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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她的价格太低了得死,太高了还是得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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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阳公主果然是极热心的,马上就叫人请现任守令的媳妇前来商议此事。武阳公主在京中名声极不好,有个“暴虐”的恶名,都说驸马畏她如畏虎。
借这个名声,武阳公主拿住了守令,逼得守令先断义绝,再断女子为保节操失手杀人,得了个绞监候——可以花钱赎得。
不料我和屠夫张一家正在筹钱时,皇帝陛下口谕申饬说“以私废公、妄议政事”,令公主面壁思过,将小莹的案子发回重审。
那守令本就是迫于武阳公主的威慑才不得不改判得,被皇帝陛下一通发作,只觉自己失了帝心,又添一层愤恨,于是立刻又判小莹凌迟,判屠夫张夫妻、冬月夫妻贿赂有罪,各流三千里,准拿钱收赎。
幸而小莹根本没撑到这个判决下来就死了。
她本是柔弱的身子,在胡家一场折磨已经去掉了半条命,剩下半条也送在了暗无天日的牢房中。
暴尸数日后,我才得以将小莹的尸身收敛了回来,由屠夫张带回老家收敛了。
屠夫张散尽家财,又得了我的一千两银子,才赎掉了流放的惩罚。他们一家在京里住不下去,于是决定回他们老张家的鲁西老家。
临走时屠夫张夫妻不顾阻拦,非要给我磕头:“妹子,大哥对不住你,非但没护着你平安,还花了你恁多钱。这一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报答的机会?”
大约是没有了,我们的年岁都不小,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京城和鲁西道隔着千里,往后最多最多,大概也就是“凭君传语报平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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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连累了公主被申饬,我心里有些不自在,等公主面壁思过的时间过去了,我又上门求见,送了些自家院子里的瓜果和新缝制的冬袄儿。
我的手艺还没丢,做的小袄儿虽然针脚不是最匀称漂亮的,可是又合身又舒服又不拘束行动,还带一点儿江南的装饰风格。
我小时候在养生所学到的技巧和装饰,到现在的京城都还没过时。
公主反宽慰了我几句:“这事儿呀,得是因为我把刘家得罪狠了。他们没事都要在外头瞎嚼舌,何况这回是真的有事,不趁机搞鬼儿才奇了怪——他们又是和那些读书人一气的,天天在背地里嚼舌我,当面屁都不敢放一个,什么德性!不说他们了,我听说你把家财都散得差不多,连我母亲给你的小田庄都卖了?寒冬腊月的可怎么过!银霜炭都得多少钱一斤!我叫人卷了一卷银子,你先拿着,等冬天过了再行置办产业罢。若是还不够,就打个借条完事,我也不要你的利钱。”
我忙再三谢过,又陪了一阵儿,等公主乏了才退出来。
公主直接赏钱是意外之喜,有是最好,没有倒也不是活不下去。我此刻最发愁的是没了屠夫张应该找谁震慑宵小。
我的年纪是大了些,可是现在那些穷疯了的人,连四五十岁的寡妇都抢!这还是前几月卖地的时候,村子里的婶儿告诉我的消息。那家一个四十八岁的媳妇子新寡,小叔子就要卖她,才将放出风声去,竟有两家二十多岁的光棍抢着要。
那婶儿感慨说:“这些年咱们附近几个村就没养活几个女娃娃,多老小了打光棍的人还有一堆呢!”
我问她:“既然附近村子都没几个女娃娃,怎生不多养几个?不过给口饭吃罢了,难道还养不起?”
婶儿说:“你们城里人不懂,他们娶媳妇的肯出彩礼,嫁女儿的怎么不给嫁妆?谁又置办的起嫁妆!不想出的就索性不养了。昨儿晚上你郭二嫂家因嫌女儿出阁要陪嫁妆,分薄了给儿子的家产,索性把女儿掐死了。”
婶儿絮絮叨叨说得极自然,仿佛给不起嫁妆就把女儿掐死以免她出阁的事天经地义一样。
我是觉得不可思议的,毕竟媳妇没了可以买童养媳,女儿不想养活可以拿出去卖,怎么说杀就杀了:“出不起嫁妆就不出了,何必伤她性命?”
“怎能不出嫁妆呢!不出嫁妆,别人如何肯给彩礼!女孩儿多了就是不值钱,少几个反而剩下的要金贵些。奶奶您不大往村里来,所以不知道,宁可砸在锅里,也不能先把价降了……”
……
这么一想又想远了,横竖我得找个能保护自己的人。原本考虑让艾虎招婿,她不愿意,那也没辙,再想别的办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