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舞娘裙下是野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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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是伊尔迷给的。
所以他也一定知道目标会在什么地方。
站在不断传出欢呼和嘶吼的地下拳击场入口，她再次看了一眼旁边的柯特。
“你要不要……在这里等我？”
“每个揍敌客都是职业杀手。”披着大斗篷的小猫冷淡地说，“不要侮辱我。”
在淹没柯特细声细气喵喵喵的嘈杂喊叫声中，她想说，这和杀手真没什么关系。
伊尔迷指定的目标是个沉迷赌拳的黑_道老大，两名随身保镖都是念能力者，随便她处置。
柯特跟来身兼数职，既是监视和引导，还要给她打下手。
……用○诱的形式。
因为目标喜欢美丽的男性娈童，还不能由她这个钓鱼执法惯犯去替。
为了完成任务，只有几缕布料的清凉小衣服柯特穿得是一点不带犹豫的，出发前几个小时就着装整齐，还要在她用旅馆的花屏旧电视看早教识字节目时，寻个由头从左晃到右，过几分钟再从右晃到左。
小小猫自己忙自己的，不闹也不来扑她，甚至都不进入她的视野，但言外之意已经怼上了她的脸。
……自从收到任务资料之后，她总像是被什么东西戳着脊骨似的，不舒服极了。
怎么柯特一跟着她，伊尔迷就给他派这种任务？她是那样的武器吗？？见色起意？？？
看不起谁呢，起码也要来个换算比高过奇犽的吧。
虽然柯特换算比没有奇犽高，胆子却比奇犽大了不知几圈。
揍敌客家大业大，目标也是个讲究的，因此准备的衣服力求符合伪装情境，要多暴露有多暴露。
缀挂着叮当金饰的纱锦分成两束，自颈后缠过少年初现窈窕姿容的肩颈，交叉着向下，遮住双红，再绕经肋侧，固定在腰间的金环上。那金环也扣着几道下垂的纱锦，袅袅娜娜地搭在他纤瘦的双腿外，如同裹着白玉树干的澜霭。
缝入了银线的淡紫纱锦闪闪发亮，那之下的肌肤若隐若现，男孩手腕上金环碰撞，泠泠作响。
她对揍敌客把自己儿子打扮得多么限制级并没有评判的想法，却无法屏蔽这声声入耳的铃音。
“で的笔画顺序……读音是……”
叮铃，叮铃。
六号看着手里的旧本子，一笔一划，专心致志地在缴获的账本上跟着电视节目教学写通用语。
人贩子集团带着它风里来雨里去的，纸质很脆，下笔重了就是个洞。
她努力在清脆的铃声里控制着每个弯折的力道。
“然后是ど，下笔……”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几乎听不见音响沙沙杂音里藏着的发音了。
太过分了，她本来就不爱学习。
六号放下笔，“茶我来泡吧，你歇一会儿。”
茶叶是揍敌客神出鬼没的管家送来的，从装在精致茶罐里的茶饼切下来一小块，还有配套的紫砂茶具，触手温暖润泽。柯特刚才在一遍遍地用小壶中的茶水冲洗配套小茶杯，手腕上铃铛才响个不停。六号对茶艺一窍不通，她分不清壶中茶水要泡到什么程度才是最好的，干脆另拿旅馆的电热水壶和一次性茶包冲满了两大玻璃杯，就这么端回电视机前。
揍敌客教育后代的方式自内而外透着股非特定人士无法理解的曲折，但礼仪教导似乎还严格地界定在大众认可的部分。
目前她见到的这几个揍敌客里，礼教最好的当属柯特。他穿和服时，不论要越过怎样凌乱的杂物拿取东西，长长的袖子也不会刮倒或缠上其他物品。注意到柯特踩着木屐走路毫无声息时，她就忍不住想让他试试高跟鞋的威力。
六号虽然能做到高跟鞋走路不出声，但穿着以上种种装备潜行和选择完全为运动设计的运动靴的体验，何止天差地别。
柯特忍得住不舒适，还有日复一日注意各种细节的繁琐，大概还养成了习惯。这样举手投足都端庄肃容的人其实在向外界传递一种“我很体面，我很高级，你与我一同时也应当注意自己言行举止”的暗示，导致同样是漂亮的孩子，柯特只会被人隐晦地盯着看，亚路嘉上街时则有几率碰上要请求合照或拍摄的要求。
虽然都被奇犽找合理的不合理的借口挨个拒绝了。
奇犽就比柯特散漫得多，有外人在旁边还好，如果需要维持形象的因素消失，他的姿态会瞬间拉胯。他喜欢用一种看上去并不舒服的奇怪姿势仰在沙发上看电影，要是情节无聊，还能见识到三少爷头下腿上地颠倒躺着对电视机发呆。奇犽不驼背，却也不会随时把自己挺得像棵小松树，他独自站在街道上时，顶着那样一头显眼的白发，却能一转身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亚路嘉处在奇犽和柯特中间。他并不时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是否合乎礼仪，也不会趁旁边没人完全躺平。他私下里是什么样子，在人前也是什么样子。对陌生人有些疏离寡言，但那是合理范围内的，完全看不出是在地下室关了几年的孩子。
伊尔迷……是编外的存在。
