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清角吹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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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菲米娅醒过来的时候，入眼一片蓝黄相间。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些许迷惑。
刚才风沙刺痛皮肤的感觉犹自残留，而现在，自己竟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忽然有敲门的声音响起，尤菲米娅回过神，迅速往门口望去。
很明显的阿拉伯风情，她想起在昏迷之前看到的远处高耸入云的尖刻的寺庙。
进来的是个男人，虽然生活在这里，但从长相看，他明显不是个阿拉伯人。那个男人身材高大壮硕，因为热带气候而变得黧黑的面目横亘着条狰狞的伤疤。他穿着布里塔尼亚的军服，脸上的表情是属于军人的严肃刚硬。
尤菲米娅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脱口问道：“您难道是……帕提尼中将？”
“你知道我？”帕提尼中将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个忽然出现在东部沙漠衣衫破烂但仍看得出其原本华丽模样的少女，在看到她那双紫瞳的瞬间眼底有丝犹疑的神色。
尤菲米娅端正神色，道：“很高兴见到你，帕提尼中将，我是布里塔尼亚第三皇女，尤菲米娅•Li•布里塔尼亚。”
帕提尼中将眼底闪过丝了然：果然，是皇女殿下么？
他忽然想起记忆里的那双银瞳，与布里塔尼亚任何一位皇族都不同的，独一无二的眼眸。
帕提尼中将俯身行礼，尤菲米娅摇手，努力直起身，看着周围的装潢，缓缓说：“这里，是Area-8吧？”
帕提尼中将颔首：“是的，殿下。”
尤菲米娅抿唇，猛地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具有戏剧般的效果，快速，奇妙，而让人始料未及。她看到窗外高耸的白色寺庙，突兀地觉得黄沙弥漫的城市变得逼仄而混乱。她依稀闻到曾经在这里淌落过的同族人的鲜血，甚至于，那位……
尤菲米娅倏然呆住，她记得梅菲斯特，似乎是伊蕾莉雅在Area-8任职过后才出现的。这里面，难道……她骤然开口：“帕提尼中将，请问您知道，一个叫梅菲斯特的人吗？”
“梅菲斯特？”帕提尼中将一愣，军人的脸上浮现出莫名的凝重，那位天才的敌军统帅，他始终是欣赏而钦佩的。他道：“殿下您指的是，梅菲斯特•谢赫撒德将军？”
尤菲米娅重复：“……梅菲斯特•谢赫撒德？”
帕提尼中将眼底有怀念的神色：“他是科特里亚最后一任埃米尔的儿子，也是当年科特里亚军的最高统帅。”
尤菲米娅蹙眉：“他……”
“但很不幸的，他已经战死。”帕提尼中将说，语气无丝毫波澜。
房间里一时变得岑寂，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尤菲米娅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如鼓捶，似雷鸣。
她抬头，帕提尼中将却有些不自在地开口：“殿下，伊蕾莉雅殿下她……还好吗？”
尤菲米娅呆住：她果然没有猜错，Area-8的子民，甚至于这里的守军，对于前任总督的伊蕾莉雅，都是抱有极深的感情的。她倏而想起那个坐在高处的妹妹，她是否，料到了从前做的一切对于今天的帮助呢？
尤菲米娅说：“帕提尼中将，我相信，你应该已经知道那件事了吧。”
帕提尼中将抿唇，军人钢铁般坚硬的轮廓有丝小小的裂缝，而那裂缝随着冲口而出的话语慢慢变大。他甚至没有考虑过对方是否在试探自己便道：“殿下，殿下怎么可能叛国？她……”
印象之中，那个人就算真的存了背叛的心，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之拿到自己手上，接着堂而皇之的坐到帝国最高的位置。他相信那位殿下有这样的能力，正如在科特里亚战争时期，有了年仅七岁的伊蕾莉雅皇女，他们能够反败为胜一般。
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绝对是个奇迹般的女人。
