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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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林一看着她难看的表情，那种无力的、恐惧的心情再次涌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上冰冷的面具渐渐崩裂。
洛非阑点点头：“我知道了。”
洛非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她又一次被何林一骗了，尊严又一次被他踩在脚下。
她拿起手机和车钥匙，转身出门。
夜晚的风呼呼的吹在脸上，面皮似乎被刀割一般，撕心裂肺的疼，何林一追出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洛非阑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
她的头发在空气中往后飘散着，薄荷兰花洗发水的馨香混着凛冽的空气一起钻进何林一的鼻腔，何林一快步追着，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拉着她转身一看，在发丝凌乱的脸上，洛非阑一双含水带恨的眸子格外明亮。
何林一喘着粗气，看她这幅样子，心如刀绞，可脸上只是深皱眉头，上手夺了她的车钥匙：“先上车。”
洛非阑被他半抱半推地推上了车，何林一再瘦，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年轻男孩，有的是力气安顿她，他蛮力把她按在车上，伸手，啪嗒系上安全带。
洛非阑恶狠狠地瞪着他，何林一被瞪得心烦意乱，深吸一口气，发动车子，冷静道：“我送你回家。”
车子滑上路，这个胆小惜命的女人就不敢再乱动。何林一这样想着，气消了些，偏过头去看她，在半明半昧的车里，她将头倚在车窗上，像个孤僻的孩子。
途经红灯，何林一侧过身子去，饱含柔情地伸出手，想给她乱在脸上的头发整理好，谁知一伸手就被“啪”的打了回来。
洛非阑下手不轻，何林一倒吸一口凉气，刚熄灭的怒火噌的一下又上来了：“你别没完了啊！”
“没完的一直是你。”洛非阑的声音嗡嗡的，从车子角落传来。
“我早就不想再和你有牵扯了，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招惹我，在我坚定的时候说些奇怪的话来让我心软。我手足无措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笑？”
“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利用我是吗？”
说完她闭上眼睛，脸色煞白，像是沉浸在剧烈的疼痛里。
何林一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但还是攥拳忍住了。
“我说我没想这么做，你相信吗？”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让她一次次的失望，但他知道这个问题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但心里还是抱着这样的侥幸。
即使他从未标榜过自己是个圣人君子，也从未掩饰过对许书涯的不喜和莫名的妒忌，但他从未想过利用洛非阑来打压许书涯，他只想证明，她是他的，仅此而已。
“不，我不信。”她闭着眼睛，微微摇头。
何林一的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僵硬地点点头。
哪怕他站在了今天的位置，被无数人崇拜喜欢，原来想拾起三年前她望着他时晶亮的、毫不掩饰热烈爱意的眼神，也是不可能了。
多说无益，他怕这个心狠的女人嘴里又蹦出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更何况他此时也是无法为自己正名。
就这样，一路无话，车子稳稳当当停进车库里。
熄火，车里一片漆黑，只有远远的路灯孤独的亮着，零星的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啪嗒”一声，她的安全带扣子被解开。何林一伸出手去，按住她的手，指尖冰冻，寒意沁人，却又带着原不属于何林一的紧张慌乱。
“洛非阑，我一向自以为表达能力很强，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对你的感情。”
“喜欢，好像不准确，依赖，好像又不够。要说占有欲，好像不仅仅是占有欲。”
她侧过头，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结着冰凌。何林一觉得从未像现在这般疲惫过，如果他参加过高考或者考研，他就会明白现在的感受了。
那是一种……对一个坚定了许久的目标，突然生出恐惧和犹豫的疲倦。太想得到了，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想得到，却在临门一脚时产生退缩。
可有着数十年社会经验的何林一，他从没有试过对什么东西产生如此的执念，裙子，他自然无法理解自己当前的心情。
何林一闭闭眼，轻叹口气，“现在我唯一能明确的是——没有你，我很寂寞。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我想要你陪在我身边。”
没有你的日子，好像就只是时间的划过而已。我用了三年来明确这件事，便没有胆量再继续往下想了。
洛非阑波澜不惊地看着他的眼睛，她总觉得三年之后再见何林一，他似乎哪里有了些变化，一开始她觉得他更能假装出一副拒人于千里的高冷样子，今天她才发现，他这双眼睛似乎不再是从前那样，带着钻石的光亮了。
他的眼睛，像一潭幽深的泉水，背负了太多，那么疲惫，那么复杂，没有了意气风发少年的纯粹。
她并不觉得很心疼。
三年过去，谁没有变呢？她也曾是个一腔热血、骄矜清高的女孩儿，如今也变得唯唯诺诺、怯懦自卑，这又是谁的错。
她和何林一，经过时光，经过误会，从来没有把对方变成更好的人，而是相互猜忌、埋怨，那她对他的喜欢，还有他对她那“无法判定的感情”，究竟有没有存在的意义。
她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拨开他覆在自己手背上，冰凉的微微颤抖的手。
“既然你知道这不公平，为什么要我答应？”
“今天不妨跟你把话说清楚。何林一，我现在已经不是刚认识你那时候的小姑娘了，虽然只过了四年，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一个女孩子的青春能有几个四年？”
“如果是四年前刚认识你那时候，你让我陪你试一试，我说不定会很高兴地答应，但现在……我不会了。”
何林一突然打断她：“不是，不是试一试，我很认真。”
“那就当你很认真吧，”洛非阑甚至笑了笑，“今天我很累了，你回去再好好想一想，我们要不要再浪费下一个四年。”
“浪费？”何林一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的意思，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她一直在退让，一直在拒绝，不是因为许书涯，也不是因为不喜欢，只是因为她觉得，他们在一起是浪费时间，她不相信他们会有好的结局。