半夜爬窗，宁可自己发呆一个小时，不叫她起来回答问题，也不因困倦强占她的床。
可能本来是想和她成为搭档的，被柯特一打断，就推迟了。
离开时毫不拖泥带水，还帮她带上门，完全不担心地把身受轻伤的小弟弟留给了她这个在他眼中荤素不忌的武器。
……好像没什么太失礼的举动，仔细想想什么越界的事都干完了。
表面礼仪最合格的柯特身姿秀挺地坐在旅馆半旧的双人沙发上，双腿并拢，手垂放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她调出来的早教频道。大而圆的眼睛映出屏幕蓝莹莹的光，特意打理得蓬松的发尾刚过下颌，整个人在傍晚蓝灰黯淡的暮色中轮廓模糊，仿佛乖巧又认真。
坐在宴会长桌边也不违和的模样，和他身上的服饰就很不相称。
不仅如此，细看他的表情，完全是沉浸在某种思索中的眼神，冰冷清透，如同河面上的碎冰，在柔和的水波里若隐若现地浮出锋利的棱角。沙发不算宽敞，他占据了中间，似乎想要让她挨着自己坐，却留出了足够的空间避免两人贴在一起。六号觉得柯特其实是想坐在角落里远离她的，这样与揍敌客指令相悖的小心思体现在行动上就是自相矛盾的细节。
除了家人，柯特眼中未必有谁值得在意。
谁也不爱的柯特小朋友转过脸来，看见她手里的玻璃杯，表情似乎凝固了。她去拉上窗帘，再打开灯，关掉电视，回头一看，他还是那样定定地注视她。
六号恍然大悟。
“你渴了？”
“……你端的是什么。”揍敌客养尊处优的五少爷问。
“白开水泡茶包。杯子我洗过了。”她推给柯特一杯，“温的，不烫。”
见柯特不想接，她冷酷无情地催促道：“不想喝就自己去玩你的小茶壶吧。”
柯特：“……”
他单手捏着杯子，啜了一小口。
苦涩干焦的味道，质量粗劣的茶叶，没什么品鉴的价值，还带着一种微妙的乙醇味。
“你加东西了。”他看着她轻声说。
六号新奇地看回去。
“人贩子说这药无色无味，一滴就能让人昏睡三天三夜，现在贡献了小半瓶给你呢。”她靠坐在沙发扶手上，见他没有一点要睡的意思，并不气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太耽误我学习了。”
男孩弯而细的眉慢慢皱了起来。
“你不识字？”
她明明认得招牌和菜单。
六号说：“嗯，我是文盲啊——”
账本摊开在桌面上，皱皱巴巴，她的字迹也断断续续，那是原本会写字的人在模仿完全陌生的语言时才有的字迹。
从柯特的仰视角度看过去，她注视本子的表情复杂，柔软得令他不适。
她是非人的生物，未受教化，野蛮残忍而不自知，只对奇犽那样天赋卓绝的人别有所图地放低态度，失去利用价值后转身就走，就像他一直看到的一样。
但他直觉她现在想的绝对不是三哥，也不像是亚路嘉。
录像里，她看着奇犽时，就变成了一团恒久热烈的火光，对待亚路嘉时，又像是轻轻滑下花瓣的雨水，触碰和离开都小心翼翼。
她昨晚睡得不好，神色疲惫，现在却因为沉浸某些回忆露出与人类极为相似的笑容。
柯特只在怀抱孩子尸体赴死的母亲脸上见过那样的笑。
悲恸，温柔，满怀爱与无奈的歉意。
基裘是永远不会露出那种表情的。
……为什么她能够与人类这样相似，又如此撕裂呢？
他还没想明白，她已经把自己写字的几页撕下来揉成团，和笔记本一起扔进了垃圾箱。
她靠在他身边，安静地对着垃圾箱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被定好的闹铃惊醒。
“时间到了，走吧。”
因为衣服是抢来的，她出门时穿着不合身的T恤，牛仔裤挽起一大截，揍敌客提供的热武器全都没带，只揣了一把折叠刀，领着他溜溜哒哒地穿行在饭后散步的人群里。上午她还用那把不算锋利的刀削过苹果皮，给他切了四个刀工惨不忍睹的胖兔子，现在她拎着它去杀人。柯特问她之后会不会把它拿回来继续用，她反问为什么不呢？洗洗又是一样的。
柯特难以接受，“好脏。”
六号点点头。
“是啊。”
她又变回那个冷酷的非人类了，界限感模糊但疏离。
柯特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只是奇犽的附属品。
……可他又忍不住会想起那个笑容。
面前的目标为他的走神感到不悦，“我说了坐近一点！”
柯特直接从铺满软垫的宽大卡座中站了起来。
他自认对六号只有身体上的兴趣，对同为男性的中年人就连身体上的兴趣也没有了。这是六号的任务，他不能出手。
伊尔迷分给柯特的工作内容是在催他“快点获得使用资格”，醉翁之意在哪两人都心知肚明，不是真的让他帮忙。
但也没说他不可以对目标进行不致死的伤害。
凭着需要独处的借口，柯特让目标把两个保镖从单独观赏的高级包间支了出去。门外传来交谈声，静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接着小小的混乱在几秒间结束，奢雅的薰香中染上了极淡的血腥味。
目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瘫在舒适的织物间，见这个精致绝伦的舞者男孩一改乖觉的模样，居高临下地露出令他恼怒的鄙夷眼神，勃然大怒地去摸枪。
