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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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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smine果真对他赞誉有加。她还提到说,现下外头有很多人把他吹得天花乱坠,任谁听了也难免有些不服气——然而只有当你见到他本人,你才会瞬间消气,并原宥那些过分爱他的人们。

      “可是你说过你有两个哥哥?”红发有一瞬间的诧异,但是不知为何未及她解释便立时消散了。他不是未曾耳闻他们天龙人的事。

      “他是一个——怎么说,世人眼中所谓的‘私生子’”,Jasmine娓娓道:“尽管我并不这样看待——可能船长有所不知,我们家族的血统是以母系论的。”

      “是母系,但是和世上大多数地区一样,依然脱离不了父权——它的核心要义最初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天龙人最为鼎盛之时,因血脉而享受到特权的人,注定不会太多。”

      她说得很是委婉。可是红发也并不是傻子——他很快意识到,莫说天龙人中的男性贵族多是骄奢淫逸,就是以普通人类男性论,比之女性,普遍也更倾向于外向扩张和开枝散叶——如果他们有这个能力的话。这样,换做是天龙人,若是以父系论,则很多天龙人男性的一生中,其名下的子女将变得数不胜数。而贵族女性再怎么风流,在生育一事必然是审慎的,且大多不屑孕育她们眼中“奴隶”的后代。这当然是个很简单的常识。

      不过时移世迁,虽则黎庶之于天龙人仍是忌惮有加。但时有豪杰迸起,他们中不少已洞穿了所谓天龙人的“神圣性”。在这些人士中流传着一则不雅的笑话:那就是天龙人的覆灭在这一世代乃是大势所趋,唯有天龙人中的母系规定和尤尔大小姐是式微之后的“天龙人之光”。这一则笑话中的狭旎意味不言而喻。可是Jasmine像是对此不甚介怀——甚至他第一次听说这笑话,就是Jasmine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转述给他的。

      可是到底Jasmine之于自己的出身有一种奇特的、反讽的疏离。和意图颠覆这个世界的人尤其是革命者相比,她似乎更能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腐败之所在(那也几乎就是说,革命的艰难之所在)。然则若非必要,她绝口不提。在这个节点上,她像是抱定主意要当个“享乐主义者”,终了一生。但对于这个世界正在酝酿的风暴,她远非一无所知。

      这也就意味着她对加里波第的激赏不会超出他这个人本身。一旦涉及到他的立场、事业和宏愿,问题就势必变得复杂。她大概也不会对此有所臧否。而只有红发知道,她貌似为人谦和,骨子里却有多重视自身的判断。她从不轻易发表看法,因为错误的判断——即成见。

      Jasmine的双亲在世界贵族中称得上是难能地意笃情深。不过放眼现实,并非处处是氤氲以人的童话。Jasmine的母亲虽不似她的祖母风流,于知慕少艾之际却也曾流连辗转于两兄弟的怀抱,一时间难于抉择。却不料被Jasmine的父亲后来居上。这男人赫然年长她十五岁,拥有着世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其能量在世界政府中也不容小觑。他立时对少女展开了狂热的追求。可一定程度上他所拥有的,也正是她年纪轻轻所免疫的。

      没人能说清楚二人是如何迅速走到一起并完婚的。或许世人称羡的罗曼司多有此通病:人们难免怀疑那是诸多现实因素博弈的结果。至少看上去,风度翩翩的男人和风华正茂的少女相携,出入任意场合都是那般相称,然而其背后也无非是人们司空见惯的财富和权势的结合。大婚当日同时也是少女的加冕礼——她就在那意义非凡的一日,登基成了“Arcadia”的女皇,其造型之飘逸美丽宛如桂冠女神下凡,并成功博得了全世界报章杂志的无数版面。

      所谓罗曼司当如是,其背后的逻辑正如现实世界运行的法则般荒唐而又坚不可摧、带有种种不可抗力。仅以表面观之,又教当局者不知所谓。几乎是在同一天,一名叫做安赫拉·维卡里奥的绝色女奴流徙到了喀嗒尔半岛。当地正值燠热,她又舟楫劳顿,难免精神萎靡,兼之恶心不适。在随行船医的好心问诊下,她才惊觉自己已经怀孕四个月了。自被遣散以来,她一直营养不良、月信失调,因而几乎无从察觉自己体内所孕育的小生命。约三个月以前,加林亲王对一位贵族少女一见倾心。为表诚意,他毫不犹疑又不事声张地遣散了家中所有女奴。安赫拉·维卡里奥不过是其中之一。

      如同这个世上的大多数人,她不知道自己缘何而自由(她同她事实上的情敌素未谋面),因而,对于自己起初缘何为人所奴役,也是一无所知;她没有不迁徙的自由,因此在一开始也就不存在所谓迁徙的自由——有的只是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她没有意志,于是只有命运。

