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入心骨》無羽琊

40、第四十话

　　夜半，两个身披黑袍的人从霍家后门进入，在一个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了内院的书房，此时的书房还灯火通明，屋里除了霍宗正和霍宗成，秋闻玉和霍代秀也在。
　　“老爷，人到了。”管事进来通报，霍宗正摆摆手，示意带人进来。
　　“红鸢见过霍老爷，秋阁主。”红鸢进到屋里，摘下斗篷，露出了美艳的脸庞。
　　“红老板请坐。”霍宗正缓缓说道。
　　“多谢霍老爷。”红鸢做到一侧，身后的黑袍人便站到红鸢身后。
　　“这位也是圣坛的使者？”秋闻玉语气有些奇怪，像在暗讽什么。
　　“是的。”红鸢淡淡说着，然后朝黑袍人伸出手，黑袍人毕恭毕敬双手奉上一个小信筒，霍代秀上前将信筒接过，然后递给霍宗正，霍宗正打开里边的信件看着，然后点了点头，说：“安乐街现在已经在霍家的掌控之下，底下的地道秋阁主也已经派人着手暗中疏通，现在只要兄长处理完西境，举兵南伐，拿下西阳城指日可待，不过，贵教的诚意实在令老夫担心。”
　　“霍老爷请放心，正如信上所言，鬼将的所作所为坛主已经赶往此处亲自处理，圣坛与王爷的承诺，绝对不会失言。”红鸢说道。
　　“希望坛主不要令老夫失望。”霍宗正说。
　　“大业将成，王爷和大哥策划多年，在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还请坛主尽快除去没必要的风险。”霍宗成说道。
　　“此事事关西野复国，恢复圣坛教名，我等定当竭尽全力。”红鸢说：“此外，西野部署也已完成，随时响应王爷召令。”
　　“到时候，王爷从西境举兵杀入西阳城，拿下江淮军防之权，霍家和秋家联合三虎堂贯通南北商道扫清各地势力障碍，西野军自江淮东入南越，三师汇合，直捣王城，王爷便可登基称帝。”秋闻玉兴奋地说着，似乎已经可以料想功成之日，秋家的千秋辉煌。
　　“小皇帝惧我霍家权势，早年卸除兄长兵权，远派到西境那种穷乡僻壤，还培植一个黄家在江淮瓜分我霍家势力，这么些年，南越境内说的好听是对霍家还留几分敬意，实则如今朝中真正衷心霍家的也就只剩下那些老臣，商会中更是半数以上都站在黄家那边，若再不谋划，恐怕不过十年，霍家辉煌将不复存在。想父亲在世，霍家振臂一呼便能招揽天下英雄，却是皇帝昏庸，对我族一再疏遣，兄长声名在外，德才兼备，此为顺应天命，继承大统。”霍宗正终于也露出了笑容。
　　“红鸢代表坛主先恭喜王爷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坛主比较担心，”红鸢道。
　　“何事？”
　　“散人驿的江水寒，此人行事一向胆大，恐怕她会对我等所谋之事不利。”
　　“江水寒不能留，不过碍于其身份，还需适当时机。”霍宗正道。
　　“封家如何？”霍宗成道。
　　“各位放心，封以烈中的那一刀上面涂的乃是圣坛的秘药，杀人不留痕迹，他会和当年的秋老阁主一样死的自然而然。”
　　“那个老头估计也就只能再活个五天吧！”秋闻玉嫣然一笑，说：“不过，红老板，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可得让鬼将赶紧回到我身边，不然好些事，办着还真有些不便呢！”
　　“红鸢明白。”
　　离开霍家，唐且取下斗篷，他的脸色铁青，双眼布满血丝，扯着嘴角模样诡异地笑道：“要是真把鬼将的那小情人给害死了，你就不怕他怨你？”
　　“区区一个江水寒，不过一时迷了他眼，算个什么东西。”
　　“我与师傅学医多年，知道不少毒，现在知道，这女子妒火方为世间最可怕的毒药。”唐且丝毫没有顾忌，调侃起红鸢，红鸢只别过头，冷冷说道：“少废话，别忘了你现在的命可在我手里，你只需做好我让你做的事便可。”
　　“是，我的主人。”唐且咧开嘴笑更加阴森。
　　今天一早，江水寒又出去了，说是和黄钰一起回一趟藏剑山庄。叶空还是呆在八方馆的屋檐上晒太阳，发呆。
　　自从秦知遥回来，江水寒一连三天一早就出门。跟上去吗？一想到那两个人亲亲我我的场景，叶空想到要是看一整天自己准恶心。如果直接跟出去，理由是什么？很快叶空又感到了烦躁，难道是太闲才会胡思乱想？对！他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他抓起身旁的刀纵身跃起，直接往城外去，在一处林间停下。
　　“哑巴！出来。”叶空喊了一声，随即树上一个黑影飞跃下来，那张狰狞的鬼面具让叶空感到无比的熟悉。
　　“陪我试试刀。”叶空拔出刀，把刀鞘扔到一边。
　　修鱼赶紧摆手，后退好几步，陪他练刀，完全就是找死。
