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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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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洛手里的烟被拧的没办法再抽了。
火星烧到了他的手指,嗤一声熄灭了。他看了看手指上的焦痕,面无表情的将烟蒂摁在车上的烟缸里,转而和开车的迪托沉声道,“前面,找个江边,停车。”
“少爷,您要不还是回去,让云小姐看一下?”迪托向来机灵,可是裴洛的脸色实在难看到让他都有点害怕,忍不住开口道。
裴洛斜瞥了他一眼,也不开口说话,整个人散发着冰寒的气息,冻得身上有一半北国精灵血统的迪托都有点瑟瑟发抖。
他认得之前的那位小姐,在很久以前,裴洛少爷和她在一起过,那个时候的裴洛少爷,虽然也称不上温和,但是却比现在显得柔软很多。
他有点怀念那个时候的裴洛少爷。
江边到了。裴洛制止了迪托跟上来的举动,一个人甩了车门走到江岸边。
是西南的边陲小镇,所以江边既没有防波堤,也没有景观水岸,更没有路灯。
星空下一切显得黑黢黢的。虽然在他的眼瞳里,一切也无所遁形。
风很冷,冬夜的风带着寂寥的味道,他一个人走在岸边,水浪拍打上来,卑微的在他脚边匍匐回去。
他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她是胆小的,浑身上下写着害怕,从一开始认识他开始,她就在害怕,从来不敢踏出一步,哪怕他把自己的一片真心捧上,她都会因为太过顾虑而失手跌掉。
但是她也是大胆的,敢欺骗他,闭着眼睛骗他,当着面装自己不认识他。她那么有把握不会被他伤害,所以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的,骗他,刺伤他,拿捏着他。
愤怒仿佛阴沉的火焰,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裴洛捏紧了手指,风从他的指缝里呜咽着穿梭过去,带着咸腥的尾调。
席安安抹黑打开了门。房间里有一股血液的腥气,她一开始觉得可能是手中拎着的袋子影响了她的判断,但是下一秒她打开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下了一跳。
客厅里乱七八糟,书架和柜子都倒在地上,塑料的脸盆被踩碎了一个角,孤零零的滚在房间中央。
她叹了口气,轻声呼唤道,“扣子,出来吧扣子,是妈妈。”
嘻嘻索索的,仿佛是只老鼠在墙角动弹了几下,也没有声音。
席安安绝望的闭上眼,下一秒,她睁开眼,坚定得朝着墙角走去。
墙角,用书本、扫帚、脸盆磊成了一个小小的城堡,上面还放着摇摇欲坠的一个热水瓶。
席安安叹了口气,走过去把热水瓶拿下来,一点点扒开堡垒的外延,里面一个穿着白色棉质睡裙的小女孩,整个脸苍白的不像话,一双血红色的杏眼,忽闪忽闪的看着她。
“妈妈,我饿。”她带着哭腔说道。
席安安闭上了眼,不想去看小女孩血红色的瞳孔,她伸出手,将轻如羽毛的小女孩从杂物堆里抱出来放在破旧的小沙发上,然后打了一盆水,参了一点热水,拧了条毛巾,将她灰扑扑的小脸擦了了擦。
她抱了抱因为缺乏营养而瘦弱的小女孩,亲了她的额头,轻声道,“扣子别急,你做的很好。”
“我没有出去吃东西。”小女孩轻声说道。“我躲起来了,躲起来饿饿鬼就找不到我了。”
“你说的很对。”席安安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稍微等一等,妈妈今天买了猪血哦。我等下就烧给你吃。”
“好呀!”扣子点了点头,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像个人偶一样。
席安安忍住眼泪,又亲了扣子一下。转而打开了电视机,“先看会电视?妈妈很快就好了。”
“好呀!”席安安忍住眼泪,又亲了扣子一下。转而打开了电视机,“先看会电视?妈妈很快就好了。”
“好呀!”扣子像个人偶一样,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电视机屏幕很快亮起来,一个个幼稚的卡通人形从电视机屏幕里划过。
席安安站在扣子身边,看了一会。小女孩的脸色慢慢变得白里透青,鲜红的眼瞳则黯淡下去,再过了一会,她就和普通的小女孩一样,被电视机屏幕里的各种搞笑人物逗得哈哈大笑。
她这才放心,拎起一袋子东西走向厨房。
猪血清洗干净,切块,用清水养一养。她不敢放蒜,上次放了一点点蒜苗,结果扣子吃完脸上就发了一脸疹子,连着发了两天高热才褪下去。她打算清炒一下,然后放点酱油,反正只要是血食,扣子还是来着不拒的。
猪杂内脏则比较麻烦,扣子不爱各色去腥的调料,她只好用面粉一点点擦,洗去表皮的油脂,反复弄了快有三遍,才让她感觉勉强可以下锅。
然后是切丝、炝锅,合着一点青辣椒丝炒到断生。然后她撒了一点点花椒沫子,加了盐就出锅了。
同一个锅子,她将猪血滑锅,也是将将炒到翻成深褐色。一转头,小女孩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席安安没停下装盆的手,一面问道,“宝贝,怎么了?饭菜马上快好了。”
“妈妈”扣子仰起头,闻了一下空气中生腥的味道,眉头紧皱,“我为什么不能到街上吃饭?”
“因为街上的东西不干净呀。”席安安愣了一下,继而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妈妈做的比街上做的不好吃么?”
“不是。”扣子依旧没有露出笑脸,“我觉得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是我为什么不能去吃的问题。”
席安安愣住了,扣子很聪明,很多事情不是她不说,扣子就不明白,慢慢的靠哄她快要哄不住她。
“为什么我喜欢饭店里游动的鱼,不喜欢餐桌上加了葱姜蒜的鱼?”她又问,“为什么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身体里难受,恨不得找什么东西咬一咬。”
末了,她看着席安安问,“为什么我不能出去和别人玩,我咬过他们么?”
席安安答不上来。她只好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小孩子,那个那么小那么小的小姑娘,使劲把眼泪咽回去。
半夜时分,天空灰且阴沉,星空渐收。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席安安裹紧了羽绒服,走到小巷尽头的街心公园里。
有个人背对着她。
他肩阔腰窄腿长,肩头随意披着一件大氅,衣角被夜风略略吹起,有种临空欲仙而去的潇洒。
听着席安安走进,那人转过身来,确是一张少年气十足的脸,只是银发碧眼,并不是西南这里本土的人。
“大先生好。”席安安微微鞠了个躬,恭敬的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