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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1.Farewell,Arcadia. ...

  •   13)

      半身浸泡在浴盆里,脂膏一般的双腿叠在胸口,她开始想着方才的事——有些奇怪,刚刚做了那样的事,船长还能若无其事地赴宴、与人谈笑风生——“交际花”就是他本人了。而他出门的时候不忘提醒她动作快点,不要把自己给饿坏了。而实际上在她睡到下午时分才起,白日空腹的情况下,还要缠着她做/爱的也是他——事后他倒是很快就洗完澡了,而留给她兀自梳洗加沉思的时间似乎也不多了。很有可能再耽搁一会儿见不到她人他就要来催了。

      而她实在是饥肠辘辘加体力不支,她蹙了蹙眉,为了觅食去赴宴——这在从前是未有过的。此种体验也实在教人谈不上好受——她还记得,昨天夜里,她去船医那里,偷摸要一些助眠的药物。她本意要敲门的,却不料房门根本就是开的,并且这时意外撞见了船长,只见他衣襟大敞,露出近乎骇人的胸腹肌肉,裤子则褪至一半,本乡似是在给他的大腿根注射些什么,见到她也毫不避讳。她当即被告知那是新研发的男性避孕药物,尚未经过大量的人体测试——也就是船长那样怪物样的体质再加之他本人极力主张本乡才给他搞来的。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原因不在其他——她性观念本自十分开放,觉得人们私底下玩得再花都行,但总要充分照顾到他者的“不知情权”。但是这样一来无异于告知船医二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船长自己倒是不以为意,他隐隐能感知到她在这方面对隐私的看重,但显然他更在意她的身体。这样,她不但安眠药没拿成,反而还接回一个心思暴露无遗的船长。为缓解尴尬,她只得摇头道:“我何德何能一上来就目睹如此香艳的画面。” 因双方心知肚明她不可能真的觉得这很“香艳”,其中调侃而无可奈何的意味是很浓的。然而还未及到房门口,她的手被猛地抓住,塞到他的腹肌处,并还有往下深入的趋势——说一点儿也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这一时,只见对方厚颜无耻地眼巴巴看着她:

      “还有更香艳的你要吗?”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错觉这爱不是他想做的,一切都是为她效劳一样。当然她能意识到船长这针不是白打的,为此他少不了受到本乡的白眼。她在一定程度上也能理解这种过剩的欲望,船长本来方方面面都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事后她把头枕在他的胸膛,喘息的水汽把整个胸膛弄得湿漉漉的——物理上实在谈不上舒服,只听得他哑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大抵是那些能让我们感知到善意的大多不是为我们而来的,只不过是历史上‘途经于此,别有怀抱’的人——误解往往就是这样诞生的。”

      不清楚她惯于发散的思维是又联想到了什么,红发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发,柔声道:“怎么说呢?”

      “大意是说,船长是被我用不正当的手段搞到手的,报纸上总说海贼如何欺男霸女——殊不知欺男霸女在我们世界贵族这里不过是祖传手艺罢了,在这点上,那些所谓“不法之徒”也只算作是有样学样。至于可怜的船长,船长本可以当英雄——在那些翘首以待的人们面前,可是为了我,船长也只好委屈做美人儿了。”

      他知道Jasmin是爱把报纸上的八卦反过来说——从这点儿来讲,她的精神大约在于“拒绝成为世界的受害者”,无论以何种方式。但是闻言他还是忍不住调笑道:“哦?那么照Jasmine来看,何为美人儿,何为英雄?”

      Jasmin想了想,老实答曰:“美人和英雄不过一念之间。美人不过是,她不需要做/爱,却可以做。英雄不过是,他需要做/爱,却可以不做。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船长本可以是后者,重约轻别离——可为了我却也只好屈就了。”

      他忍俊不禁道:“原来Jasmin是这么定义的......不过你是不是对此有什么误解......”,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样的事——分开那羊脂一般的大腿、任由那颤抖的背脊奶酪般的胸乳滑过掌间......“我得承认,我对你所做的事没有一件是我不想的,恰恰相反还差不多。” 他这样坦诚以告,一边干脆地把她揽过来,使得她整个地趴在他的身体上,双眸由是不得不与他对视。她颦眉凝睇:“那么,怎样去定义自愿呢。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想要脱离世界政府的辖制,远遁海上的人们,多是出于自愿么?再者那些起义的人呢?造反的人们都是生而志在造反的么?”

