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幼年期1 ...
-
——你是个邪神，万物恐惧的化身，不可视不可听不可言，世人畏你如畏心魔，但你也是绝望之人手边最后一根稻草，走投无路中他们大声呼唤你的名，奉上一切与你交易，就此匍匐在你脚下供你驱驰。
***
圣殿总部，教皇办公室正在爆发一场激烈的争吵。
“冕下，您不能心软了，堂堂圣子当众用出黑暗魔法，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
“我明白，但是诺加自从成为圣子信仰虔诚，一直从无差错，这次失误也是为了救人……”
“那不是什么失误，是他潜藏已久的本性！我早就说过那头黑发是他身为魔神眷属的证明，您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将他处死！”
“主教大人，您这么说就过分了，诺加大人的金色眼睛还是吾主的象征，当初也是十二枢机卿和教皇大人一起投票选出圣子，出了问题怎么能将罪名归咎冕下？是诺加大人自己背叛吾神……”
“如果不是教皇心软，五年前放任他和法师塔的无信者接触，根本不会酿成今天的祸患！”
“你这是在无理取闹！”
“够了。”中途沉默的教皇沉声开口，他垂垂老矣但威严尚存，另外两人的争执顿时停止。
教皇盯着两人，语速缓慢地说：“对外公布圣子蒙受感召，提前去往神国侍奉吾神。”
“冕下，”忠心耿耿的侍官不赞同地皱眉，“您的宠爱也该有个尽头，诺加大人犯下大错，怎能给他这么大的荣誉？吾神也不会接受罪孽之人侍奉。”
红衣主教在一旁凉凉讽刺：“是呢，您的虚伪也该有个限度，难道蒙上一层遮羞布，就能掩盖您送最宠爱的弟子去死的事实？还不如一开始就杀了他。”
“艾布纳你说得没错，没有在诺加一生下来杀了他是我的失误，就当我是在赎罪吧。”教皇闭上眼睛，明白表示拒绝听取意见。
侍官无可奈何，只得躬身行了一礼，与主教一同退出房间。
门外，开着隐身术听完全程的少年猛地攥紧拳头。
他一身狼狈，圣洁白袍染血，银发凌乱暗淡，被赞为人间最接近神明的金眸蒙上阴翳。
为了挣开穿过骨头的锁链，他不惜动用禁术压榨潜力，全身血管崩裂，若非光明魔法带给他的强大自愈力，普通人早在这等伤势下失血而死。
但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教皇亲自动手施加在他身上的封印，强行挣开的瞬间彻底破坏了他的身体，撑着一口气来到这里早就是强弩之末。
却听到自己当成父亲一样崇拜的教皇亲口否认了自己的存在。
血水滴滴答答沿着手臂从攥紧的指缝落下，视野一阵阵发黑，少年的意识却格外清醒，他冷眼感知自己的生命力随着体温流失，身体变得冰凉。
——我快要死了。
——但是我做错了什么呢？为了救人下意识使用攻击力最强的魔法？为了得到教皇夸奖补全他拿来的黑暗魔法卷轴？或者就像主教所说，我的诞生本身就是个错误。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在心里低声唤道：“喂，那个恶魔。”
脑海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我可不是恶魔……算了，你改变主意了吗？用我的力量给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好好上一课……”
“是的，我改变主意了。”银发少年闭了闭眼睛，打断他道，“这具身体送给你，我的灵魂会成为你的养料，你来替我成为所有人都承认的圣子。”
不速之客意外地扬了扬眉：“你真的想好了吗？”
“……”
“看来你没力气回答了，”恶魔发出轻笑，“明明处于弱势还提了个这么过分的要求，真是嚣张又任性的人类。”
“不过魔神欺瞒整个世界成为众人公认的圣子什么的……听起来真有意思啊。”
“那么，交易成立。”
诺加睁开眼睛，感受到纯洁无瑕的灵魂化为暖流融入自己的本体，却没有收到世界传来的驱逐信号，便知道自己不再是没有身份的黑户。
接下来就该满足这个人类少年的遗愿，帮他成为所有人都认可的圣子，不过……
