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白木桃華

15、四凶兽，收服混沌

　　有了砂流太刀的照射，通往洞窟深处的路途便不再黑暗。不但那片暗谧带来的压抑感消失了，洞窟的尽头也很快地呈现在了众人眼中。砂流无意中向后瞥了一眼，又被身后的景象震得稍稍顿了一下。他们四人在这洞窟里少说也走了十分钟，但看清了洞穴内道路的现在，却发现这洞窟的甬道仅仅只有十米左右。

　　“幻术吗……”砂流皱了皱眉，伸手挡住后面几位的行进的步伐，“你们就在这里呆着，不要再向前一步了。”

　　“为什么？不是说好要一起进去的吗？”几位少年对砂流忽然变冷的腔调不明所以，对砂流有着些许奇妙亲切感的切原不禁开口问道，“里面说不定有一些不妙的东西，你一个人进去的话恐怕会有危险啊！我们几个好歹是男生，可以……”

　　“你们想死吗！”

　　砂流猛地提高了声音，淡青色的双眸像是利刃一般划过了静谧的空气。几位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阴冷感惊得抖了一下，互看了一眼后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但脸上却有些不悦的色彩。此刻的砂流无暇顾及少年们的想法，握着刀鞘的手却不自觉地挡住了各位少年的身形。虽然失去了大半部分的灵力，但砂流体内所残留的少许力量对于普通的怨灵来说仍是这世间最为强大的力量之一。她只需要站在那里，大部分的怨灵便会因她的力量惊吓四散，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海边洞窟里，居然有着能迷惑她感官的力量存在！

　　现在想来，方才那无限的黑暗大概是想要窥视他们的内心，在他们产生恐惧怀疑等负面情绪的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由于长久以来就归属破坏和死亡的砂流并不会产生这些情绪，就算在那片黑暗呆得再久也不会露出任何心灵上的空隙，所以带这些人类一起进来探查的这步棋看样子是走对了。在她阴错阳差中用太刀的纯粹秽气破开了幻术后，想必那内作祟的凶手也同样会采取行动。砂流回手用刀鞘将少年们抵住紧贴着墙壁，右手将太刀举在身前护住几人，警惕地注视着洞窟内的动静，感受着这毫无一丝灵力波动的空间。

　　滴嗒、滴嗒……

　　洞窟内虽然十分干燥，但那一下一下的滴水声却越来越清晰，在空旷的甬道内带起了波纹状的回音。随着音波的逐渐变大，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随之席卷而来——像是几个月没有下雨的阴沟，又像是在阳光中暴晒了两天的臭鱼，那臭味像是有了生命似的直钻众人的鼻孔，而后随着呼吸冲上脑门，令人头晕眼花反胃不已。少年们的面部纷纷呈现了痛苦状，赶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而从小便学习过此类课程的砂流深知，这是强大的恶灵出现前所特有的“灵臭”。

　　普通的恶灵出现时并没有气味，而怨灵所产生的气味也只有灵能者才能闻到；但这个恶灵的灵臭却连这些普通的少年都能察觉，说明这个洞窟中潜伏着的恶灵有着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才得一见的强大力量。砂流看着几位少年渐渐泛白的面孔，有些烦躁地咬了咬唇。她是黑龙，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清净之力，虽然她能够使这些气味不对自己造成丝毫影响，却无法让周围的人一同得到净化。

　　“你们几个，谁持有信仰？”

　　砂流对已经面色发青的几位少年急切地问道。几位少年虽然对砂流方才的态度感到恼火，却从她现在的表情和突如其来的臭味中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但砂流那暧昧不清的询问却让这些孩子们不明所以，互看了一眼后一起摇了摇头。砂流咂了咂嘴将刀鞘扔在一边，左手半握成拳，中指和食指伸出互相搭在一起，单手结了个不动明王印。——看来只有将这几位少年的希望寄托给自己那半吊子的灵力控制上了。但愿她在与恶灵的战斗中，自己所作出的结界不会因灵力波动而破裂。

　　“你说的信仰，天主教也算是吗？”正当她预备展开结界之时，身后传来了声音。巧克力肤色的少年有些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右手抚着胸前的十字挂饰对她虚弱地一笑，“天主教是我的信仰，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天主教？”砂流略微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她生前被列为邪教的外国教派。不过不管什么教派，只要有信仰便可以得到力量。她一边为他们身边张起一个薄如蝉翼的结界，一边对桑原喊道，“你站在他们两个前面开始念经，没有我的打断不能停下来！快！”

　　“念经？我知道了！”

　　桑原将胸前佩戴的十字挂饰摘下拿在手里，闭上眼睛念出了祈祷诗。因为结界和圣经的双重效果，丸井和切原忽然觉得环绕在四周的异臭消失了。砂流看了一眼恢复原状的丸井和切原，收回视线的时候已经暗暗地挑起了嘴角。但还没等他们做一做深呼吸，一阵金属摩擦在地面的声音随即从洞窟深处传来。砂流太刀上的黑炎簌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整个刀刃开始嗡嗡地震颤起来。

