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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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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不作美,次日下午下起了雨。五公主嘴里抱怨着,却还是和荣雪生一起到东苑洗茅厕。
荣雪生把木桶提到连廊外装雨水:“正好这雨来了,我们就不用去挑水了。”
五公主捏着鼻子,用扫帚狠狠地刷着地面:“实在是太臭了!若是能叫上几个帮手就好了。”
荣雪生悠闲地把桶里的水一瓢一瓢地泼到墙壁上:“谁会来帮我们洗茅厕呢?有这时间做梦,还不如好好扫。”
五公主表情一垮,戳了一下荣雪生的腰间:“你竟然说我做梦!看我不挠死你。”说罢便开始挠荣雪生痒痒。
荣雪生痒得笑了起来,丢了瓢便开始反击。
两人越闹越大,直接冲入雨幕,互相泼起了地上的雨水。
“好呀,你这家伙,竟然敢泼本公主.......”五公主边笑边叫着。
荣雪生知道她并没有不悦的意思,反而乐在其中,于是越泼越勇:“我就泼你,怎么啦?”
五公主不甘示弱,直接坐到地上,两只脚拼命踩着水,溅得两人浑身湿透。
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从一旁响起:“咳.......雨宁,雪生。”
荣雪生和五公主何雨宁迅速停下动作,心虚地往连廊处瞄了一眼。
三王爷撑着把油纸伞,清秀俊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不悦的神色:“都多大人了还在这玩水?天气如此恶劣,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见两个女孩子还站在瓢泼大雨里不敢动,何润山无奈地把手中的油纸伞放在地上:“你们快快撑着伞回西苑洗漱,罚洗茅厕推迟到明日和后日。我让后厨现在去煮姜汤,晚上记得自己去厨房找来喝。”说完便转身离去。
何雨宁陪荣雪生收拾好桶和瓢,捂着心口道:“三哥竟然生气了!他平时从来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荣雪生思考了一下:“若是成日不发脾气,那才叫可怕吧,万一闷坏了怎么办?而且他因为你玩水而生气,说明他怕你生病,在乎你啊。”
何雨宁坏笑着把她挤到大水坑里:“你怎么帮我三哥说话呢?难不成.....?”
荣雪生无语。自己这幅身体才十六岁,这五公主也才十五岁,怎么整个脑子都是些情情爱爱的。
两人边闹边笑,回了寝室洗澡。
荣雪生洗完澡出来,鼻子痒痒的,许是有点着凉了。
何雨宁正坐在窗边向外张望着。
坐在床边擦着头发,荣雪生顺口问了句:“小五在看什么呢?”
“七哥今晚回国子监,我让他带好吃的给我,到时我们仨一起吃。”何雨宁笑得开心。
荣雪生没说什么,皱了皱眉。自从那次宫中的宴会后,怎么好像频繁地遇上何令山呢?
远远见到了何令山和肖明的身影,何雨宁拉着荣雪生便往后院赶。
荣雪生无奈道:“我的头发......还未干呢。”
“一会儿坐着坐着不就干了么?”
荣雪生无言以对,被她拖到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拿了根红绳,把头发松松地盘在脑后,起码比披头散发看上去正常些。
何令山手提着糖炒栗子、烧鸡和一些小糕点,不紧不慢地坐下。何雨宁边扒拉着食袋,边不满道:“酒呢?”
何令山一折扇敲到她额头上:“你还敢喝?这酒后劲极大,一会儿又喝醉了,我可懒得管你。”
上次何雨宁在宫中喝醉酒,闹腾了大半个晚上,搅得宫里鸡犬不宁。
此时何雨宁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肖明手上的酒坛子,便撇着嘴:“你又自己偷偷喝酒!小气!”
见何令山不为所动,何雨宁眼珠子一转,扯了扯荣雪生的衣袖:“雪生也想喝酒的,对吧?”
何雨宁不断眨巴着眼睛暗示荣雪生,而何令山也望了过来。
荣雪生脑子里闪过许多不同的回答,然而在看到不远处的肖明时,心思一动,便说道:“那就喝吧,小明也来一起喝,热闹些,如何?”
何令山看向肖明,眼里带上了探究的意味。
肖明眼角抽了抽。小明?是在叫他吗?
见自家主子没有反对的意思,肖明只好坐下来,把桌上水杯中的水倒掉,满上酒。
小小的四方桌,肖明的对面是荣雪生,左右分别是王爷和公主。
荣雪生内心暗喜。
国子监的生活着实是无聊,不寻点事情来做可不行,既然如此,不如当一回媒婆,撮合何令山和肖明。
如果能把肖明和何令山灌醉,是不是能套点话出来?比如两人到底知道对方的心意没有?在一起没有?