      他抚弄着她的额发,顺势轻捏她的下颌,摇了摇头:“无论如何,这些都不是你造成的。你无须考虑这么多。” 该怎么说呢,船长和她比起来像是过分单纯的人。她知道他不像表面来得那样简单,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后来的Jasmin会在给Horatia久违的回信中如此写道:“......从报上获悉‘les ?les Guermantes’事件。‘以为是《自由引导人民》,却不成想是《希阿岛大屠杀》’——语出知名社评人士。 Alas——‘How can we be just in a world that needs mercy and merciful in a world that needs justice.’ 想来加里波第本人亦是知道的。举反起事者当有此觉悟:那便是世人,尤其是“the intelligentsia”,一向是对即时的行动严苛(想我自己则一贯是迁延游移),至于说到‘人’,尤其是盖棺定论,倒是历史的、且额外开恩。因而对置身事外者怎么评价早就不管不顾了。我心下极为矛盾,一方面我的心和他是一起的;一方面我自少时与其决裂,到后续一系列之人生抉择,无一不彰显了我本人言行不一,口不对心。那决裂竟干脆扩大成了‘行动’和‘意志’的决裂。与他和他的同侪为伍之于我而言是殊为艰难的,这在我是早就知道。我只能成为一个“Pro-revolutionist”而非“Revolutionist”,其谬也在于此了(此句被浓黑墨水划掉并浸染至不知所谓)。不过在此侈谈精神与物质的分裂或许是言过其实了,在这里只是我自己一向精神不足的缘故。不过,Il semble que le mariage avec le capitaine est bon pour la santé...”。但当Horatia读到此处,她大概率将之视作一个反讽的手势了。

      至于Horatia究竟是如何回复的暂且不提。到了第二天暮色时分,当她感受着沐浴难以拂彻的疲惫与倦怠,想着昨天夜里和今天白天发生的事,还是难免晃神。她想起以前在“Ambrotos” 神学院进修的时候,有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女学生(她一向以没什么架子闻名,甚至有人不知为何得罪了世界贵族,也是找人托她摆平的)神秘兮兮地同她讲:“平时看上去再了不起的男人,一旦睡过了就那样了,感觉对世界瞬间祛魅了。”

      她那时闻言觉得好笑,心想这还用得着亲身体会才知道吗,但也只是正色回道:“当然,我们都不过是肉体凡胎。”

      世界是不公平的,她打小便知道。船长对她的欲求与一般男人对女人的欲求并无不同——她一点也没有因此对自己童年时敬仰的对象祛魅——她是觉得他更了不起了。她利用了他,他既没有装模作样,也没有反过来利用她的利用。她自浴盆里站起身来,湿漉的乌发半遮半掩住“Mozzarella Cheese”般的胸/乳——她从前不以为有美人这回事,尽管她走到哪儿都轰动,但她毋宁相信是人们长日无事——但船长让她信了,而这一时云霞弥衍四出,在衣架上备好的今夜礼服整个地浸泡在里面,她的清心寡欲来自穷奢极侈,她才是罪人。

      她换了衣服,孔雀蓝露背长裙曳地,略湿的鬓发中分并挽起,靛紫色眼盖晕染至毒艳,睫毛浓墨如鸦羽,愈发显得眉目深邃,薄薄唇色娇艳欲滴——只叠加了蜜的光泽,并不曾改变其原色,同样不加修饰的还有胜雪肌肤,通透似有华光,但许是少眠和水烟,不可避免有血丝和眼圈,她也是懒得用粉底去盖了,当然还少不了一对轻易不恕人的耳坠子,直让人眼花撩乱。

      这一套下来倒是很快的,整个地程式化。她是妆愈浓整个人便愈淡,色彩越艳丽则越澹泊,行动摇摇而似坠——但是也就这样走到了船长跟前,坐到他身边,一如往日。没留意到他是否有向她示意——反正他这个人只要在那里就如同对整个世界示意——太招摇的存在。她落座,第一口喝下的是汤,十分浓滟到教人失去味觉,完全失去了开胃的真义。

      “来一块儿‘madeleines’吧。”

      此一时他袖口挽起,手指摩挲着杯沿,唇边逸出的声音好似细不可闻。并且话音刚落她就疑心那是错觉——许是在场不知何人不经意间的呢喃。与此同时她感到当下无数惹人不快的视线粘黏在她身上,有无所遁形之感。所谓不容于世的家世、容貌、才华乃至恋情,在她看来多是自恋而无稽之谈,十分好笑,读罗曼司小说也未见能读进去。膨大畸形的自我——干脆就无法托迹的自我。