在这样律法威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每晚损失几个性服务者很正常，其中少不得是他做的。
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这里出钱最多的常客之一，所以能带进私人保镖，拥有二楼视野最佳的观战套房，对准一楼竞技台的大落地窗每天都擦得干干净净，等着他来。
六号吃饱喝足地舔着嘴角的血推开门时，就愣了一愣。
散落满地的软垫都被鲜血浸透了，像是一块块吸饱了汤汁的豆腐，每次挤压都渗出暗红的液_体。
柯特坐在唯一干净的皮面卡座里，面前的矮几上摆了个……好像是人的东西，正滴滴答答地向下淌血。
他满意地看着它，接到任务后那点被迫出卖色相的不情愿和莫名其妙的别扭已经全都消失了。
……她从奇犽和亚路嘉的人格延伸出去预测柯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最小的居然最狂放。
六号走近，在柯特恬静的笑容里弯腰观察了一下那坨目标，深可见骨的伤口好像是用纸片戳出来的。
她抬起头。
柯特的双手白净，他甚至还是那副能够搬进宫殿当教科书的坐姿，从布条…衣服的状态看并没有遭到咸猪手。
……所以他做下如此暴行，难道是因为小小年纪就步入青春期了吗？
要不是获得外卖的途径掌握在揍敌客手里，她真想把这凄惨的一幕拍给伊尔迷和他们的妈妈，劝他们多关心最小弟弟的心理健康。
她努力憋住了嘴欠的想法。
“你这么做，我的任务会失败吗？”
“他还活着。”他说。
她于是用小刀结束了目标的痛苦。
因为戳瞎了双眼，看不出来是否瞑目，只能听到一声长长的濒死叹息。
“任务完成，我该报告给谁？”
一直盯着她衣领看的小男孩站起身，向她走过来。
“我。”
随着金铃的清脆碰撞声，他步步逼近，优雅得不像是走在血泊之间，而她后退一步，浸满血的豆腐块们立刻叽吱作响，湿冷的感觉渗进运动鞋的网面。她就停下来，问柯特：“我们不撤离？”
他伸出手，用指腹划过她衣领上烟头的烫痕。
“怎么弄的？”他问。
“烫的。”她不想回答，只能说废话。
白皙纤瘦的手腕向下划，来到了牛仔裤的腰扣上。
“这也是烫开的？”
六号：“……我好像出门时就忘了扣。”
因为穿了腰带，腰扣开了裤子也没滑下去，虽然现在还是让她社死了。
“你出门时扣了。”柯特说。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你记错了。”
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但柯特的礼貌只在他想礼貌时出现。
“你刚刚想和外面的保镖○。”他肯定地说。
伊尔迷不会为了弟弟的纯洁心灵千里追杀她，这并不足以让她感到宽慰，因为还有个貌似会这样做的奇犽在。
小小猫还在喵喵喵。
“所以，你为什么没成功呢？”
他摸上她的嘴角，蹭掉那点干涸的血液，搓成粗粝的粉末。浓烈的血液味道里，男孩的指尖依旧散发出清冷的香。
“你不是有那种能令任何生物都产生快乐激素的荷尔蒙吗？”
“不，那只对有繁殖需求的生物有效，而且短暂激素升高并不能代替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感情机制，更不能让人性情大变。像你这样没到生育年龄的孩子甚至也不会有激素，我是完全生物性无害的。”
柯特追着问的样子好像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她就多解释了两句。
“外面有一个人是愿意的，但另一个人认为这样做是玩忽职守，所以我就直接一点了。”
“……你原来想两个人一起？”
“那样比较快啊。”她理所当然地说。
杀也是，吃也是。
柯特难以言喻地看着她，嘴角噙着古怪的笑。
有释然的愉悦，也有种“我就知道你”的恼怒。
“既然你只和‘对你有繁殖需求’的人做，那为什么不来取我的血呢？这不需要做吧。”
他笑着说。
“和我做一次，我提供血液给你，怎么样？”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不行。”
“哥哥不会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了，我就把自己工作里有念能力者的部分告诉你。如果你拒绝我，我就告诉他你任务失败了。”
六号没有想很久。
“成交。”她说。
“一次，不许多。”
于是精致绝伦的男孩子再次对她露出了美丽的笑容。
“就在这里。”
啪。
某片碎纸按动了吊灯开关，那笑容便瞬间被血腥味浓重的黑暗所淹没。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舞娘裙下是野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