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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林疏琢磨着“无衣”这两个字,随即了然一笑。

      “唤春,把那块玉佩送去给皇上。”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皇上这是要与他结盟,这么说也是不妥,就昨天那件事,要惹起来他也落不着好,说是结盟,不如说是牵制。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

      “玉佩?”允泽元摩挲着手里的玉佩,“收到库里吧。”随手放在笔洗旁,允泽元抿抿嘴,眼里晦涩难明。

      “待会儿把鸣刀派过去。”

      启择又是一撇嘴,无端觉得眼前的皇帝主子像极了话本子里得了美人就离心的负心郎,“是,奴这就去。”鸣刀是谁来着,启择咬着下唇,思索良久。

      鸣刀,是允泽元手下侍卫之一,主要在暗处护着,平日里见不着面不说,就他们四个的名字,是在是难记,鸣刀,争光,角剑,鼓影。

      启择不止一次的暗地里怨怼这几个名字,叫福康寿康它不好记吗?

      顶着初春不算烈的太阳,启择细白的脸上浮着一层汗,身后的鸣刀一袭黑衣,面上还覆着黑金面具,只露出一双眸子和小半张侧脸,眉毛上有道疤痕,硬生生把还算的柔和的目光拉的凶恶。

      活像个冰块。

      启择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每看一眼他都觉得身上凉快了些许。

      鸣刀步子依旧不紧不慢的跟着眼前的小白太监,后背却不由的起了一层白毛汗,这太监怎么这么瘆人?

      好在潇湘殿并不远,启择没热太久,鸣刀也稍稍放下了心,这死太监忒吓人。

      “林主子,这位是鸣刀,是皇上派来保护您的。”

      林疏丢下手中的小镰刀,目露探究,他送块玉佩,这狗皇帝就送个人来看着他?

      意思意思送点东西糊弄糊弄宫妃不就得了,“不,不必了吧。”他还要种菜的,唤春弄夏看着就够了,再多一个,林疏没来由的有些拒绝。

      “人送到了,咱家就先走了。”言罢,衣袖生风,步履翩然,显然顺走了潇湘殿里的小团扇,被顺走团扇的弄夏也不急,从屋里头寻出一把蒲扇,呼哧呼哧的扇了起来。

      那团扇好看不假,属实没风,绣花枕头一个。

      霎时间,院里除去弄夏呼哧呼哧的扇风声,竟是寂静的可怕,林疏看着眼前的人,犯了一点点的愁,旋即,他看到了鸣刀劲瘦的腰,修长的腿,以及螳螂般的手臂。

      咳,是个锄地种田的好手。

      “鸣刀是吧?”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白藕节一般的人,好似比那个死太监还可怕,“嗯。”

      “给。”林疏把小木桶塞到鸣刀手里,“去把后院的田浇了。”

      果然如此,鸣刀眼底一震,这皇宫里果然没有正常人,“是。”接过木桶,鸣刀认真的接了水,又快步走到后院,那步伐之快,那身形之稳,比唤春弄夏那两个小丫头好多了。

      揉了揉后腰,林疏暗叹一句果然不能逞强,药还在屋子里,林疏感受着后背再次崩裂开的伤口,颇为淡定的挪进了屋子,然后一头栽倒在床榻上,再次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这瓷瓶是淡青色的,里面孤零零的放着三粒药丸,怎么看,都透露着一个贵字,贵且难制。

      认命一般的倒出一颗,林疏闭眼打算吞下去,却啃到一只手,弥漫着淡淡的水汽,他睁开眼睛,药丸落在被子上,嘴里的,是,鸣刀的手。

      “活着不好?”鸣刀惜命,惜自己的,也惜别人的。

      鸣刀抽回自己的手,“你待着别动。”言罢,鸣刀剥开林疏外衫,果不其然的瞧见一片血红。

      掏出怀里的药膏,放在一旁晾着,这药膏奇特,冷用最好,鸣刀出门舀了水,拿棉布浸了,一点点替林疏擦拭着,待半刻钟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内衫剥开来。

      “谁打的你?碧落这种毒物都用上了。”鸣刀一见拿伤口的模样,便知是中了毒,伤不着根本,却又怎么也好不起来,伤口愈合半日便会撕裂,很毒的药,酷刑常用。

      “我爹,够意思吧。”他爹不知怎么想的,临把他送进宫前还赏了他一顿鞭子,鞭鞭在肉,还拿碧落浸了一个晚上,但是这样也就罢了,他那老爹还边打边哭,好似挨打的不是他林疏,是他林大将军。

      林疏趴着一声不吭,林将军一嗓子接着一嗓子,演变到最后,就是林将军抑扬顿挫得一嗓子嚎完,林疏就紧接着一句:“打的好!再来,没吃饭吗!”

      活脱脱不孝子殴打年迈父。

      鸣刀不想理会将门恩怨,也无心去想皇室秘辛,他就是不想让眼前这人死的不明不白的,命,有总比没有好。

      “你不是皇帝派来监视我的吗?还管搽药的?”林疏本就能忍疼,这药膏不是凡物,吸收了之后冰冰凉凉的,舒服的林疏嘴里哼哼唧唧没个整话。“那不是毒药,外皮裹了一层罢了,芯子就是解药,能把碧落引出来一些。”

      鸣刀收了药膏,手在林疏后背边上扇着风:“我只是个侍卫。”

      男儿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身鞠社稷,不管怎么说,鸣刀还是把药丸收了,林疏趴在床上,看不清鸣刀究竟什么表情,何况那面具冷冰冰的,就是贴在他眼前,怕也是看不出几分表情浮动。

