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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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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便是农历五月初一,恰好是夏至日。每月初一总管会来后院,给各位小姐公子发例银,每人每月五两银子。
荣雪生研究过,这里的五两银子大约等于现代的一千五百块钱。每天吃好喝好,不用工作就有银子收,这日子过得实在是不能再滋润了。
吴总管在荣府干了几十年活了,大家都喜欢向他打听各种事情。
这会儿荣白生正扯着吴总管不放: “四姐的婚事定下来了么?”
另外几位小姐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吴总管无奈道:“十小姐,您自己去问四小姐不是更好吗?”
“我不,吴总管,你就告诉我吧!”
“听老爷说,皇上说若是双方都对彼此有意就立马下旨赐婚呢!老爷和夫人已经着手准备嫁妆了。”吴总管拗不过一群小姐们,只能说出来。
西沅国女子以十八岁出嫁为最好,荣羽生已经十九岁了,虽然家世显赫,但是由于出了名的脾气糟糕,眼光又高,再加上京城中的适龄男子不多,因此一直没有人上门提亲。
得到了答案,她们又叽叽喳喳地讨论起荣羽生出嫁的事情来。
没想到荣羽生突然从飞羽阁走出来,大声嚷嚷道:“谁说我要嫁了?我怎么可能喜欢李程?”
院子里一下子变得更加吵闹了,大家伙嗡嗡地说个不停。
吴总管皱着眉,提高声音让众人安静下来,这才宣布道皇上特地让荣府的子女到国子监去读书,明日便要启程。
国子监往年都是只招收皇家子弟和一二品官的子女的,今年加上了荣府,可真是莫大的殊荣。
可是国子监和其他学堂又不大相同。在国子监读书,是要住进去的,连续上八日学,才放两日假,而在里面的食宿都有专人安排管理,同现代的中学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封闭式管理。
荣羽生冷哼一声:“与我何干?浪费时间!”说完便转身回房了。
西沅国女子通常读书读到十八岁便不读了,方便嫁人,而荣羽生已经十九了,去年便已不再去学堂。
但是其他人明显是很兴奋的,能进国子监念书可是很光荣的事情。更何况——三王爷在太学里任职,教授箭射和算数。
据说皇上本给了三王爷一个二品官职,但三王爷拒绝了,并主动请求到太学里教授学生。
当朝皇上和四位王爷没有一人是长相不佳的,且各有各的风格。三王爷长相偏柔美,待人温润如玉,今年已二十四,却仍未娶妻,这也是大家闺秀们想要挤进国子监的原因之一。
既然明日便要入学,今日就必须做好准备。吴总管说太学里会有人分发衣裳,而且学习期间也不许穿自己的衣服,那么随意带几件寝衣和换洗的贴身衣服即可。
收拾好衣物,用过午膳,荣雪生便同迎春一起出门了。
迎春一路上都惴惴不安的:“九小姐,您真的要买肉脯干去太学吗?听说被发现了带食物进去可是要受罚的。”
荣雪生理直气壮道:“那不被发现不就好了。”
迎春又舔了舔嘴唇:“您不坐马车出来,身边也没有随从,要是被打劫怎么办?”
“放心,没人会注意到的。越是大大方方,越没人往这边看。”
迎春四处看了下,发现果然没什么人注意她们主仆两人,便放心了:“小姐真是聪明!”
整条街只有一家卖肉脯干的店铺,荣雪生进门,询问老板价格。
正当她犹豫着要买一袋还是两袋时,身后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本王全买了,都给本王包下来。”
挺着啤酒肚的老板一看来人的容貌和服饰,再听他说的话,哪里还有不认得的道理:“小,小民见过七王爷!”
往日七王爷也会来买东西,但并不会亲自下车进来,也未曾把整家店都包下来,今天他的行为可以说是有点奇怪了。
但这并不影响老板的快乐,七王爷亲自进来过,消息传出去后,日后必定会有很多姑娘来这家店盼着偶遇七王爷,那他的店铺生意岂不是能够蒸蒸日上?
荣雪生无语极了,却只能回头屈膝行礼:“小女见过七王爷。”然后带着迎春准备离开。
一把折扇挡住去路,何令山道:“荣九不打算买东西了么?”
荣雪生盯着折扇上精致的花纹,忍气吞声道:“七王爷出手豪爽,小女哪有和七王爷抢的道理呢?”废话,都被你买完了,我能怎么买?
在“豪爽”和“抢”三字上,荣雪生加重了语气。
何令山收回折扇,在手上把玩着:“本王也不知怎的,今日特别想吃肉脯干,但是本王也不是个喜欢夺人之好的人,要不然......荣九喊本王一声哥哥,本王便分一半给你,如何?”