何林一冷静地想。是啊，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们会有好的结局，洛非阑又怎么敢相信……
何林一发誓，他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决绝的令人心碎的背影。
他十一岁那年，父亲和母亲离婚。他知道父母关系一直不好，从小没有见过父母像别的家庭一样欢笑恩爱，但也习惯了一回家，父亲在书房抽烟，母亲在卧室打扮，他回自己的书房里看书学习。可十一岁那年，母亲坚决地和父亲离婚，结束了十多年貌合神离的婚姻，几个手下拖走了所有的行李，他站在客厅里，母亲连一个招呼都没有打，就这么走了。
他还记得，她那天穿了一件很漂亮的绿色裙子，优雅的香水味在空气里飘飘悠悠，最后全部消散而空。
可那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他淡然地觉得，早该这样了。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何林一过人的早慧，他想，如果两个人在一起是互相折磨的话，为什么要绑在一起受尽苦楚呢。
可现在，他却用尽全身的力气抑制着自己体内快要冲破的暴虐因子——他想要把她抓起来，关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即便她恨他，他也要和她抵死纠缠。
夜晚的寒风一阵阵吹过来，灌进何林一的领口，他清醒了许多，再抬头看去，洛非阑的身影已然不见。
月光高悬在空中，发着刺骨的寒光，何林一良久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他刚走出小区没两步，身后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散乱的脚步声，何林一回头一看，洛非阑正朝他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带着一种——怎么说呢，叫何林一看了心疼中生出慌张的神情。
他借着路灯就看见她死死咬着嘴唇，小脸煞白的没有活气，眼中似剧痛、似麻木，唯有鼻尖呼出的热气证明她还活着。
何林一见她这幅样子，吓得急忙上前拉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洛非阑失聪一般，浑身发力想要挣脱他的手臂，何林一更紧地将她揽住，箍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怎么了？你快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了？”
洛非阑杂乱地摇头，口中喃喃：“没有......没有不舒服......”她突然回过神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何林一的手，紧张地哀求：“你是不是认识很多人，你帮帮我好不好，我要回家，我阿婆快死了。”
何林一闻言一震，立马抚着她颤抖的背让她安定下来：“别怕，我一定帮你，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洛非阑从迷茫中醒过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落下来，眼眶通红：“我爸爸刚刚来电话说，阿婆被下了病危通知书……她一直很好的呀，她很健康的，上次我回家她还炸丸子给我吃，这是怎么了呢，怎么突然这样……”
她紧紧扯住何林一的衣袖，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泣不成声：“我求求你啊，你帮帮我，我要回家，你认识那么多人，能不能给我买一张最快的车票，我要回家见我阿婆最后一面啊......”
何林一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心头似乎有一把手攥着，痛的他喘不过气来。
正事还是要办，他打开手机一查，A城去Y城最近的未发车的动车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且Y城是那条线路的第二站，票早就已经卖光了，而自己认识的人里面的确没有能立刻弄来一张车票的。
何林一望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无比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结识可以帮他办这件事的人。
“你别慌，我这就打电话找人帮忙。”他咬咬牙，拨通了那个很久没有通话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就通了，这是私人号码，何林一一年都打不了几次。
那头深沉稳重的声音传来：“喂？”带着探究和疑问。
何林一尽量放下身段：“爸，我有事找你帮忙。”
何成江接到儿子电话时，心里很是奇怪，这小子也只有逢年过节才完成任务似的打电话给他问安，这些年在外头吃了再大的苦，遇见再大的问题都没有找他帮忙，这次不知是什么事，能让这骄傲的小子弯腰开金口。“你倒是开门见山，说吧。”
“我记得你有个朋友是铁路局的二把手，现在我需要一张最近一班A城去Y城的火车票，一个半小时后的。我有急事，越快越好。”何林一言简意赅。
“怎么，演出快迟到了？你们团队没有安排好吗？”何成江一向反感儿子在演艺圈的事业，父子两关系一度因此事降到冰点，此时的语气不禁带了些戏谑。
“不是我，是一个朋友。”何林一有些不耐烦，但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
“哦？朋友？”何成江好奇了，这小子的脾气，怎么可能有关系亲密的朋友，“男的女的？”
何林一很上头：“您就说帮不帮吧。”
“急什么急？”何成江提高了音量，“慌得脑子都没了！就算我一个电话能帮你这事儿给办了，时间上划得来吗？A城去Y城坐动车要将近一个小时，最近一班是一个半小时后的！就算弄到票，到Y城最快也是两个半小时后。A城Y城毗邻，直接开车过去，两个小时就能到！”
何林一愣了下，自己不应该想不到这个的。
关心则乱啊。
“打电话给卫东，他在A城，让他开车。”
卫东是何家一个远房亲戚，之前在何林一家做过一段时间司机，据说他开车时，在车里写字签文件纹丝不乱，而且车速也快，曾是何家上下最喜欢用的一位司机。
“不麻烦卫叔，我自己开吧。”何林一说。
“嗯，注意安全。”何成江难得地跟儿子和颜悦色一回，“车牌号发给我。”
车牌号发给何成江，他会让助理打个电话，这一路上何林一只要不闹出人命，怎么开都没事。
“好……谢谢。”他从嗓子里憋出一句道谢。
何成江的声音突然带了些笑意：“过年把这个朋友带回来给我看看。”
何林一没心思应付他，说了声再见就挂了电话，转头言简意赅对已经恢复神智的洛非阑说：“别坐火车，开车回去最快。”
洛非阑点头，转身就往车库走，虽然神智清明，步履还是略显慌乱，何林一不由分说上前夺了她的车钥匙，目不斜视地拉着她一起往前疾步走。
“我送你。”他好看的眉头皱起来，“你这样子开车，我不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