诺加漫不经心地撩起耳畔的银发，不出意料看见染色法术开始失效，估计三天内就会恢复原本的黑色。
——顶着这样的头发，他此生都不可能成为光明教会的圣子。
“真麻烦。”
他放下头发嘀嘀咕咕，拖着重伤的身体费力抬手，凌空绘制空间传送阵——没有用本体力量疗伤，毕竟刚决定以人类身份活动，在新手关开挂也太影响游戏体验。
甚至比起伤势他更在意另外一点：“这个世界的人类审美太差劲了，黑发才是最高贵的，如果不是这小鬼和我的本体一样黑发金眼，我怎么会降临在别人家的信徒身上！”
可惜被他青睐的少年在这个世界因为外貌遭人猜忌，被信赖的师长逼上绝路。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他包围过来，这是圣子失踪已经被守卫发现，但诺加依旧不慌不忙，等到全身装甲的卫兵距他不到一米时，阵法最后一笔轻轻落下。
诺加隔着组成人墙的卫兵看向面露震惊的教皇，缓缓露出个微笑：“既然圣殿不接受黑发的圣子，我只好带着新的教会取代你们了。”
——至于继续用术法伪装发色？别开玩笑了，从来只有人类取悦他，什么时候轮到他为了活下去迎合人类？
这些人居然敢嫌弃他的黑发！
***
时至深冬，半夜寒风呼啸，鹅毛般的雪花被裹挟着四处游荡，大力捶打两旁的破旧门窗，发出无规律的砰砰闷响。
一串脚步声插入这首单调的曲子，有人嘎吱嘎吱踩过街道上的薄雪，如同鸟雀在呼啸风声里说个不停。
“……这种天气还要劳烦您亲自出手，自卫队的人都是一群废物！”
稚气跳脱的红发男孩全然不受恶劣天气影响，兀自愤愤不平地高声抱怨，浑身上下洋溢着火一般的生命力。
“只是抓个外来的小毛贼，您都找出藏身之处，现场到处都是痕迹，他们还能让人逃脱，连对方面貌都没弄明白——这种蠢货哪来的脸对大人颐指气使？”
“奥里……”走在他旁边的少年无奈地转头唤了一声。
银月光辉下那张精致面容圣洁宛如天使，眼眸包容仿佛金色海洋，风雪拦不住他周身宠辱不惊的气度，垂至脚踝的洁白长袍划开与人世的沟壑，令他看起来如同布道的圣人。
男孩毫不怀疑少年在外界会受万人追捧，他合该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在这里却被这么欺负，气鼓鼓地赌咒发誓：“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为现在的态度向您道歉！”
诺加摇了摇头：“你忘了我也是外来者，他们的态度很正常。”
奥列里反驳：“诺加大人不一样，您救了我和妈妈，否则我们早就被那些恶棍害死了！”
“我很高兴救了小奥里，但救人不代表没有祸心，他们考虑没错。”诺加笑眯眯道，伸手将男孩歪掉的帽子扶正，丝毫不将自己收到的冷待放在心上。
这一个亲昵的动作不仅没有将他拉入凡尘，反而给他加了一层悲天悯人的光环。
“您又把我当成小孩子！”奥列里不满地皱起小脸，却不愿意对少年高声说话，只能徒劳地强调，“我都已经十一岁了……”
“嘘……”诺加忽然停住脚步，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止住奥列里的发问，随后侧耳听了两秒，脸上露出一个春风化雨的微笑。
他看了眼天边藏在云后的银月，转头道：“奥里，你先回去吧，我有件事要做。”
奥列里下意识就想反对：“您一个人走不安全……”
但一只温凉的手落在奥列里的脸颊，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男孩抬起头，看到天使对他展露笑颜。
“我喜欢听话的孩子。”
天使对他说，金色眼眸浮动着一如平常的温柔光辉。
。
目送奥列里离开，诺加收回视线，转身走进一旁的窄巷。
今天天气确实很差，因此没人注意到风雪里夹杂的奇怪拖拽声，也没人嗅到被寒风吹散的稀薄血腥味，重伤者躺在幽深黑冷的巷子深处，悄无声息等待着死亡降临。
然后他听见一个温和清澈的声音，穿透风声清晰地穿进耳中。
“这位先生，你想活下去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幼年期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