大猪蹄子!死骚鬼!不是说喜欢男人么?四处撩人是几个意思?
如果他不是王爷,荣雪生现在必定是要发火的,两人这才第二次见面,这家伙就如此轻浮。
目光转向在一边候着的黑衣男人,他长相普通,但身材壮硕,气度不凡,面无表情,左手提着一把银色弯刀。这必定就是书中何令山的贴身侍从肖明了,也就是何令山后来暗度陈仓的对象。
荣雪生盯了肖明一会儿,希望他能来管管何令山。但那男人目不斜视,没有任何反应。
哥哥妹妹什么的哪里是兄妹呢,分明是情人间的爱称。
无奈之下,荣雪生只好装傻,说道:“小女不敢与七王爷以兄妹相称,府上还有些要紧事要处理,小女先告退了。”
何令山又拦下荣雪生,笑眯眯的:“荣府离这也不近,本王送你回去吧。”
荣雪生绝不愿承认自己有那么片刻被眼前男人的美貌和一旁的高级马车动摇了,谢绝了何令山,带着迎春按原路步行折回。
等走远了,迎春才问:“小姐,您怎么不愿意呢?其他的世家小姐听了,必定会乐得发疯的。”
荣雪生叹了口气,走到人少的地方,才神神秘秘地凑近迎春耳边:“方才那个黑衣侍从是七王的情人!你看见他手里的弯刀了么?我若是坐了七王的车,万一那男人醋意大发,用刀来砍我怎么办?”
迎春瞪圆了眼,满脸通红:“他,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呀!难道王爷是断袖吗?”
“两个男人怎么了?哎,正常正常,万事皆有可能嘛!”
迎春还是不信:“可是他刚才对你说的那些话......”
荣雪生一手搭在迎春肩上:“这你就不懂了吧,依我的看法呢,他们俩准是吵架了,不然那个黑衣男人怎么可能这么冷漠嘛!所以七王就想通过我来刺激那个黑衣人,然后他们才能和好,懂了吗?”
迎春听了,立刻崇拜无比:“九小姐果真是心思细腻啊!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荣雪生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眼前多了几个手里持刀的彪形大汉。
原来她们不知不觉拐进一条巷子里,难怪方才人那么少。
僵硬地扭过头,身后也是几个持刀的男人。迎春哭丧着脸小声道:“真的遇上打劫的了!”
迎春紧紧攥着荣雪生的衣袖,哆哆嗦嗦的。
荣雪生自动自觉地掏出钱袋子丢在地上:“大哥们,我的钱都在这儿了,能放我们走了吗?”
为首的胖男人提起大刀,眼神色眯眯的,一步步逼近:“你说呢?小美人儿?”
荣雪生闭了闭眼,脑子里闪过无数以前看过的言情小说。一般这样的情景,男主都会突然出现,救下女主,可是她不是女主啊!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配角!怎么办?等一下她们如何才能逃脱?
利器穿过什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荣雪生眼睛睁开的一刻,迎春却颤巍巍地用手挡住荣雪生的双眼。
惨叫声不绝于耳,荣雪生感觉事情不对,便拉下迎春的手。
那胖男人整个小臂掉落在地,血像泉水一般汩汩涌出,另外几个人也倒在了地上。
何令山白色衣袍上精致繁复的银丝线曼陀罗花纹被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手上的长剑还淌着血,边走近边问道:“吓到了么?”
随着男人一步步走近,荣雪生下意识后退一步。
何令山眼底出现一丝不悦的意味,但却又立刻换上了玩世不恭的表情:“都说了哥哥送你回家,你又不愿意。”
荣雪生着实有点害怕了,低了低头:“我,我也没想到会遇上......”
“有胆子走这样的巷子,却预料不到会遇到变态吗?”何令山放轻了点声音,“肖明,送她们回府。”
肖明不自在地收了收手上握着的滴着血的小弯刀,伸出另一只手做出请的手势。
迎春紧紧搀着荣雪生的手,越过地上的人,这才发现原来这巷子原是烟花之地——好几家青楼并排挤在一块,难怪这里会有变态。
早就听说会有人在这专门抓那些走错路或外地的女子,先自己“品尝滋味”,然后再卖到青楼赚钱。要不是遇上了何令山,今天恐怕是回不来荣府了。
直到回了听雪阁,两人还心有余悸。
迎春帮荣雪生捏着因为害怕而紧绷着的小腿,嘴里念念有词:“小姐,这次出门没买到东西呢......不过我看那七王爷人也挺好的,竟然帮我们把那群人打得.......”
