：“我们都变了。”她把玩着长发，慵懒地靠在床边。
　　“没想到再会居然是这种场面。”鲁路修也跟着笑开，紫色的眼睛看不到底，但又意外的让人觉得有温暖的感情在里面荡漾，“伊蕾莉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又变得森寒。鲁路修对于布里塔尼亚皇室的感情很奇怪，只是对于这个除了娜娜莉之外最重要的矛盾，这种感情更加奇怪起来——时有杀心，时有怜心。
　　“加入黑色骑士团怎么样？”
　　鲁路修站在原地不动：“黑色骑士团欢迎一切正义的盟友，反抗布里塔尼亚之士。”
　　“真官方。”伊蕾莉雅咯咯笑起来，鲁路修再度感觉陌生，“不过，正义听起来，还真好听，我想加入，你觉得怎么样呢？Zero。”
　　“那么当然是欢迎你的加入。”
　　伊蕾莉雅笑得更加灿烂：“鲁路修哥哥大人，但你不是最讨厌Britannia Empire吗？我也是，怎么办呢？那你是不是也讨厌我啊？”
　　鲁路修觉得现在的伊蕾莉雅不对劲，然而看着她，却又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不同，除了语气，语调，说话方式的突然转变。晃神间，他瞥到了胸口有微微褐色的蓝色晶石。
　　“你……”
　　“对了，娜娜莉姐姐大人还好吗？我很想她。”
　　鲁路修抿唇：“过些时间你们就能见到了。晚安，伊蕾莉雅。”
　　伊蕾莉雅挑起眉梢，月光掉在脸上，晦暗不明：“晚安，鲁路修哥哥大人。”
　　说完这句，鲁路修径自打开门离开。伊蕾莉雅坐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缠绕着发丝，她走到房间里的梳妆台前坐下。镜子反射出唇畔森冷的弧度，只余左眼的绝美面庞有种缺憾的残艳，像是忘川盛开的鲜花，浸润了鲜血的怨念。
　　末了，指间触上胸口的蓝色晶石，左眼又浮起丝茫然，雾气般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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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颇为纠结啊，呵呵，下章起就是近期写的了，文风有点变，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雷……嗯，这是我生日提前送大家的礼物，我的生日是12月11日哦，呼……要17了，泪奔~~~~~
更新时间：2009年12月5日，1点44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