虽说她看过小说,何令山在里面亲口说自己是断袖,所爱之人是肖明,可照目前的状况,却又看不出来。小说的后面小半部分她也没看过,不知道这两人最后的结局怎么样了。
“干杯!”何雨宁边啃着鸡腿,边举起酒杯。
荣雪生浅浅笑了,也举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何雨宁从小在深宫之中,竟能养成这般单纯天真、不拘小节的性子,可见她的亲人有多么的爱护她。而自己......在现代是孤儿,连父母的样子都不知道。即使是穿越到这里,也是没有母亲的,父亲则长时间在外,没有给过儿女们恰当的关心;家里的姐妹们关系也不亲厚,甚至是互相厌恶的。
何令山把荣雪生心不在焉,明明笑了,眼里却有化不开的落寞的神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喝了一杯酒。
何雨宁不停地喝着酒,还一直招呼着让荣雪生喝。
荣雪生提议道:“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就这么干喝,多无趣啊!”
“玩什么?”何令山左手懒洋洋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和田玉扳指,右臂随意地搭在栏杆上,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
荣雪生四处看了一下,拿起已经吃完的糖炒栗子的纸袋,扭成长条,一头粗,一头细,拿在手上:“这个游戏唤作真心话大冒险。把它放在桌子中央转动,粗的这头指中的的人就要接受惩罚。另外的三个人可以让受罚者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若是选了真心话,那么每人问受罚者一个问题,受罚者必须如实回答;若是选了大冒险,那么这三人便要指使受罚者去做一件事。”
何雨宁好奇地问:“为何问题要回答三个,大冒险却只用做一件事?”
荣雪生笑得狡黠:“大冒险嘛,不能光做些简单的事。”
何雨宁恍然大悟,伸手腾了一块地方出来,意示先由荣雪生开始转。
第一轮指中的是何雨宁。她手一挥,颇为豪迈的样子:“我选真心话。”
荣雪生想了想,问她:“你上一次哭的时候,是为何而哭?”
何雨宁噎了噎:“我......前几日翻墙出去买烧鸡,摔了一跤,腿都淤了,所以就哭了。”越说越小声。
想必初次见面时她腿上的伤便是那时候留下的。荣雪生和肖明都想笑,却不敢笑,何令山倒是很不给面子地嗤笑出声。
“你上个月是不是摔坏了二哥的彩瓷花瓶?”何令山笑得纯良无害。
上个月皇上书房里的花瓶被打碎了,那是他最得意的一件收藏品,是前朝大师的遗作。然而经多番询问,竟没有人知道是谁摔坏的,一怒之下,皇上把书房里当值的下人全都换走了。
何雨宁经常偷偷跑进皇上的御书房去捣乱,何令山是知道的,此时她也没法抵赖,只好承认了。
又多了个在何令山手里的把柄!何雨宁愤懑无比。
轮到肖明问了。
他一个小小侍卫,坐在这同王爷、公主和荣雪生一起喝酒,已是有违阶级。现在还让他问公主问题,他真的是小心肝都在颤抖啊!
然而这三人此时都盯着他,用眼神催促他赶快问。于是肖明硬着头皮道:“敢,敢问五公主,今日早晨吃了什么早饭?”
寂静了两三秒,爆发出一阵大笑。何雨宁直接伸手拍了肖明一下:“你怎么这么搞笑啊?”
何令山含笑为肖明满上一杯酒:“玩游戏罢了,不必拘谨。”
肖明受宠若惊,又觉得不好意思。若不是正值夜晚,肯定可以看到他的耳根都红了。
第二轮,何雨宁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让何令山付出代价。然而粗的那头却指向了肖明。
肖明犹豫片刻,选了真心话。
何令山注意到荣雪生整个眼睛都在放光,手里捏紧了酒杯。
何雨宁已经有点醉了,脸颊通红,尤为兴奋:“七哥有没有同哪家女子幽会过?你快告诉我,我要去告诉母后,母后可操心七哥的婚事了。”
“属下未曾见到过。”肖明诚实道。
“小明,你可有家室?”荣雪生双眼亮晶晶的。如果肖明还未娶妻,撮合他和何令山就容易一些。
“尚未有。”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荣雪生满足地喝了一口酒。
剩下何令山还没问。何令山望向肖明:“你有心悦的女子没有?”
如果肖明没看错,何令山的眼神里似乎带了点胁迫的意味。
荣雪生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抬头盯着肖明。没想到何令山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她本来想下一轮再问肖明的。看来何令山也是等不及要知道肖明的心意了!
肖明在两人的注视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微微低下了头,额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肖明愿一辈子为七王爷效劳,不敢想这些事,也未曾想过。”
偷偷瞄了一眼,看不出何令山的表情是满意还是不满,而荣雪生却明显很高兴。
什么叫愿一辈子为他效劳,这不就是忠犬攻吗?看来这两人真的有戏!
第三轮又转到了何雨宁,可何雨宁先前不停地喝酒,已经醉倒了,趴在桌上小声自言自语着。
荣雪生眨了眨眼:“她喝醉了,要不先到这儿吧,我把她扶进去休息......”