　　“终于来了吗？”砂流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伸出舌尖轻轻地撩了一下雪白的贝齿，咧开嘴低低地笑了起来，“呵，既然你的欢迎礼如此盛大，我不表示表示的话似乎也太失礼了呢！”

　　“你们居然走到了这里。”摩擦声骤然停止，一把像是指甲在砂纸上抓过的嘶哑声音响了起来，“这个道场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是我的……”

　　一头枯草一般的杂乱短发、身穿印有真田家纹的蓝色剑道服，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从阴影处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眼睛布满了血丝几乎爆出眼眶的男人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喘息声，看到了砂流和几位少年的出现扭曲地笑了起来——这个人已经被秽气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他将手中的太刀缓缓举起，锈迹斑斑的刀刃上布满了红褐色的斑点。他张开嘴露出了一口杂乱交错的断牙，喘着粗气对面前的几位笑道：“……嘿、嘿嘿，又来了几个小崽子……嘿嘿嘿，你也是来抢夺道场的吗？”

　　“人类？”砂流放下太刀站直了身体，看着面前的人无趣地撇了撇嘴刚要说话，却又像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眯起了狭长的双眸，咧开嘴角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被污染的人类走去。——他身上的秽气让砂流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不存在于尸魂界也不存在于这个现世，那是曾经在过去三百年的守护者任期中，在黑龙身旁感受过的气息。虽然已经被长久的岁月磨掉了些许的力量，但仍然保持着她记忆中的样子。

　　——被四神所镇守的大妖怪，四凶兽之一。

　　“可恶的真田家……这个道场是我的……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哈哈哈哈！！”被污染的人看着砂流一步一步的靠近，像是被触动了开关的人偶一般忽然弹了起来。爆喝着、狂笑着，紧握着那把已经开豁卷刃的太刀直冲砂流面门劈了过来——

　　“——大姐，小心！！”

　　切原看着那即将斩到砂流脖颈的太刀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丸井也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桑原虽然仍在闭着眼睛背诵圣经但光溜溜的头上也滑下了一滴汗水。三位在球场上拼搏了数年的少年虽然比同龄人老成，但始终也没见过真正的杀人场面，即使想去推开那位于刀口上的少女却根本无法动弹……

　　正在他们以为即将会看到鲜血溅出的场景之时，一个人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上前来。那人双手紧紧地握住一把闪着寒光的武士刀，绕过静止不动的砂流向着那被污染的刀刃由下至上的斜劈了过去——铮亮的长刀即将接触到对方的刀刃时，他在心底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他之前在庭院中听到了那个陌生女子与男子的对话，又想到了自己家旧道场发生过的一切事件，强烈的责任感使他压下了被那女子用刀穿透所带来的愤怒，取出自己的武士刀一刻不停地跑到了这里。谁知道刚进洞窟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如果自己再晚到一会，那么后果恐怕不可想象。

　　（应该赶上了！）

　　在这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他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下一秒出现的场景却与他的想法正好相反，用来阻挡的刀刃始终也没有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面前的刀刃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停在了空中，那个面容狰狞的人却像是触电一般颤抖了起来，随后轰然倒下。

　　“这就是你想要抢夺这里的实力？”背对着众人的砂流一甩长刀，侧目对身后已经昏迷的男子嗤笑了一声，“太弱了。”

　　“你……”架着空刀的少年正想说话，却又被身后响起的呼声拉过了视线。

　　“真田？！你怎么来了？”

　　“副、副部长？！”

　　“赤也、丸井、杰克，你们怎么在这里？”真田放下架势看着身旁的三人，平时就十分严肃的面容更加可怖了起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接近这里了吗！杰克，你居然放任他们来这里，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吗！”

　　“我……”

　　“还没结束！训斥下属等出去再说！光头小弟，继续念不要停！”

　　桑原刚想开口解释，便被砂流的爆喝打断了，抱歉地看了真田一眼，阖上眼睛继续地背诵起圣经来。切原则不顾真田的杀人眼神，拉着他的袖子将他扯到了结界之内，目光闪闪地看着忽然紧张起来的砂流。

　　砂流回过头去，给了这个与自己发型相似的少年一个安抚的微笑，一个瞬步便从原地消失了。而众人还未回神时又站立到了原地，只是手中多了一个褐色中长发、穿着僧侣服装的青年。

　　“哟，少年们……”那青年虚弱地向众少年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态，“抱歉呐，看来以我的能力还是有些勉强。”

　　“Norio！”丸井急急上前扶住了他，将他拖回了众人所在的地方，“哟什么哟，现在不是耍酷的时候吧！先过来坐下！有没有受伤？”

　　“还好，都是些皮外伤。”法师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看向了挡在众人身前的砂流，“你也是灵能者？要小心，里面那个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强。”

