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遗失了我》小麦上仙

7、他回来了

　　军训对悄悄唯一的帮助就是，她每晚疲惫至极，一粘枕头就入眠，梦境安稳祥和，一觉睡到大天亮。
　　因为白天下了场暴雨，大队长取消了晚上的拉练。悄悄一整天都匍匐在床上，她背靠着枕头，手握着手机却不翻看什么，只是傻傻的盯着屏幕。昏暗的帘帐里，只有屏幕偶尔发出的光亮。不知不觉间，她就这样坐着睡了过去。
　　手机发出特别提示的声响，一道雪白的光照射到悄悄的眼睛上。她看向屏幕，屏幕上赫然躺着一条短信：【睡了吗？】
　　她立马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回复道：【没，在玩手机。】
　　她握紧手机，眼睛直直的盯着屏幕，一条消息回了过来:【我在你楼下，你下来吧】
　　他回来了！他居然回来了！
　　她颤抖着双手回复：【你等我一下。】
　　悄悄爬下床，在衣橱中挑了一条勉强称不上土的裙子，急忙冲进了卫生间换上。出来后，她将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散了下来，一整套动作又急又躁。这些举动落在平日不慌不忙的林悄悄身上，有些怪异。
　　程子葵怕她把自己给薅秃了，问道：“这么急，你干什么去呀？”
　　夏昀转过自己贴着藻泥面膜的脸，打量了一下悄悄，吐词不清的说：“有约吧。”
　　悄悄语调上扬：“嗯。”
　　听她语调都不一样了，夏昀从抽屉里扯出了一把家伙，喝令她坐过来：“我给你上个妆。”
　　悄悄忙解释：“不是见男朋友。”
　　夏昀说道：“我管他是不是，军训期间我们都黑的跟煤鬼一样，你又是晚上出去，也不怕吓坏人家。”
　　念及此，她仔细的看了看镜子，果然黑了八个度。她不讲究，平时连防晒都不涂。本来只是想等一条短信，没想到他会在军训期间回来。她不能这个样子去见他，于是便拖着自己的椅子，坐到了夏昀手边。夏昀抽出她的卷发器，插在了插座上，吩咐程子葵：“你注意点门口。”
　　程子葵疑惑：“阿姨都是早上查房的。”
　　夏昀撇嘴：“注意室长啊，她会大义灭亲的。”
　　程子葵迅速领悟。谭思遇做事有条理参照，为人有边框束缚。她不容许自己犯错，也不许身边人罔顾规则与纪律。搁古代，她绝对是个大公无私的清天大老爷。
　　悄悄一直看着手机，估算他等待的时间。平日里处变不惊的她，此刻慌乱的很。
　　夏昀慢吞吞的在她脸上磨蹭着说：“女人要学会让男人等。”
　　悄悄坚持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
　　夏昀浅笑，一副姐理解你的表情：“我不是在帮你拿下他吗。”
　　悄悄默泪。
　　终于好了，夏昀叉着手臂看着她的成品，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将镜子挪到悄悄面前：“不错，你看看。”
　　悄悄在看到镜子的一刹那，平时紧闭的唇都被惊开一条大缝。在眼影眼线的衬托下，她的眼睛即深邃又妩媚，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现在艳红如血，淡淡的眉毛也变得漆黑细长。胸前垂着一头的波浪般的卷发，和自己古旧的裙子搭配在一起，倒是显出了几分成熟与优雅。夏昀这是给自己换了张脸，她都不认识镜子中的人了。
　　夏昀兴致勃勃的说：“你长相偏清纯，适合复古一点的浓艳妆容，像不像港星？”
　　悄悄虽然面色上没有露出太多喜悦，内心却万分感激：“谢谢你，真的很好看。”
　　夏昀知道她一口气说这么多个字肯定是满意了。她知道悄悄虽然沉默且有些孤僻，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跟这样性子的人相处起来，反而有种别样的舒服。
　　在一旁望风的程子葵说：“我呢，我适合什么样的。”
　　夏昀仔细的端看了一番：“你长相是那种偏妩媚的，很容易上妆的。”还真是，体格虽壮健的程子葵有一双极具有风情的眉眼。如果她能消瘦些，再留长头发，肯定是个美女。
　　悄悄看了一眼时间，急忙拿起手机向楼下走去。门外站着不少等女朋友的男生。
　　黑暗的路灯下，稀稀疏疏的来往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他长身玉立的身影。大半年没见，他还是有些变化的，剪了一头干劲利落的短发，眉眼间透露出成熟的气息。他依旧穿着最适合他纯净气质的白衬衫，且只松一颗扣子。
　　她捋了捋额间碎发，顺了顺呼吸，半羞怯半期待的走到他面前，可他的眼神依旧眺望着里面。悄悄暗思他应该是没认出自己，她突然觉得转到他身后，吓他一跳也不错。
　　“以为我认不出你吗？”
　　悄悄正小心翼翼的向他身后走去，耳边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他的音色不粗不细，气力匀称的分配到每个字上，如同林间青石上潺潺流动的溪流，淌进悄悄心间，清凉的水沉静了她的心，又汇聚成一股暖流，在她心头柔软的盘旋着。