荣雪生在迎春的小圆脸上轻捏一下:“你别看他长得帅就帮他说话啊。别忘了我们为什么买不到东西,又是因为聊谁的八卦才走进巷子里面的?”
迎春不服气:“但是不小心走进巷子是因为我们两个在背后非议别人,而且后来七王爷也救了我们。”说完,又赶紧闭了嘴,小心翼翼地看了荣雪生一眼。
荣雪生竟无言以对,片刻后嘴里嘟嘟囔囔的:“那下次见面再好好感谢他吧。”
“七王爷总不愿上太学去,一个月也见不着他一两次。”迎春说。
“那也挺好的,省得尴尬。”躺倒在床上的荣雪生如是说。
第二日,荣府的小姐们和两位公子一行人浩浩荡荡被马车送到国子监门口。除荣府的人外,还有另外一些也是新来的。
刘祭酒早就在等候着了,吩咐下人把东西全搬进去安置好,这才宣布每人只能带一个仆人。
荣雪生自然是让迎春跟着自己。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只有一个女子不情愿地抱怨了几句。
刘祭酒带着他们参观国子监,西苑是给学生们住的地方,相当于宿舍;南苑学的是礼法和音乐;东苑学书法和算数;北苑以及北苑外的树林学箭射和剑术。
西苑晚上有宵禁,子时前不回自己房间休息的将会受罚。每两个学生住一个房间,而自己带来的仆人会安置在其他地方,与主子们分开居住。
而后有专人带他们去领统一的服饰。每人三套,浅灰色的长袍,黑色滚边上绣着一些精细的纹路。荣雪生还挺满意,觉得这样的服饰最简约。而荣彩生边试衣边皱眉,直呼这颜色太丑了。
刘祭酒把他们按年龄分了不同班,在荣雪生认识的人里,和她同班的只有荣彩生一个,其余都是不认识的。
巳时已至,其他原本就在国子监读书的世家子弟们也渐渐到了。
坐在蒲团上等着先生,荣雪生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实在没想到隔了几年,还能重新回到课堂里。
彩生就坐在荣雪生隔壁,不停地扭头张望,还问荣雪生:“你说三王爷会来教我们么?”
荣雪生老实回答道:“不知道呢。算术课的时候可能会来吧。”
令人失望的是,来的人是一个老头子,整个上午都在讲国子监里的规章制度以及新学年对学生的期盼。
荣彩生哈欠连天,睡着了好几次,而荣雪生却是饿得睡不着。
熬到正午,所有人统一到西苑偏室进食。看到碗里的小葱炒豆腐、猪肉炒芹菜,荣雪生愁得吃不下饭。
她实在是受不了芹菜的味道,只能用豆腐来拌饭吃。
荣彩生只吃了几口,便回了寝室。荣雪生则勉强把饭和豆腐吃完才离开。
一进门,便看到一个女孩子大大咧咧地坐在小木凳上,把一条裤腿撩得老高。
两人对视一眼,相顾无言,气氛着实有点尴尬。
荣雪生拴上门,在自己的床铺上坐下,眼尖地发现那女孩子的腿有块淤青很严重,想必是疼得厉害才撩起来的。
同住一室,还是搞好关系比较好。荣雪生从自己的竹藤箱里翻出一瓶药膏递过去:“呐,用这个药搽一下吧,挺好用的。”
那女孩圆圆的大眼睛眨了眨,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什么都没说。
荣雪生也不在意,翻开箱子,把衣物都放进衣橱。
女孩子像是忍不住了,先打破了寂静:“你的衣裳颜色都好素啊!”
“我比较喜欢素一点的颜色。”荣雪生答道。
女孩子高高扬起下巴:“我听说前几日在合庆宫的宴会上,荣家九小姐穿了一身白衣,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几日便有人开始模仿她穿衣了,你也是那日看到了,所以效仿她么?”
荣雪生难得语塞,片刻后干笑一声:“我本来也就是这么打扮的。”
“好吧。不过这些衣裳的风格和我哥哥的风格真像。”女孩子嘀嘀咕咕的,站起身把药膏还给她,“还给你......”
荣雪生感觉这女孩可能平时被娇养惯了,谢谢两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不过她也并不在意,接过药膏放置在一旁。
再打开另一只小箱子,把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拿出来放好。那女孩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指着荣雪生的箱子里的小坛子:“你.....你带了酒进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荣雪生硬着头皮道:“桂花酿,没什么度数的,权当是饮料来喝罢了。”
没想到女孩子的反应竟异常欣喜,亲热地挽住荣雪生的手:“你的酒分我一些,我的烤鸡分你一些,如何?咱俩谁也不说出去,一起吃。”
荣雪生实在没料到能遇上盟友,激动得简直热泪盈眶:“你也是偷偷从家里带东西过来吃的吧?”