　　“你敢不听令？”
　　修鱼见他迈步走来，于是立即施展轻功离开，可惜没出多远就被抓住摔到地上，修鱼轻咳了几声，辛亏身上的伤已经愈合，不然自己又要吃大苦头。
　　叶空一只脚踩在修鱼的胸口，摸了摸刀身，说道：“跑什么？你跑得了吗？看你吓成这幅熊样，丢不丢人，若我真要杀你，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修鱼一脸迷茫，难道叶空从未想杀他？可这些年他可是好几次在他手里险些丧命。
　　“干嘛一脸难以置信，好歹你的命也是我捡回来的。”
　　修鱼低下头，对啊！他的命也是叶空捡回来的。
　　“这可是把好刀。”叶空把玩着手里的刀，用刀尖掀开修鱼的面具，然后轻轻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口，说：“那个傻子手里握着刀，却不愿杀人，是她天真，不知道这天底下就没有不沾血的刀。”说着居然开始用力，修鱼抓住剑身，头一躲，刀尖刺进了土里。
　　“你躲什么？”叶空不悦，修鱼连滚带爬逃离叶空，慌乱中一个信筒从怀里掉了出来，当他想去捡回来的时候，叶空已经伸出手，捡起信筒，他充满玩味地笑着，说道：“老头的信？”
　　修鱼不敢回答。
　　“我倒要看看，老头又在搞什么鬼。”
　　修鱼不敢去抢，只能紧张地等着。信里说坛主再有四天就能到西阳城，叶空看完信，微微皱着眉，看向修鱼，说：“你把我让你调查霍家的事告诉老头了？”
　　修鱼连忙摇头。
　　“那就是你把我现在跟江水寒的事告诉他了！”叶空将信扔在地上。
　　修鱼继续摇头，双手比划着什么，然后从拿出一个锦囊，叶空认得出来，那是秋闻玉的印鉴。
　　“秋闻玉这个麻烦的女人。”
　　修鱼又继续比划着什么，叶空看不懂，不耐烦地说：“不论怎么样，我去找韩峰的事不许告诉别人，还有江文远的事，不然我一定弄死你。”
　　修鱼一愣，点了点头。叶空收起刀就离开了。
　　今天一早江水寒就和秦知遥带着黄钰和白娴之三人出城赶到藏剑山庄的时候已经过了巳时，方芸卿和黄谷正在大堂等着。
　　“晚辈拜见黄庄主，庄主夫人。”秦知遥拱手道。
　　“水寒拜见义父义母。”
　　“都是好孩子，免了这些礼数吧！赶紧过来吃午饭。”方芸卿赶紧上前拉着秦知遥和江水寒，笑的别提多灿烂。
　　“娘，你眼里只有秦大哥吗？”黄钰不满地说着，明明他才是除了寒姐以外，大娘最喜欢的孩子！
　　“哎呦！还有我家小钰儿。”方芸卿说着正要带着三个孩子进偏厅。
　　“咳咳。”黄谷干咳几声示意方芸卿注意礼数，方芸卿则说道：“伤还没好透还整日折腾，咳什么咳，我心疼我闺女跟女婿不成吗？”
　　“成成成，你先让人将饭菜端上来，顺便叫老二老三过来吃饭，为夫有些事要跟孩子们说。”黄谷道。
　　“那行吧！别聊太久。”方芸卿说着便和白娴之先行出去了。
　　“义父，您的伤势现在如何？”江水寒询问。
　　“不碍事，你义父我可是南淮盟的盟主！”黄谷说着摆了摆手胸膛，以示身体强壮。虽然如此，不过江水寒也知道，黄谷毕竟是半百之人，那一天受那么重的伤，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儿都不会这么快完全恢复，如果真像黄谷说的那样已经恢复，怕是听见封家所发生之事，头一个就进城里跟封以烈闹起来了。
　　“现在城里情况怎么样了？”黄谷问道。
　　“爹，娘和二哥不是说让你不要管这些事了吗？”黄钰打断道。
　　“臭小子你啥不好学，学你二哥。”
　　“义父，现在封家已经安定下来，关于最近城里发生的事牵扯复杂，秋家与霍家在幕后主使，其目的应该就是取得江淮一带的江湖势力甚至整个南越的商道要脉，至于其他我和知遥已经在查，您不必担心，好好养伤。”
　　“秋闻玉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从前老秋虽然也是个势利鬼，不过至少也是个讲道义的商人，她这是要把秋家往火坑推呀！”
　　“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将恶人绳之以法。”
　　黄谷点点头，又说：“对了，城里最近还有鬼面人杀人吗？那鬼面人是秋家的人吧！”
　　“嗯，不过您放心，以后都不会有鬼面人杀人的事发生了。”江水寒说的很肯定，秦知遥等人都奇怪地看向她，江水寒有些尴尬，说：“咳，我是说那个鬼面人已经没有在杀人，可能以后也不会在发生这种杀人命案。”
　　“不，没有真正结束，杀人案就还会发生。”秦知遥摇摇头。
　　“秋家近年种种行为实在有失江湖道义。”黄谷道：“你们现在怎么打算？”
　　“晚辈心中已有所想，虽然段大人在王城接受审查，其实不然，不过先前小春已送信知会我，段大人利用此次审查，与当今皇上交代了这两年间江淮发生的种种，皇上已经有所存疑，只是如今还证据不足。”
