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177 一别两宽各安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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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五个人，四个各怀心思。
一个还没从差点失去儿子的恐慌情绪里完全解脱出来；一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边的两个人；一个不自觉地想要对某人献殷勤；而被献殷勤的那个则八风不动垂眸看着自己眼前的杯盏、有意无意地规避旁边人的亲近姿态、摆出一副我们不熟的态度。
只有小男孩好像已经忘了先前的惊吓，隔着他四叔叔的位置不惧艰难险阻的“遥远距离”要跟哥哥说话，最后还捧着他最喜欢的食物滑下座位噔噔噔跑到程何期身边：“哥哥吃！”
可爱懂事的孩子总是格外惹人喜爱，尤其当这个孩子还特别亲近你的时候。
程何期自然也不例外。他对小孩其实没多大感觉，谈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可这小家伙却一次次地让他心里忍不住柔软起来。
他笑着接过了小盘子，自己先吃了一小块，惊喜地张大了眼睛用略带夸张的神情轻呼“好吃”，又夸赞了小男孩的分享行为，然后又用叉子又叉了一块喂给小男孩，惹得小家伙开心地笑弯了眉眼，便也越发黏糊起人来。
楚昊洋看得有点不是滋味，却不是吃醋自己在侄儿心里被比下去了，而是吃醋阿杞如今好像可以对任何人温和亲近，却独独对他始终维持着似有若无的距离感。
而且侄儿喊自己“叔叔”，却喊阿杞“哥哥”，无形中似乎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远了。
楚昊洋不由开始诱导小侄子：“小乖乖，我和他是同辈里的，你叫我‘叔叔’，应该叫他也是‘叔叔’啊！怎么喊‘哥哥’呢？”
“哥哥很年轻，当然要叫哥哥了。而叔叔，你现在看起来好老哦……”
楚昊洋脸色一僵，莫名觉得胸口中了一箭。他快速地看了眼边上的人，对方神情浅淡看不出情绪，可他终究还是怕给对方造成这样的认知——
毕竟他也清楚自己如今的样子比起以往是有那么些逊色，但这假以时日他深信还是可以恢复玉树临风形象的；而且阿杞如今的模样，是比他小了好几岁……
——楚昊洋更加和颜悦色：“那宝贝觉得你爸爸老吗？”
男孩头摇成拨浪鼓，昂首挺胸奶声奶气却中气十足：“爸爸年轻的！”
“呐，叔叔才二十七周岁，而且是叫你爸爸为哥哥的，所以你看其实叔叔比你爸爸年纪小。”楚昊洋微笑，谆谆善诱，试图扭转小侄子的错误认识，“你爸爸都不老，叔叔又怎么可能老呢？你说对不对？”
他无视了自己吃过年夜饭早就已经迈入二十八行列的事实，也忽略了再过一个月，就是二十八周岁的事实。
男孩一时被绕住了，皱眉想了会说：“可是叔叔你就是看起来比我爸老啊！”
楚昊洋保持“好叔叔”的谜之笑容。有些事可以不计较，有些事却一定要论个清楚，特别是在特定的人面前。他刚要继续洗脑，却听侄儿又说：“而且你比大伯伯都老。”
楚昊洋顿觉胸口再中一箭，连嘴角的僵笑都快维持不住了：“不是——”
他还要继续掰扯，非扯出个“不老”来，结果被终于看不下去的楚母喝住：“行了！都做叔叔的人了，像什么样子！”又补了一句，“无论年不年轻，你都只能是他‘叔叔’。”
楚昊洋突然泄气，只得闷闷闭了嘴。
围观的程何期则差点笑出声，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楚昊洋直起身，瞄到程何期神色，不由摸了摸鼻子，才后知后觉自己此番行为的幼稚，转而又心里软了软。
这好像是重逢以来阿杞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真正的笑意，那种带着丝放松的姿态。
虽然很淡。
虽然，不纯粹是因为他……
这段插曲后，小男孩已经被他母亲重新招回自己的座位上。
程何期又恢复了一贯的疏离客气，刚才那一瞬的松软仿佛昙花一现，再了无踪迹，面对楚昊洋锲而不舍的搭话也只回以最简洁的“嗯”或“不用”之类的。
楚昊洋心中憋闷，却也无能为力，只好变着法儿地跟对方接触。
他将他知道的几样阿杞喜欢的食物用公筷夹了放人盘子里，程何期却碰都没碰，还在楚昊洋第三次这样做时，不动声色地伸手端起玻璃杯喝饮料，却正好借此阻断了对方的行为。
正巧不一会服务员过来替换了一轮碗碟，换上了新的空盘，于是楚昊洋示好夹的那几样菜色便也撤了下去。
楚昊洋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沉默了，之后也没再做夹菜的举动，只是留意着对方的视线，提前转盘方便对方，还怕又引起其反弹，做出是自己要夹菜吃才转的样子，却又故意错开些位置，使得对方要夹时只需要稍微拨一下转盘就可以。
程何期好像没发现对方的这个小动作，只是慢条斯理地夹菜吃东西，时不时回应贵妇几句。
楚昊洋看他夹了芹菜就往嘴里送，以为对方跟人说话没注意夹错了，忙凑过去轻声开口提醒。程何期却充耳不闻直接送入了口中，完了反而还故意作对似地又多夹了几筷子。
楚昊洋看着对方的做法又微微愣住了。
他只知道阿杞不喜欢芹菜，却不知道陈河杞虽然是不能接受芹菜类，但其中却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水芹。只不过平时陈河杞自己不大会买，因为他总是凉拌不好，弄来弄去味道就是不对，没有他母亲弄得好吃，后来便也干脆不做了。