      “你别跟那两个丫头说。”小丫头片子惯爱操心,要说出去少不得哭鼻子,十一二的小丫头哭起来,也是人间一大可怕事。

      “我只是个侍卫。”

      林疏一呲牙,笑弯了一双月牙眼,他笑起来和不笑起来完全是两个人,不笑的时候有些冷,笑起来,眼睛一弯,眉毛也舒展开来,跟和了蜜的糖包子一样。

      药膏润进去的快,林疏感着差不多了,披上衣服起了身,挪步走到案几旁,手指摩挲着笔杆,不知要写些什么,一个允字还未写完,就又被勾去了,又零乱的写了几个字,均不满意的样子。

      家国未定,父亲同意送自己进宫,必是有所图。

      能是什么呢?图富贵,不可能,父亲除非是疯了;图自己安稳,毕竟战时吃紧,送自己进宫也能保全将军府一二,消了皇帝疑心不说,他一个不会有孕的男子,离所谓后宫纷争总是少一些的。

      但,这还不如说林将军是贪图富贵来的让林疏舒服。

      可若是后者,又为何留下碧落这样的毒药?碧落是别国的药,允泽元手里都不见得有,若是父亲当真不测,那皇帝发现自己身上的伤久不愈合,势必起疑心,碧落不常见,但又不是没有。

      查出来怎么办,没了林将军做靠山后背的林疏,再与别国染上关系,莫管林疏是受害者亦或其他,只要有了关联,想置他于死地的,大有人在。

      喉间微痒,林疏忍了半晌,终究还是咳了出来,也不知是呛着了还是怎样,这一咳,直咳的林疏差点断了气,眼里也沁出了泪。

      一番咳嗽后,除却嗓子还有些疼,身体却通畅了许多,只是后背的伤口不免又裂开了一些,林疏颇为熟练往床上一趴不再动弹。

      唉,不怕疼,但是能不疼,还是不疼的好。

      刚趴下没多久,林疏突然想起,平日里唤春弄夏早跑进来了,今天他咳了个惊天动地,怎么也没见人来?

      身后一股热浪,林疏一回头,就看见允泽元放大的脸,好家伙!惊的林疏一拳头就要砸过去,但拳头却绵软无力,被允泽元裹在手里。

      允泽元看着眼前微红的脸,眸子一暗,把手里的拳头递到嘴边,轻轻的研磨了一下,身子随着下靠。

      “鸣刀!救命!”

      鸣刀还在挑水,方才听见咳嗽声,本想着进去看一眼,却发觉皇上来了,他思索了片刻,就继续挑水了,此时听见林疏堪称凄厉的叫声,惊的后背一颤,猛地窜进了屋子。

      “救我!”

      鸣刀快步上前,手一触到允泽元就发现手底下这人体温高的吓人,显然是被下了药,用力扯开手下的人,一桶水泼了下去。

      他走的太快,水桶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朕这是...”允泽元迷迷瞪瞪的睁开眼,见一个木桶对着自己,思索了眼前和自身的情况,记忆飘向了阮婕妤送来的汤。

      一粒药丸被喂进了允泽元的嘴里,始作俑者鸣刀淡定的收回小葫芦,然后又拿出了一个,倒出了三粒,又丢进了允泽元嘴里。

      “这药药效很猛吗?”

      “不是。”喂错了。鸣刀微微错开身子,挡住了允泽元看向林疏的眼睛。

      身后的林疏扯扯嘴角,可不是,第一颗药还是鸣刀刚从自己这里抢的,这个皇宫怕不是假的,处处都不森严。

      “林,无衣,今日我,是朕的错,改日再来定当协礼赔罪。”

      林疏摆摆手,显然不想多说,允泽元自知理亏,也摆不出皇帝架子,唤启择寻了衣衫去屏风后面换了,还想在说几句,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说个什么好,大步一迈出了潇湘殿。

      鸣刀仍背对着林疏,有些心虚。

      他给林疏搽的药,含了一味决微子,祛痛最佳,只是引人困意,本想着林疏这状况睡一觉不碍的,奈何皇帝这人,变故颇多。

      待他揣摩好措辞,一回眸,就见林疏趴在床上,呼吸匀称,显然是睡下了。

      稍稍放下了心,鸣刀轻声提起水桶,出了屋子,院里唤春弄夏手拉着手,一脸紧张的望着鸣刀。

      终究还是孩子,鸣刀想着,努力缓和了神色:“没事,他睡了。”但他面具还带着,眉间的伤疤怎么也温柔和煦不起来,弄夏瑟缩了一下身子,往唤春身后一躲。

      鸣刀皱眉,又摆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儿,这我看着。”

      林疏身边没一个顶用的,这两个丫头灵气有余,但毕竟岁数小,也不知道允泽元是怎么想的,三天两头往潇湘殿跑,喝了下药的汤也是第一个跑来潇湘殿,扫洒下人,太监婆子,一个都没派来。

      蹲坐在门口的石阶上,鸣刀第一次揣摩起了皇帝的用意,时长半个时辰,结果头痛难言。

      这确实不是我该思考的,鸣刀想着,他性子直,师父说他天性忠厚,却不想鸣刀只是把话敛在心里,否则他师父早晚被他的惊人之语给气死,皇帝说他有忠君之心。

      他说有便有吧,当时鸣刀一面想着,一面把发下来的面具带上了。

      有一说一,这面具很丑,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戴,但他隶属皇帝,要有忠君之心,就像之前要侍奉师父,因为他是徒弟,而后忠于君王,因为他是臣子侍卫。所以他带着面具,数年如一日。

      现在皇帝把他给了林疏,那他就要忠于林疏。

      直到,林疏像师父,像皇帝那样,把自己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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