“游戏是你说要玩的,现在才轮了两个人,你自己还没轮到,就说不玩了?”何令山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荣雪生只觉得脑袋有点晕,听着何令山的话觉得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便道:“那,那就继续吧。”
肖明伸手一转,纸袋粗的那头转到了荣雪生的方向。
揉了揉太阳穴,荣雪生说:“我选大冒险!”
何令山挑了挑眉:“让你做什么事都行?”
烈酒的后劲一上头,荣雪生整个脑子都迷迷糊糊的:“是,是啊。”
“那先欠着,我日后再让你还,也是可以的吧?”
荣雪生傻乎乎的点了点头,而后又问:“结束了吗?”
何令山凑近了:“那如果方才转到我,我选了大冒险,你让我做什么?”
此时在荣雪生眼里,坐在对面的肖明只剩下了重叠的影子。
她在失去意识前甜甜一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让,让你亲你旁边的人一下。”
何令山伸手托住眼前人歪过来的脑袋,心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
何令山吩咐肖明:“将她扶回去。”
肖明立刻站起来,却犯了愁。荣雪生在自己对面,头还被王爷托着,怎么扶呢?而五公主虽然离自己近一些,可这毕竟是千金之躯......
“扶五公主。”见肖明站着,何令山淡淡道。
肖明不敢多问,也顾不上身份尊卑,架起不省人事的何雨宁往寝室走。
何令山蹲下,背起荣雪生,动作里多了一丝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温柔。
荣雪生脑袋晕乎乎的,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力气,不知为何摇摇晃晃的。头上勉强盘着头发的细红绳松落下来,满头黑发披散开来。
何令山皱了眉。背上的人怎么才这么点重量?是她太瘦了还是所有女子都这样?头发还散落下来,带着一点花香的气味,也是所有女子身上都有的味道吗?
把荣雪生扶到床上,何令山让站在一旁候着的肖明先回去。
床上的人紧蹙着眉,脸颊微红,打了个喷嚏后,嘴里嘟嘟囔囔的。长发披散,显得脸更加小了。
荣雪生五官生得极好,眼睛深邃,加上平时喜欢穿素雅的衣裳,总是有几分英气。如今喝醉了,却可爱得紧。
何令山鬼使神差般地抚上荣雪生的脸。
荣雪生躲了躲,没能躲开,便两手摸上了那只“作恶”的大手。
何令山愕然,随即又笑弯了眉眼。这人手怎么这么小?跟小孩子似的。而且明明是夏天,手却是凉的。
反手把她的两只小手握住,在手心里捂了捂。
荣雪生却突然睁开了眼,何令山一愣,下意识松了手。
然而荣雪生的双眼还是没有聚焦,只迷迷糊糊看到了一个轮廓,一双惑人的桃花眼。
荣雪生痴痴笑了,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指着何令山:“是你,七王爷。”
“是我。”
荣雪生又甜甜地笑了,笑出了一个小小的梨涡,看得何令山心神一晃。
勾过何令山的脖子,凑近他的耳边,荣雪生问道:“你,你刚才亲到小明了吗?”
回忆起刚才的对话,荣雪生说想让他亲旁边的人,可是——他右边是肖明,左边是荣雪生。
她让他去亲肖明?
空气里缱绻的气息消失得一干二净。何令山一手拉下荣雪生的手,另一只手抬起荣雪生的下巴,面色不虞:“你心悦于肖明?为何总是想着肖明?”
“我,我不喜欢。你喜欢肖明。”荣雪生醉醺醺的。
捏紧荣雪生的下巴,何令山咬牙切齿问道:“谁说我喜欢肖明?”
荣雪生嘤咛一声:“痛!”
何令山一愣,松了手。
“膝盖也疼......”荣雪生开始把自己的裤脚往上扯。洁白无瑕的小腿,膝盖处却有大片的青紫,想必是被李康罚过。伸手在枕边摸到了化瘀膏,却怎么也打不开盖子。
你自己让我看的,醒了可不能怪我。如是想着,何令山拿过化瘀膏,帮她细细涂着。
许是痒了,荣雪生又去抓何令山的手,摸到了那和田玉扳指便不肯放开嘴里还嘟哝着:“院长妈妈.....院长妈妈.......”,不知为何物。
叹了口气,把扳指摘下来放在荣雪生的手心,把她的裤脚往下拉,再把人抱到床里侧安置好,盖好被子。
即使睡过去了,手上还紧紧攥着那枚扳指,像个得了心爱的玩物的小孩子。
吹灭油灯,何令山再次帮荣雪生掖了掖被角。放轻脚步走出门口,正要关上门,借着月色看到另一边的何雨宁睡得四仰八叉,一副快掉下床底的模样,何令山又重新走进来,把自家妹妹推进去一点,随手扯起一张被褥盖上,而后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