女孩子叹了口气:“国子监的饭真的太难吃了,我只能晚上翻墙出去买烤鸡填肚子。”
回想到今天进来时看到的墙的高度,荣雪生有点难以接受:“翻墙?”
女孩子狡黠地眨了眨眼:“没事的,我从小跟着我哥哥到处翻墙,打架也是常有的事,这点高度拦不住我。”
没想到在古代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孩子,荣雪生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顿了顿:“我,在家中女儿里排名第五,你叫我小五就好了。”
荣雪生正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外面就有人敲起了锣。
两人迅速整理好衣裳,离开西苑去上课。
荣雪生这个班下午上算术课,先生竟真的是三王爷。
荣彩生笑得见牙不见眼:“真是太好了!”
三王爷穿着国子监先生专属的黑色长袍,一头墨发随意披散在肩上,生了一双凤眼,皮肤极白,阴柔美三字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荣雪生边看边惋惜地摇头,要是这个朝代的几位王爷活在现代,凭着脸就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啊!
忽然,三王爷把目光转向荣雪生:“这题就由雪生来回答一下吧,不用紧张的,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学过这里。”
荣雪生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我,我没听清。”
三王爷也不恼,重新问了一遍。在现代人看来,这些问题真的就是五六年级的水平,荣雪生快速在心里算了一遍,报出答案。
三王爷表情有些许诧异:“很不错,竟然不用演算。坐下吧,下一题彩生来。”
荣雪生在心里暗笑,这么简单?
荣彩生显然慌乱很多,听错了题目,在纸上演算了几遍都没算出来,最后还是荣雪生偷偷给了提示才过关。
算术课上完了,荣雪生本想同荣彩生一起去吃饭,三王爷却特地走到后排了夸荣雪生基础好,荣雪生道了谢,回头却发现荣彩生已经自己离开了。
把书案收拾整洁,荣雪生才慢慢往西苑走去。穿越到这里后,她才发现每日傍晚的夕阳都是那么的美,火红色蔓延了半边天,照得到处都是暖融融的颜色。
一人从眼前走过,一脚狠狠踩着荣雪生鞋上。
荣雪生低头一看,三姨娘给自己绣的鞋上多了一大块污渍。
那人长得不高,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得意洋洋道:“痛吧?”
荣雪生依稀记得这人是和自己同班的,便心平气和地问道:“你为何要故意踩我?”
眼前的人嚣张地指着荣雪生:“荣府的人也配进太学吗?新来的其他人都是因为家中父亲升上了一二品官才能进来的,你区区一个都督的女儿罢了,凭什么?”
周围的人已经围了过来,却没有一人来解围。
荣雪生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该问凭什么的人是我吧?故意踩别人的鞋,大庭广众下吵吵嚷嚷的,还对人指指点点,你又是凭着什么呢?”
他眼底全是挑衅:“本公子嚣张也有嚣张的资本啊,哪像你,全靠姐姐嫁进宫里才能有今天!会点鸡毛蒜皮的小技巧就在三王爷面前显摆!”
旁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荣雪生听见一人说道:“这就是荣府的女儿?怎么惹到宰相的独子了?”
原来是宰相李达康的儿子李顺平。
荣雪生冷冷一笑:“父亲是亲人,姐姐就不是吗?我听说你家中也有个姐姐,难道她不是你的亲人吗?靠爹和靠姐姐有什么区别?所以你和我有什么区别?我确实只会些鸡毛蒜皮的东西,但也总比有些人连鸡毛蒜皮的东西都不会却只会以强欺弱来得好吧?”
四周寂静了一瞬间,议论声又变得更加大了,有人说荣雪生说得有道理,有人则附和李顺平的话,说荣雪生一个三品官的女儿不配出现在国子监。
眼前的人显然被堵得讲不出话,荣雪生觉得好笑,自己在现代怎么说也活了二十三年了,怎么还和这十五六岁的毛头小伙子吵架呢?还吵的是些毫无营养的东西。要不是忌惮着他是宰相的儿子,早就骂得他哭着回家找妈了,谁还搁这和他说废话?
一个身材高挑,生得白净的男子走上前,对李顺平说道:“顺平表弟,不得无礼,还不赶紧.......”