尤菲米娅轻舒口气：“我明白你的想法。事实上，中将，我也正打算告诉你这一切。但前提是，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帕提尼中将低头，带有审视味道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这个尚未彻底脱离纯真的皇女。粉红色长发的皇女同样望着他，浅紫的眸子闪着奇妙的坚定，正如那位传信的哲布勒伊莱。
帕提尼中将说：“力所能及的话。”
尤菲米娅轻轻地笑了笑，笑容辉映着身后的落日，白皙的面颊闪烁着淡淡的华光。恍如天使的光环罩在脸上，柔和而刺目，让人瞬间难以承受却又想继续关注。
尤菲米娅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面前这位帝国的军人。她也深信对方不会背叛她而私自禀报给梅菲斯特。那种没来由的信任，尽管使得尤菲米娅屡次受伤，但她依旧坚持，正如性格里始终无法被改变的天真一般。从小生活在层层保护下的娇花，即使再如何蜕变，也无法成为野生的荆麻。
帕提尼中将长久地沉默，当夜幕降临，沙漠里的尘沙已经被玄色遮挡得看不清晰的时候，他才再度开口：“殿下，如果您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
尤菲米娅点点头：“是的，姐姐她现在，确实已经被控制了。整个帝国，都掌握在梅菲斯特的手中，所以，我才……”
帕提尼中将抿唇：“那么我们现在先向黑色骑士团报告您无恙的情况吧。”
“嗯。”尤菲米娅点点头。
帕提尼中将说：“那么我先告退了。殿下，请您好好休息，另外，暂时不要离开房间，所有的必须品，我都会派人给您送来。”
“嗯。我明白了，辛苦你了，帕提尼中将。”
帕提你中将走到门边：“晚安，殿下。”
大门轻轻关上。尤菲米娅躺在床上，浅紫的眼凝视着不远处蓝白相间的壁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那个瞬间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咲世子，又到哪里去了？
她完全不知道。
※ ※ ※
布里塔尼亚。
晨曦的女神踏着欢快的脚步走进女皇的寝宫，华贵而莫名阴冷的殿阁，最高处的位置静坐抹人影。长长的紫色发丝丝缎般垂落，梅菲斯特左手支起下巴，右手靠在镶满红宝石上，有节奏地轻轻敲打。
整个宫室，都只听到这连续不断的敲击声，咔嗒咔哒。
梅菲斯特的旁边站立着衣着华贵的女皇。
柯内莉亚表情木然，紫色的眼珠，就像人偶般一动不动地睁着，没有焦点，空洞一片。
殿门猛地被推开，黑色制服的少年的脚步成了殿内的另一重音响。浅紫的眸子凝视梅菲斯特，他单膝跪地：“梅菲斯特大人。”
梅菲斯特略略抬眼，嘴角笼着缕凉薄的轻笑：“你回来了，洛洛。”
洛洛颔首：“是的，大人。”
“有什么收获吗？”
洛洛眼底透出认真：“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尸骨，尤菲米娅与修坦菲尔德侯爵机上的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但是……”
梅菲斯特状似无意地往旁边的女皇瞥去一眼：在听到尤菲米娅这个名字的瞬间，那双近乎呆滞的眼瞳再度燃起丝火光，连睫毛也跟着悄悄抖了抖，但很快，便像浮鱼般，下潜无踪了。
洛洛继续说：“我们在那里，发现了Geass……确切的说，是那个时候的遗迹。”
“哦？在那个地方？”梅菲斯特深不可测的眸底掠过抹利芒。他收回支在下巴上的左手，慢慢将左右手交握在一起，接着再度看向洛洛：“那还真是有趣。”
“是的。”洛洛说，“并且与我们同时，黑色骑士团也应该发现了这一切。”
“这样么。”梅菲斯特勾起唇角，嘴角飘忽的笑容透露出股嗜血的狰狞。
整个殿阁似乎都成了万魔栖身处，坐在上面的是撒旦之王，背后是被天火烧灼的黑暗，眼底也是黑暗。叛神的早晨之星，从原动天的最高处堕落。
梅菲斯特轻轻扬起下颌，高傲宛如路西法。
洛洛说：“大人，需要……”
“我想我们可以提前开始了。”梅菲斯特从王座上站起。发丝随着起身的动作在身后扬起轻柔的弧度，远远看去，投射在地面上的黑影，如同生长在背后的翮羽，墨般的漆。
洛洛浅紫的瞳仁中有激动兴奋的神色一闪而过：“现在就开始吗？”
梅菲斯特走下高台：“或许我们应该试试，在黎明到来之前给他们送上一份盛大的餐点。你说对吗？洛洛。”
“是的，大人。”洛洛点头，眼底的神情被从高处抖落下来的光明染成了朦胧的崇敬。
梅菲斯特浅浅笑着，胸口的坠子露出，金属的残光。
※ ※ ※