      她却去吃路好心给她切得整齐有序的小羊排——实在是饿坏了,不是玛德琳小蛋糕不好吃——船长也只是察觉到她平素不喜肉食,却不知道他自己有多耗人精力。

      甲板上的班卓琴声欢惬悠扬,舞女们呼朋引伴,结伴偕行——这样的舞蹈像是放工后所为的那样,一派的风流自喜,并不为讨好他人。Jasmin将将果腹之后,正食用一颗西兰花,心中料想她们都是船长的朋友,一度被救于水火之中,索性也不怕这一船海贼,在船靠岸的时候,间或跟上来恣意狂欢,并没有人身安全之忧。她对自身的定位有一样是明晰的,那就是事已至此,她的出身既无法改变,因而无论去到哪里,都要豪掷千金,仗义疏财才是,便兀自在那里思索这次究竟要打赏什么的好——因一路上馈送出去的东西目前来看有些单一。

      其中一位鬓间插着番红花的舞女旋着舞步越来越近了,Jasmin方抬起头,看得清楚一些,便瞧得她一近身,随着舞步一下掀起了裙摆,其间风光被她看了个遍。她表面不动声色,心下诧异:谁跟他们说我喜欢这个。但是对方已不满于她只是在观众席默默欣赏,而是冷不丁一下子把她掠过去。她猝不及防,但身体下意识不怎么抗拒——看架势她一下子反应过来是要和她贴面共舞。凑近了看这女人更是身姿婀娜,眉目间有三分野性的秾丽。而与之额角相合的时候,也许是感官一下子被放大,就像有时夜里,明明寂无人声,却不知为何细察起胸腔里的心跳声来,反而难以安眠。她闭眼感受那毛茸茸的额发,意识到对方正注目她似夕露流霞般的肩颈,心想无论如何倒要感谢为了将就这露肩礼服,方才船长竟是哄着她骑在他身上动的。船长为讨她欢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察觉出与船员们友谊般的交际舞已经不能令她稍作精神了,这才有这一出。然而她一呼吸,闻到的是刺鼻却并不惹人反感的香味——脂粉香,高卢人口中的“Parfum” 本就既可以指香水,又是瓶瓶罐罐琳琅满目的化妆水,多是甜的,冰淇淋的味道——洗发水,粉膏口红,各色粉末,即使是不同的工业香精混杂一气,女人带着它们天长日久,驳杂微妙的香薰——生活的况味。但是那女郎细嗅她的耳畔,戏谑道:“什么香水啊?”——在当地,两个女郎相恋很多时候是从共用一瓶香水开始的。

      至于船长——他倒是泰然自若,只是用欣赏的目光看她二人共舞,并不打算相帮。他手里仍兀自动着刀叉,心想认识一个人久了也有一种另辟的乐趣——Jasmin刚洗浴过,刚坐他旁边时他自己也淋沐在那清新美丽之中。依她的性子,“这是我的体香”这种话是断然说不出口的,果不其然只听得她毫不迟疑地张口就来道:

      “La Rose de Le Jour Eternel”.(永昼玫瑰)

      那貌美多情的舞女一扬眉:“你确定有这个东西,我可是也认识本地知名的调香师啊。”

      Jasmin正色道:“明天你就知道了,是见者有份的。” 而红发闻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Jasmin虽说不是神,但是连夜让人赶制出一批闻所未闻的高档香水还是办得到的——均是天然黑欧泊石的瓶身,教人疑心这人竟是单纯地想送香水。而尽管好事围观的不止一人(还有船员围观二人对舞啧啧称奇,跃跃欲试提议道:“要不下次把和之国的小紫姑娘也请来与之共舞吧——反正头儿也认识。” 红发当即“喂,这就过分了吧,我没那么大度的。”——实际上贝克曼看得很清楚,别看这人在这里玩笑,当他意识到自身不能全然讨这美人儿欢心的时候,他是不甚介意周围的人都齐上阵,物尽其用的。他让了,又没全让——这种委委屈屈的恋爱游戏,也就自家船长乐此不疲。),这当中,唯有红发遭到了无情的嘲笑——那天夜里,人皆散尽的时候,有人依然不尽兴在那里喝下一轮,突然,有人打了个酒嗝,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 你们说,她是怎么非要想到那样一个香水名的啊——“La Rose de Le Jour Eternel”(永昼玫瑰)。

      “难道...但是...莫非她是从头儿的裤子得了灵感?”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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