这人把李顺平叫做表弟,又在国子监里读书,看来应当就是丞相家的表亲,李程。
李顺平不耐烦地推搡了李程一把:“别多管闲事,我今天非要教训她不可!”
晃神间,李顺平突然扬起巴掌要甩过来,荣雪生下意识闭了眼。
痛感没有传来,一睁眼,熟悉的蟒纹袍映入眼帘,荣雪生竟下意识松了口气。
“精彩,精彩啊!”何令山松开李顺平的手,鼓起了掌。
所有人纷纷屈膝向何令山行礼,大气也不敢出。
李顺平不知何令山拦住自己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是自己吃了亏,连忙告状:“七王爷,您来得正好,这死丫头区区一个三品官的女儿也混进了国子监,嚣张跋扈,方才还辱骂......”
何令山“啪”一下把扇子抵在李顺平的下巴处抬起来,强迫李顺平和自己对视:“荣家人进国子监是我二哥做的主,你这是在质疑我二哥?”
他的二哥不是皇上是谁?
大家都以为是敏妃把自己的弟弟妹妹塞进来的,万万没想到竟是皇上亲自做的主。
李顺平吓得跪在地上:“我,我不敢,请七王爷恕罪!”
何令山微微一笑,弯下腰靠近李顺平:“你骂了当朝皇帝,不向皇上道歉,却让本王恕罪......你这是把本王当成皇上了?”
大家都没想到何令山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个个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顺平不敢再讲话,冷汗密密麻麻布在额角。
何令山的笑容却变深了:“本王开玩笑的。你年纪尚小,连话都不会说,很正常,快快起身吧。”
对李顺平来说,何令山讲的话他根本就听不懂,也不知道何令山在嘲讽他不会讲话,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
何令山右手持扇,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左手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本王记得.....你是宰相的独子?”
李顺平傻愣愣地点点头。
何令山又问道:“你娘生你的时候,你爹几岁了?”
李顺平不知道何令山是有什么用意,还好好地算了一下:“四,四十九。”
何令山狠狠敲了下折扇:“这就对了嘛!本王听别人说,老来得子不一定是件好事儿,因为生出来的儿子智力大多有问题,你说是吧?”
李顺平张了张嘴巴,总算知道这人在骂自己了,却不能反驳,只好唯唯诺诺地点头。
何令山满意地拍拍李顺平的肩,扭头望向荣雪生,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伸着左手到她面前:“荣九你看,昨日为了从歹徒的大刀下救你,本王的手都受伤了。”
眼前这个小口子小到不眯着眼都看不清,荣雪生严重怀疑这人说话的真实性。
周围的人却震惊了。七王爷为了救荣雪生而与歹徒对抗?
荣雪生眼里就差没写着疑惑二字。何令山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伸手扯着荣雪生走:“还不快来帮本王上药!”
直到被带到何令山的寝室里,荣雪生还觉得莫名其妙的。
有挺多想问的,最终说出口的却是:“你不是.....不常来国子监吗?”
何令山大咧咧地躺在床上:“本王爱来就来。”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是这句话?”床上那人皱着眉,“本王昨日救了你,今日也救了你,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荣雪生摸了摸鼻头:“昨天确实是多亏你了,谢谢你!至于刚才,其实......我自己应该也可以搞定的。”
“你自己?就傻傻的站在那挨打么?”
荣雪生不大想说实话,但又好像没什么可信的借口,于是只能老实说了:“那时候发了会儿呆。”
何令山气笑了:“我看你整个人就是呆呆的。”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荣雪生真的有点委屈,又不知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想起了现代的事情么?
而且再怎么说,这人昨天确实救了自己,还是先不要顶嘴,扮一会儿乖好了。
沉默了片刻,何令山从床边的柜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扔到荣雪生怀里。
原来是昨天走得匆忙,钱袋掉到地上忘记捡起来了。
失而复得的银子!这次荣雪生露出了真诚的微笑:“真的是万分感谢!”
这不仅是个贪食鬼,还是个财迷!何令山实在不想再说什么了,赌气一般道:“没事了,退下吧,以后本王不管你的事了。”
最气的是,荣雪生还真的什么也没说便直接离开了,临走时还好心帮他拉上了门。
何令山躺在床上愤愤的踹了一脚床板,觉得自己简直是没事找事做,盐吃多了闲的才帮了她一次又一次。
怎么会有人道谢的时候如此的不走心?连王爷都不舍得喊一声,一直你你你地称呼?
要是换做别的女子,说不定早就以身相许了呢,这个人却满眼都是嫌弃,难道是觉得本王还长得不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