　　他一把拉过站在身后的悄悄，目光触到她脸时也有片刻静止：“上了大学果然不一样。”
　　饶是面色平静，内心却被他的眼神搅的天翻地覆。她收拾着心情，镇定的说：“你装的？”
　　他笑道：“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化成灰，我都认识。”
　　悄悄凑近仔细看着他的脸：“你黑了。”
　　他松开了悄悄的手，将信将疑的说道：“是吗？我每天闷在实验室里还能黑啊。”
　　悄悄俏皮的努嘴：“我骗你的。”
　　他用食指叩击了悄悄的脑门：“小骗子，走，带你去吃夜宵。”
　　二人进了一家学校附近一家杭系的菜馆。他点了一盘小葱拌豆腐，一盘糖醋里脊，一锅鱼头豆腐汤。
　　从他点第一道菜时，悄悄就一个劲的说够了，他识破了她的心思，笑着说：“这家菜很好吃，而且不贵。”
　　为了掩饰自己的抠门，悄悄嘀咕着：“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他疑惑道：“我记得我以前煮的这些东西，你不是都吃光了吗。”
　　为岔开话题，悄悄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老板娘端着一碗撒着翠绿葱花面放到了桌子上。
　　他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问道：“悄悄，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生日。”
　　他笑说：“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没忘。”
　　一度不喜欢过生日的悄悄习惯性的去遗忘自己的生日，但是遇到他后，她又暗自期待起来。
　　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送你的礼物，生日快乐。”
　　“我不是说了不要再给我买东西了吗。”他自从上了大学后，除了春节和中秋就不常回家。他半工半读，挣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她心疼他的钱，更心疼他的过早成熟与满心的责任感。
　　他顺势将盒子推到悄悄面前，不容许她拒绝：“打开看看。”
　　悄悄面上不悦，内心的幸福却已经溢满了。她揭开盒子，一件白色雪纺裙子优雅的躺在精美的盒子中。
　　刚呈上的鱼头汤，氤氲着的白气蒸腾而上，像一幅卷轴般慢慢散开，在空调冷气的冰冻下，凝滞。
　　时光回到了十八岁的夏天。
　　刚结束期中考试，她垂头丧气的回到家中。在推开门的前一刻还想着自己做错的那道文言文，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灯，客厅桌上燃着烛火，烛火苗在巧克力蛋糕上摇曳着，微弱的火光映着他白皙柔和的脸庞。他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用一贯温柔的眼神，观赏着悄悄面目表情的变化。
　　手从开关下挪下，悄悄有些哽咽的说：“你坐在那里，很像鬼，你不怕把我吓背过去？”
　　他不以为然的说道：“鬼绝对不会吓到你。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生日。”
　　“那你还愣着，赶紧把蜡烛吹了，不然都要烧光了。”
　　黑暗中，烛光与泪光交汇，悄悄内心幸福的感冉冉升起，屋内一片静谧，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她。
　　悄悄含着泪水对蛋糕许了一个旧愿。上天，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吗？我的心愿和前几年的一样，我希望眼前的男孩子能健健康康、幸福快乐一辈子。
　　在烛光熄灭的一刻，她终于可以任由眼角存蓄了许久的泪水滑落。在他去开灯的时，她迅速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
　　他拿过一个粉色的盒子：“祝你生日快乐，打开看看是什么？”
　　打开包装，一条色蕾丝白裙子落入眼帘。
　　“你在想什么？”他的手在悄悄发直的眼前挥舞着。
　　鱼汤的热气被打散了，记忆也散了开来，她的思绪回到了眼前这条裙子。
　　“吊牌，我早剪了，别想着退了给我买鞋。”他想起悄悄穿过一次那裙子后，倒手换了五百块买了一双鞋给他，就窝火。
　　虽然心疼钱，可是她更珍惜这份心意。她眼角眉梢溢满了欣喜：“我很喜欢，谢谢。”
　　他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