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君两季》椿溪

3、杀机

　　突然的——

　　亦骤然觉得全身毛孔都收缩起来，心头一紧，立刻快速后退数米，匆忙之际，几乎因为一时站不稳栽倒在雪堆里面。

　　只见一把长剑携着凛冽的杀意穿刺而来，锋利的剑芒，拦腰斩断正飘落而下的雪花，擦着亦微侧的脸庞而过，狠狠插入其身旁的雪地里，剑身还能发出颤动的嗡鸣声，其上更留有一丝令人胆寒的红色，坠流而下，没入雪中，如同一朵枝头绽放的红梅。

　　那是亦的血。

　　隐藏在石碑后的人缓缓走了出来。

　　其全身被黑色的风袍裹着，衣摆在风雪中猎猎，身材高挑，头上戴着巨大的黑袍兜帽，盖住如瀑细长的发丝，脸上也蒙着黑布，只露出了一双漂亮而令人难忘的明眸，但此时里面却是淬满了深深的杀意，以及志在必得。

　　“你不该来到这里。”是一位老妪，声音带有老年人特有的的低沉嘶哑，但是依然不改冰冷。

　　“阁下打招呼的方式真是激烈啊。”亦擦去脸上的血迹，鲜红的血珠染上他的手指，伤口带来隐隐的疼意，痛觉神经开始在工作。

　　他冷淡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似乎是你们这里有人把我弄到了这里吧？我可不是贸然打扰，论起来，我应当也算是远道贵客。这就是你们这里的待客之道？未免过于血腥，惹人生厌。”

　　“那又如何，今天来这，我就是要杀你的。”老妪阴森森的冷笑一声，说出的话似乌鸦咂舌般嘶哑难听，伸出枯如老树的手一招，那把长剑就飞回到她的手中。二话不说，她接着就是一剑封喉的剑势，朝着亦凶猛袭来，动作那是一个灵活敏捷，不见丝毫龙钟老态。

　　“无缘无故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乃是最下策行为，”亦一边轻巧地躲避其剑势的锋芒，见此倒是气笑了，一边继续游说道：“婆婆何不说清楚了再打？如若可以兵不血刃解决，双方各取所需，岂不是更好。”

　　“你难道不知道，你们那里有句‘反派死于话多’的结论吗。”老妪说完，又是一招大杀招，招招致命，充分表明，婆心似铁，杀心无一动摇。

　　亦狼狈躲过去，心里已然明白，此事难了。碍于武力值过低，另外又有厚厚的雪层阻碍他的行动，此时应对起来也是手忙脚乱，只能东躲西躲，避开其锋芒。他毫不犹豫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终于，在找到对方攻击的空隙之处，亦立即趁此机会撤退。

　　黑袍女子提剑紧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他逃，她追，两人一起跑。

　　亦忙里一回头看，那程亮的剑身还能反射出他的影像来。脸上的伤也不忘提醒着他，这次可是真的致命逃亡，初来乍到就居然玩真的！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诡异。

　　首先奇怪的是气温和雪花。这里一点都不冷，真的，粗略估计在26摄氏度左右，极其适合人类生存甚至是舒适的空调温度。最不合常理的是，这样的温度下竟然还能形成雪花，而且雪花还能一直下，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这已经是颠覆亦在地球学到的物理知识和世界认知。

　　其次更奇怪的，就是身后这位穷追不舍的老婆婆。从她之前招手拿剑可以隔空取物的架势来看，妥妥是金庸先生笔下的武侠世界才存在的武功。这，完全不能以地球上的任何已验证的理论，来判断这里的世界规则！

　　要不然现在不是牛顿先生的棺材板盖不住了，是亦先生的棺材板要盖上了！

　　看到亦越来越往树林里跑时，黑袍老妪稍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前后不过是不到一秒钟时间，便立刻继续追击。

　　亦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反常，虽然跑得气喘吁吁，大脑有点供氧不足，但他还是分一部分气力来思考了下眼前的处境，“看来对方是不想让我进入中心地带？”

　　“虽然不知道前面是有什么东西，但是现在也是别无选择，即使前面是巨虎猛兽、刀山火海，也得上了。”毕竟他的体力还是消耗很大的，坚持不了太久，现在是求生本能在支撑。

　　渐渐，亦发现那名老妪竟不见追来，不仅没有感到逃过一劫的喜悦，相反的，心头就是一紧，冷汗冒出来，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中计了，恐怕在这里早已设置好陷阱就等着他来踩进去。

　　不敢轻举妄动，他疲惫的背靠在一棵老树休息，喘着粗气，急促呼吸，吸入大量的冷气，心脏剧烈跳动着，发出密集的扑通扑通声回荡在亦的耳旁，整个人还处于嗡嗡嗡无法思考的状态。

　　亦察觉到有一股热气断断续续喷到他的脖子上。

　　转头就对上一双睁得似铜铃大的琥珀色眼睛，亦的身体率先作出反应，已然暴退几米，再定睛一看，一只庞大的野兽正对他露出贪婪的目光，两颗狭长的獠牙露在外面，白色的皮毛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硕大的四肢正踏着优雅的步子踩在雪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好家伙，一语成谶，白色的剑齿虎？！这玩意，不是早在地球更新世时期末期，就已经灭绝的大型猫科动物吗？为什么这个地方也有？大型返祖现场。

　　亦的脖子一时只觉凉凉飕飕，料想若是被它咬一口，自己是必死无疑！扭头飞快狂奔。他逃，它追，一人一虎一起跑。

　　亦疯狂改变路线，不敢一刻放松，穿梭在各种会阻碍剑齿虎的树丛中，真的是拼尽有生以来最大的努力，和现代神庙逃亡游戏有得一拼。

　　逃到一处悬崖时，前方的路断绝，他一时不查，几乎要踩着边缘掉下去。再回头看，眼前只见一只只剑齿虎自密林里走出来，虎视眈眈，朝着他逼近。

　　这是怎样的运气，竟然罕见的让他碰上了虎群，而且还是一堆剑齿虎的虎群。虎类自身已具备独自猎杀的高超技能和身体构造，一向是孤独的杀手，因而有“一山不容二虎”的说法，更不用说是史前最大的猫科动物、老虎的老大哥级别的剑齿虎。

　　面对前面的断崖，亦毫不犹豫的直接跳了下去。此前他已经计算过雪下的时间，借助雪积累的厚度和崖坡的倾斜度，亦一路快速滑了下去，往后看，此时已经见不到剑齿虎的身影。看来他是猜对了，剑齿虎可能存在某种不能离开那片树林的原因。他可算是暂时得到一时的喘息机会。

　　可是，再抬头往前看时，却见那黑袍老妪提着剑已经站在不远的前方，一跃而起，端的就是守株待兔架势。

　　亦大惊失色。这可真的是现实版的“自己往刀口上撞”。在重力加速度的加持下，暂停是来不及了。亦咬咬牙，侧身猛地向旁边翻过去，险险躲开犀利一剑。

　　哪知，又一剑气势不改，呼啸而来。

　　亦睁大了眼睛，瞳孔骤然收缩，因为，这一剑，避无可避。

　　“Duang”一声，似两物发生猛然相击发出振动。

　　长剑在空中疯狂飞转了多圈之后，像是再也承受不了某种力量，在漫天飞雪里，骤然破裂成碎片，很快被纷飞的大雪倾下掩埋，消失得无影无踪。

　　荒原上的雪，下得更急了。

　　黑袍老妪还保持着握剑进攻的姿态。

　　亦还狼狈地躺在雪地里。

　　唯一的不同是，即将刺破亦喉咙的那柄长剑，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