当布里塔尼亚方面发出身为帝国第一骑士，首相亚兹拉尔公爵在帮助柯内莉亚女皇陛下稳定国内局势后亲自率兵前往Area-11剿灭黑色骑士团的宣告时，鲁路修正坐在阿什福德学院的操场上，与夏丽以及诸位学生会成员啃着三明治。
他们正在讨论关于修坦菲尔德侯爵家侯爵的暴毙，以及前些日子忽然递交休学申请的卡莲。那位总是病恹恹的美少女，就连休学申请也是由别人转交而非自己前往，她像一瞬间匿迹了，除了校园里失落的部分男同胞外，修坦菲尔德小姐就像一个曾经存在于这里的，不真实的梦境。譬如现在，连带着整个家族都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鲁路修由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直到夏丽侧过头来道：“鲁路，你怎么看？”
“呃？”鲁路修从食物中抬头，“我觉得，别人家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参合得好。”
夏丽单手指过：“开什么玩笑？！虽然时间很短，但卡莲她同样是我们学生会的成员，现在她休学了，我们难道不应该……”
“但再怎么样，那也是别人家的事。”鲁路修耸肩，身为知情人的他完全觉得发生的一切对于今后黑色骑士团的王牌机师而言，是幸运而不是不幸。
虽然，在经历的时候会有悲哀与困苦，但又有谁，不是这样走过来的？他想起那天伊蕾莉雅难得多愁善感说出的话，悄悄叹出口气。
米蕾会长突然插口：“鲁路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鲁路修一呆，慌忙摆手：“会长，我怎么会……”正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树后飘出抹淡绿的发丝。鲁路修浑身剧烈一震，紧接着就扔下三明治道：“各位，我先失陪一下。”
话音刚落，人就成一阵风似的冲进树林，原地几人大眼瞪小眼，米蕾会长颇有几分深意地促狭笑着看向目瞪口呆的夏丽，道：“夏丽，管好你家的鲁路哦。”
夏丽一怔，吃进去的三明治险些呛出来：“会长！”
几个人笑闹作一团。
淡金的阳光洒照下来，透过树叶的罅隙，在地面上点出层层叠叠的漪沦。
鲁路修双手抓住C.C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藏在自己的阴影下。一张脸庞，冷漠得像能结出冰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警告C.C，但绝对是迄今为止最为愤怒的一次。
C.C完全不以为意，金色的瞳仁看过去，仿佛日光在里面悄悄荡开，又仿佛只是与那光相似的虚像。不真实的剪影。
C.C说：“我要走了。”
“走？”鲁路修微怔，手下的力道不觉松了两分。
“上一次发现的‘遗迹’，我在怀疑一件事。”
“什么？”鲁路修蹙眉，他讨厌无法掌控的东西。
C.C说：“等我真正确认过后再告诉你。”
鲁路修抿唇，望进那双毫无波澜的金眸，说：“需要多长时间？”
“大约一个月。”
“需要帮助吗？”
C.C耸肩，表情恰到好处的困惑：“你在担心我？”
“不要忘了我们是同伙。”鲁路修说。
C.C笑起来：“呵，如果真如我想的那样，或许事情并不是那么的难解决。”
“什么意思？”鲁路修问。
C.C说：“不是说了？等我确认之后自然会告诉你。”言罢，还不等鲁路修反应过来，携带日光的背影已经远去。
鲁路修不禁有三分的怔愣，等再回过神，利瓦尔的声音出现在耳畔：“鲁路修，快走了，不然就得迟到了！”
鲁路修笑骂：“喂，我的三明治还没吃完。”
利瓦尔一溜烟冲到前面，边大力挥手边吼：“夏丽早帮你装好了！快点过来！”
鲁路修无奈地揉揉太阳穴，正待迈步却听旁边不知是谁的电视里面传出一个通知：
布里塔尼亚第一骑士，首相亚兹拉尔公爵梅菲斯特•Se•瓦因贝鲁古，刚才已经率领以女皇亲卫队副队长，枢木朱雀少校为首的部分亲卫队及帝国士兵，到达Area-11。据说……
鲁路修的背脊一僵，心脏在胸腔里，忽冷忽热。
他猛地觉得眼前的一切，祥和得不真实，而那个瞬间，似乎终于有什么，要撕裂这一切，从内里透露出来了。利瓦尔的面容逐渐在旭日的映照下变得不再清晰，顺带连轮廓也模糊起来。到最终，半空中之剩下不断挥手的虚影。如同，记忆里揉碎了的残片。
阳光变得猩红，天空化作恐怖的漩涡，将整个世界，都绕转进去。
无尽的笛音。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十五章：清角吹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