　　“真的吗？不过府衙如今这样，小春是如何送信与你的？来源可信？”江水寒询问。
　　“自然可信，送信之人你也认识，就是你的忘年交，书册先生。”
　　“什么？书册何时与段大人有这般联系的？”
　　“虽然我不清楚，不过我相信司徒策不会骗我。”
　　“嗯。”
　　“所以，我们首先必然要找到秋家勾结三虎堂证据，数月来秋霍两家联合三虎堂对封家所做的恶行，还有就是数十宗灭门案的内幕，要做的事很多。”秦知遥说道。
　　“秋闻玉也就罢了，霍家和三虎堂，他们这是做了多大的局？”
　　“还有一件事。”江水寒有些犹豫地看着眼秦知遥与黄谷，秦知遥点了点头，江水寒才继续说：“秋老爷的死跟秋闻玉可能有很大的关系。”
　　“什么！”黄谷震惊，“你们确定吗？”
　　“其实刚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我也不信，一年多前我曾私下亲自找秋闻玉对质，后来我就中毒一直昏迷，秋闻玉也默认了这一切。”江水寒说。
　　黄谷皱起眉头，他原本以为秋闻玉是因为被家族宗亲逼迫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清纯美丽的小女孩，居然会亲自下手杀了自己的父亲，还毒害挚友，如此心狠手辣，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黄庄主，晚辈知道您一直看在秋家先阁主的面上，虽然秋家近年所作所为实在过分，却一直没有太过为难，但是秋闻玉弑父夺权，草菅人命罔顾王法，若不是寒儿回来，暗中阻止听雨阁宴，怕是封家一倒，黄家将难以招架秋霍两家联合三虎堂的压力，到时江淮之内秋家一家独大，以秋闻玉这样的品行，实在让人不敢想象江淮的未来。”
　　“知遥，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晚辈知道，庄主向来不愿跟官府打交道，所以晚辈与寒儿在外无论遇见任何事从未让飞龙山庄插手其中，不过这次秋家之事事关重大，谢大人毕竟身困牢狱，所以晚辈在官府行事十分不便，只能暗中行事，晚辈斗胆，请飞龙山庄相助，早日将恶徒绳之於法。”
　　黄谷看着两人，有些犹豫，一边的黄钰说：“父亲，这几日我在寒姐身边对秋家所做之事也大概有了解，秋家所作所为已经于天下之人已成大祸，既然秦大哥和寒姐已经有所把握，我们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你这小子。”黄谷笑骂道：“你这话说的好像你爹有多不愿似的，爹又不是老封那头倔牛。”
　　“义父。”江水寒听到这番，面露喜色。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老夫一定鼎力相助。”
　　“晚辈为江淮百姓多谢庄主！”秦知遥单膝下跪行了一个大礼，江水寒也跟着跪下说：“义父深明大义，水寒敬佩万分。”
　　“都起来，按你们说的，老夫是南淮盟的盟主，维护正道无可厚非，少给老夫拍马屁。”
　　“其实，晚辈还有一事。”两人没有起身，秦知遥看了一眼身旁的江水寒，江水寒当即脸颊泛红。
　　“说吧！老夫一定会尽全力帮助。”
　　“晚辈想等解决秋家一事后，娶寒儿为妻。”
　　“这个事......”黄谷捋着胡须，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晚辈要娶寒儿为妻。”秦知遥看着江水寒，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皆了然心中。
　　“成了！”方芸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拉着白娴之走到两个孩子面前，完全不管后面还跟着的黄承黄合兄弟俩。方芸卿扶起两人，说：“哎呦！你俩终于开窍了，这婚事早该定下，妹妹你说是吧！你说你还担心水寒嫁不出去，瞧瞧知遥，外面城里哪个能比上呀！”
　　“母亲。”江水寒有些自责，本来是想事先跟母亲商量一下的，可奈何这几日太忙，未能事先商量。
　　对此，白娴之只是微微笑着点头，依旧温柔笑着，说道：“寒儿，你意如何？”
　　江水寒看着白娴之，又看一下秦知遥，心中泛起一阵暖流，那句话脱口而出时，脑海里却闪过叶空的脸，秦知遥回来的第一天，叶空在窗外的神情，像极了一个被抛弃的却一脸倔强的小孩。
　　“寒儿。”秦知遥轻唤一声走神的江水寒。
　　“我当然愿意。”江水寒收回思绪，眉眼含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