      她尚且不知她腹中胎儿长成之后,是意志、意志,之于这广大世界也嫌过多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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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smine在提及安赫拉·维卡里奥时,只说“这个可怜的女人并没得选”。她也并不认可那种之于“身份卑贱的第三者”心照不宣的鄙夷,虽则这在天龙人太太们的圈层中很常见。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略微调侃地顺带提了一句:“私以为一个女人若是不明白什么叫做‘冤有头债有主’,则不配称之为‘女人’。

      于是红发不由得想到一些事,相比雅各和以扫两兄弟(前者无论如何冷静下来还是接受了妹妹仓促大婚这一事实,并送来了丰厚的贺礼;而后者在狂怒之下来电把红发痛骂了一番),毫无疑问那个人更像是Jasmine的同胞兄长。因两者都更为微妙而颇费猜详。有关这一点贝克曼同他在私底下也有所提及。

      “那个人自以为是个拿破仑·波拿巴。”当时他的大副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他闻言耸了耸肩,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现在想来,这样一位“拿破仑·波拿巴”和Jasmine有什么相似之处呢?想来也是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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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会有这样的时刻。尤其是在茶余饭后,方才还神色恹恹,但谈及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呢,人不由得稍加一振、由悴向荣、光华陡生——这样的Jasmine、需要他托着腮去倾听的Jasmine、清醒而不乏真知灼见的Jasmine、即使天堂匍匐在她脚下也不会有片刻迟疑的Jasmine……

      夜里他迫不及待地想去抱她。他只喝到微醺,身上的酒气也早早地洗净了——怕她会不乐意。她有些诧异,倒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不乐意,是因为船长一向有风度,少有表现得急色。他近乎赌气似地把她的衣衫悉数剥落、在这个过程中急切地想要点燃她,并在她耳边一声叹息:

      “怎么……跟我像是服役一样的吗……”

      语气中有难以察觉的一丝委屈。但是他性感、又磊落,把她揉到怀里闷哼一声,似乎是毫不介意表现得享受其中,却透露出几分性失意。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志得意满?失落的是两者之间投入其中的热情天差地别。他是有些幽怨了,Jasmine倒成了没良心的那一个。但是又不能像妻子在这种时候一样对丈夫摆脸色。他是个男人啊,于是越是性失意,越是只能加倍讨好——其实讨好也没什么,他的快乐在于她享乐。

      然而她今晚很是恍惚。似乎因为在个别船员的怂恿下小酌了两杯,再加之忆及往事的缘故,她看上去心事重重。以至于她无暇顾及到对方的情绪,只是在不由自主的情/潮里紧咬双唇。根据经验此时船长喝到微醺,这是最为麻烦的——因为在这种状态下他极难得到满足,较之平常尤甚。这便是婚姻生活使得她茫然无着的那一面了——然而,赤/裸以对的是船长,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因为充其量只是茫然。换做世上任意其他男人,只能说是恐怖。然而说到底船长也是男人,也有他不能为她所理解的一面……就好比此时此刻……

      这个时候有惊涛骇浪,船晃荡不止。他是早已习惯,她却不然。双手只是一个劲儿把他的衣襟都捏皱了,到后来差点抓破他的血肉。但是他浑不在意,额头抵着她的前额,目光直勾勾地正对她的明眸——那种在平时一向宽和、任由她为所欲为的目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难以言说的深邃。她感到她在这样专注的打量下无处遁形——他的视线比他身下加重的撞击还要命。而这条船简直像是顺着自家船长的心意一般地任意颠簸,其势像是要把她甩出去,结果却是她以各种刁钻的姿势被船长的怀抱紧锁。简直是心理战。她克制住自己不别过眼睛——那样简直露怯。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赢了,并且从一开始就赢得很彻底。对方作为自知的、心甘情愿的输家,只是未尝在她面前丢了气度、气势而已。

      她只记得接下来,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回过神来已是风平浪静了。反正对方顿了一下,在她体内停留良久,然而却是结束得相当不甘心,唇吻在她耳畔擦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那些难以言说的,却也谈不上双方闹得不愉快的时刻——对于Jasmine这样的性格而言,甚至是有些阴郁的。她知道对方第二天早晨会若无其事地扣门、如常端给她当日的早餐、心安理得地把熟睡的她逗醒,并跟届时已经睡意全无的那个她说吃完饭可以接着睡、睡多久都可以。或者干脆两人一起相拥睡至翌日暮色四溢——这时候,对方称得上是精彩的夜生活狂欢才正式开始:他会兴致高昂地搂着怀中无精打采的她再来一次。事后……会在她好不容易开始沐浴梳洗的时候,再三邀她出席晚上的筵席……

      “若是见不到你,他们都不肯罢席的……”,此一时,他难得正色道。

      然而,很难深究他口中的“他们”究竟是谁。以及真的有其他什么人在意她是否现身么?只能感慨一下他实是精力旺盛,能把这样看似颓靡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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