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栀栀桃桃盐奶盖

26、第五章 002

　　冬天的天黑得很早。朴幼真跟夏井薰两个人很快地收拾一下，出门去了一趟超市，回来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了。
　　夏井薰早就承诺要教朴幼真做日本菜，可惜在那之后她们的行程越发忙了起来，因而在最初的那两次一起下厨之后，这个约定被搁置了很久。现在总算赶上春节假期，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忙碌着，有说有笑，倒不寂寞。

　　顾及夏井薰到底是客人，朴幼真并没让她一直呆在厨房里给自己帮忙，菜做到一半就赶了她出去休息。夏井薰坐在沙发上玩音游，一局游戏刚刚结束的时候，朴幼真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幼真姐——”夏井薰站起来，拿起朴幼真的手机往厨房走过去，很不经意地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没有任何来电显示。来电人姓名那一栏是空白，没有任何备注，连最生硬疏远的全名都没有。
　　“怎么了？”抽油烟机的巨大噪声之下，朴幼真听出身后有脚步声渐近，于是回过头来。
　　“有你的电话，看不出是谁，没有来电显示。”夏井薰说着把手机递给她，“会不会是骚扰电话啊？”
　　朴幼真没回答。但即使如此夏井薰也看出了答案——对面姐姐盯着来点界面的眼神，显然不是盯着一个陌生号码的眼神。
　　“小薰。”几秒钟之后朴幼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抬头望着夏井薰。
　　“能帮我看一下锅吗？”
　　她托孤一般的眼神让夏井薰差点儿笑出来。

　　朴幼真被夏井薰很干脆地从厨房推出来接电话——对方还很有眼色地关上了厨房的玻璃门。她哭笑不得地走回自己屋里，犹豫了片刻，还是关上了门。
　　接起电话之后对方主动先开了口：“幼真？”
　　边伯贤。
　　“是我。”朴幼真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首尔难得寂静的夜景，回答得很小声，“伯贤哥……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边伯贤那边吵吵嚷嚷的，想必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过节，“你那边好安静，自己一个人吗？”
　　“小薰在。”朴幼真低下头，盯着自己拖鞋上的花纹，“我妈妈今晚值班。”
　　“医生真是辛苦。”边伯贤默了片刻才接话。
　　“我习惯了。”朴幼真习以为常地笑了一笑，“不知是为什么，以前的除夕，我妈妈也经常被安排值班。”
　　边伯贤闻言一时倒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

　　“小薰她们不过旧历春节，我把她带回家，她还不习惯呢。”好在朴幼真很快换了话题，“还好有小薰在。她教我做了蛋包饭和玉子烧，我下回——”
　　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断在空气里。
　　隔着电话线的沉默总是分外突兀，因而也显得特别尴尬。尽管如此，朴幼真还是觉得，及时回过神来掐断后半句，是一件特别值得庆幸的事。
　　边伯贤如今对她的态度如何呢？其实她心里没有任何把握。

　　“下回也教教我吧。”边伯贤若无其事地接话，好像刚刚的尴尬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不怕你笑话，我真的很不会做饭。”
　　“好啊。”朴幼真决定不问“我能在哪里教你”这样煞风景的问题，“如果有机会的话。”
　　话说出口她才发觉，自己说出口的话在成年人的社交语境里，差不多就是拒绝的意思。
　　而边伯贤似乎没注意到，或者说假装没注意到：“马上就是新年了，幼真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朴幼真没听懂一样地重复道，“比如说呢？”
　　“比如说，你们新年能发展得更好。”边伯贤的语气带着几分笑意，“我听说你们春天要回归？”
　　“……嗯，说是这样的。”朴幼真提起这件事，语气倒并不热心，“但是我一般不会许这样的愿望。”
　　这愿望太贪心了，她想。

　　边伯贤听出她的语气带着微微的笑意，可是又隐约觉得她有些难过。只是没有任何来由的直觉，却真实而强烈。
　　“你还好吗？”于是他单刀直入地问道。
　　“如果我许一个和伯贤哥有关的愿望，”朴幼真答非所问，“你会帮我实现吗？”
　　边伯贤喉咙一紧，幸而两个人的声音在通讯设备的电流过滤下都有些失真，对面听不出来：“你说。”
　　“下一次见面，”朴幼真短暂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壮胆：“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伯贤哥抱抱我吧？新年的第一个拥抱，我可以预约吗？”
　　“新年的第一个拥抱啊。”边伯贤笑了，微微压低着嗓音，她能够想象他眼睛弯弯的样子，“可能很难，我家里有小孩子。”

　　“……那你就骗骗我嘛。”
　　朴幼真强作开心地提高了音调，努力想要伪装成她自己与大多数人说话时不经意间流露的撒娇情态。可她的语声喑哑，这句话听起来，就像哭泣的小丑脸上用油彩画上去的笑容。
　　“你说是第一个，我就相信了呀。”

　　“……还可以这样吗。”边伯贤听到这个回答，只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更遑论听懂她语气的心情。
　　其实他也想说“不用这么小心”，然而如今两人关系尴尬，这话就没有立场说出口。
　　“有什么不可以的。”朴幼真的语气倒比刚才轻松些，“不过，伯贤哥既然这么说，是答应了？”
　　“是，答应了。”边伯贤的语气也平静下来，“新年的第一个拥抱，留着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