　　“法师，会做结界么？”砂流没有回答而是向他询问道，收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便眯起了双瞳，将太刀提在胸前蓄势待发，“趁他没出来的时候赶紧布结界，布的结实一点，不然一会死掉了我可不负责。”

　　“没问题，这么可爱的少年们怎么会让他们死啊！”法师冲身旁的少年们露齿一笑，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从怀中掏出了一柄刻着梵文的金锥，念起了咒语用力向地下插去，“——归命普遍褚金刚！残害破障！哞！”

　　虽然众少年看不到，但他们身前的空气确实抖动了一下，泛起了一圈薄膜状的波纹，而后归于平静。花纹繁复的金刚杵死死地插到了石头的缝隙中，从它的身上泛出了一波又一波的清净之力。砂流看着这种状况稍稍放下了心，有了些许清净之力的保护，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便会在一定程度上不会这些少年造成伤害了。

　　金刚杵一出现，整个洞窟里的气氛就变得奇怪了起来。只有砂流和那位法师可以看到，身旁倏然出现了一团团深紫色的气体，将砂流的双脚和身体包裹在其中，像是在浓浓的大雾中一般看不真切。而那团气在碰到了金刚杵的界线时便停止了前进，氤氲着在四周飘荡了起来。这些气体又阴又冷，整个洞窟的温度霎时降到了零度以下，甚至他们可以从砂流一下下的呼吸中看到一团团的白气。

　　洞窟的深处那原本不是特别黑暗的地方已经变得浓稠阴冷，隐隐传来了野兽呼吸般一起一伏的声音。砂流深吸了一口充满了妖气的浓雾，体内的龙神之力像是受到了补充般忽然充盈了起来。她心情大好地眯了双眼，注视着忽然出现在浓雾正中的两对黑白相间的巨大翅膀。——翅膀的每一根羽毛都有一尺多长，根根竖立像是钢铁一般泛着寒光；翅膀下方有着六只腊肠一般鲜艳的腿，但每条腿下端的脚上却没有普通妖怪所拥有的利爪。整个身躯赤红浑圆，像一只巨大的犬类趴在地上虎视眈眈。

　　“四足无爪、有目而不可见……哎呀呀，看样子今天是我的黄道吉日嘛！”

　　砂流端详着面前出现的大妖怪，虽然言语中带有调侃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他两对翅膀的正中。那妖怪似乎注意到了砂流注视的目光，喉管中发出了咕噜咕噜的不满声音。

　　“呼吼吼吼——原来是跟随着黑龙的小虫子……没想到躲藏了仅仅三十余年就被尔等找到了。”那妖兽嘶哑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愉悦，挪动鲜红的腿从地上站了起来，“尔等为何要打断我的乐趣，毁坏掉了那个充满欲望的人偶你可知有什么后果？”

　　“后果当然很严重……”砂流紧了紧刀柄咧开嘴角，淡青色的双瞳呈现出了一种略带阴冷的虚无状态。她提起太刀瞬步冲了上去，黑龙的灵力在那一瞬间便爆发了出来。

　　“——那只是对你而言！！”

　　“无知的虫子，在我面前化为灰烬吧！！”

　　夹杂着沉重气息的飓风在砂流冲上去的一刻便肆无忌惮地呼啸而来，洞窟内早已降至冰点的气温甚至连结界内的少年们都感受得到。法师惊恐地看着身前的金刚杵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写满梵文的鎏金表面慢慢地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整个洞窟内像是地震了一般隆隆作响，碎石和沙尘从洞窟的天花板上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

　　忽然，一声清脆的蛋壳破裂的声音响起，结界内的众人在瞬间便被扑面而来的阴冷之气抓住了喉咙。不似严冬般的寒冷，更似在书上读到的关于红莲地狱的场景。真田那原本攥得紧紧的名贵武士刀轻轻地滑落在地，发出了“当啷”一声，青色的刀刃在落地的同时就断成了两截。那能让金属脆裂的刺骨阴冷像是要冻结掉他们的骨骼、冷凝掉他们的灵魂，至于曝露在外的皮肤则早已失掉了触觉，即使沙石的撞击也没有带来任何痛楚。

　　（要死了吗？）

　　众人的视线渐渐模糊，耳中的声音也辨别不清了。切原只听见似乎有人对他们喊了些什么，洞外又有人回答了些什么，紧接着就在这剧烈摇晃的洞窟中燃起了铺天盖地的倦意。忽然，一声尖啸的口哨声响起，迷迷糊糊中的法师似乎看到了一道橙色的光线。那光线将他们团团围住，像是抛出了一团被褥似的将他们连人带物甩出了洞口。

　　和暖的海风轻轻拍打着他们的面庞，温暖的液体包裹住了他们的身躯。几位少年终于可以在这恬然的环境中安然入睡了，对砂流的担心而保持着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在这片温暖中淡然远去。失去意识之前，他们听到了洞窟内传来的清冽肃穆的声音。

　　“鬼魅降伏，阴阳和合，急急如律令！——降伏，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