如今不知缘由的楚昊洋看着阿杞原本不喜欢的芹类菜，如今也能入口了，不禁略略失神了会，怔怔地望着对方，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楚母神情略有些怪异地看着他们，确切来说，是看着儿子不动声色地献殷情。
她之前因为听到了些风声，又从儿子近来的表现察觉到了不对，于是今天干脆顺势邀请人吃饭表达感谢，后来又故意把楚昊洋也叫过来，就为了亲眼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如今看来果然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程何期一直克制着自己，全程也没怎么主动说话，态度有礼却也疏离，更注意不把自己以前的一些小习惯带出来，于是楚母自然也没感觉什么熟不熟悉的，只觉得儿子是真疯魔了！居然对害死小陈的肇事者那么亲近？
楚母突然一个激灵，眼睛不由眯了眯。他儿子打的主意可千万别是什么毁灭一个人就是先让对方爱上他，捧到最高处，再狠狠将其从天堂拽下来摔到地狱里去，让对方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什么的……
那她一定会抽死这蠢东西！
用完餐分别时，小男孩扒着程何期不肯放手，再三叮嘱：“哥哥，你要记住我叫楚祯呀！不许忘了呀！”
“好，一定不会忘的。”程何期蹲在小男孩面前柔柔应着。
“哥哥，你还要记得再来找我玩呀！我们拉钩钩！”
小孩奶声奶气的认真模样惹得程何期又笑出来，他伸出手用小指勾着男孩的小小指节晃了晃，配合着对方一起唱：“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是小狗！”
出了空中餐厅散场时，有人恭敬地给程何期送来一堆礼物。原来趁着他们吃饭的功夫，贵夫人不知何时竟早已下令让人去准备了厚礼。
楚三少奶奶不愧也是名门望族出生，深谙人情世故堪称八面玲珑。
程何期也不得不感慨楚家的人，的确是不一般。
物质的和承诺的，两相不误，真是面面俱到，不愧是能成为楚家媳妇的女性。
程何期不得不叹服，想必他此时再推却不收的话，也许明天对方就会携夫亲自上门拜会。
程何期只好却之不恭。
楚三少奶奶便命人将一堆堆的东西送往程何期车上。一行人互相道别，小男孩依依不舍地被母亲牵着上了房车，跟楚母一同离去。
楚昊洋一路跟在程何期后面一起去停车场：“我送你回去。”
“我开了车的，就不劳烦您了。”只剩两人时，程何期再度完全没有了对小男孩的柔软温情，又只剩下疏离客套。
楚昊洋最近都快习惯了对方的客气有礼。却不可能真的习惯。
“没事，明天我让人给你开回去。”
“不用。”程何期站定，回头看他，“还有事吗？”
楚昊洋语塞，憋了半天来了一句：“那要不你送我回去？”
程何期气笑了：“我送你？”
“不是！”楚昊洋一窒，忙否认了，脸色有些灰败道，“我口误。”他想亲近对方，更不想这么快就分开，却不知该怎么做，迟疑了下又说，“天都黑了，开这么长夜路回邻市，我不放心。还是让我送你吧！”
程何期想笑，说的好像他从没开过长夜路似地。
看着对方不渝的脸色，楚昊洋又改口建议：“要不，你今夜在这边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楚总——”程何期顿了顿，改了口，“抱歉，现在应该称呼楚董了。在此先恭贺一声。”
楚昊洋望着眼前平淡无波的人，又一次觉得自己其实好像离对方很遥远。他恍惚中喃喃道：“你别这样……”上次也是，现在又是……
楚昊洋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消除对方这似有若无的距离，他甚至希望对方干脆把气都撒出来，狠狠骂他打他一顿。一顿不够那就几顿，几十顿，直到消气。
楚昊洋有些迷茫地望着对方：可阿杞好像连气都不肯生了……
心底那股隐隐约约的难受，缠绕着心脏，他感到有些胸闷气短。
程何期从始至终只是一派云淡风轻，似乎感受不到对方的情绪。又或者，只是不愿再费心去关注。
楚昊洋抹了把脸，似乎清醒了几分，恳切中又夹杂了几分挫败：“对不起，以前种种是我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他惨笑了下，“我似乎也没资格求你原谅……”
程何期闻言不禁微微蹙了蹙眉，继而又缓缓舒展开。他并不想提那些过去。
事到如今，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也不觉得还有什么好说的。
却也不敢言辞激烈得罪对方，就怕这人最后恼羞成怒，那代价未免太大。合不来。
程何期暗暗深吸一口气，轻飘飘地截了对方的话尾：“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他浅浅一笑，风光霁月，“这是最适合的结局，楚董觉得呢？”
他又递了一回台阶，既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愿，略带商量的语气也尊重了对方。
程何期觉得如此双方都能保持体面。
楚昊洋却狠狠一震，千言万语噎在喉间，猝然失了声……
作者有话说
第177章 177 一别两宽各安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