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无忧患之前夜》上校

6、Chapter 1. Farewell, Arcadia.

　　（7）

　　不出很久他就会发现这具曼妙的、让他爱不释手的躯体里寓居了不止一个人格——这并不让人十分意外。她会时常忘掉自己之前是在做什么事，仿佛眼前一切只是丧失了五感所至——幸好红发这人一定程度上是有些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所以他能很快和每个人格打成一片，并且熟谙起来。

　　这就导致她不知道她自己身上有什么是被泄露、又有什么得以隐瞒。真真假假……谁让船长天然会做戏又更会用心。按理说这样的“趁人之危”——天时地利人和，换做一般人早就沦陷了。可是在她却是不起什么作用。他只得苦中作乐起来——这样一来倒是“海贼”了，有种难得的强人所难之感——得到“人”得不到“心”什么的。尽管她并没有在情/事里表现得不情不愿。连贝克曼都惊讶于他事实上已经“得手”了——他还以为凭对方贵族大小姐的德性，红发婚后连人都没怎么碰到呢。这样来看自家船长已经很出息啦——至少说明对方不反感他——人们老是以为女人的身体和心神秘而统一。

　　二人在新婚后不久，船在抵达新世界之前，自然是行经了香波地群岛。在那里他见到了不少老相识。他大婚的消息一出，人皆对他有了新的认知——果然人性八卦，好家伙在新世界干了多少轰动的大事件简直都抵不过这一件——那就是英雄爱美人儿，人皆无法免俗——尤其是那种美名在外，其他男人亦都想得到的......因而大家都默认他此时正得意。

　　在夏琪的酒吧，认识的酒保一个经不住打趣他，祝贺他娶到了四海之内最美的美人儿之一。彼时他正开怀地将新开的波本倒入杯中，闻言大笑道：

　　“你就是把那个“之一”去掉也无妨！”

　　于是在场的人们也感觉得到他是有多高兴了，纷纷上去敬酒祝贺——他自是来者不拒。

　　与此同时，人们也注意到他的新娘怏怏不乐——一多半是因为她本人一向是这样。但是，也诚如贝克曼所观察到的那样，她的确毫无已为人妇的自觉，她在心态上仍旧是那个尤尔大小姐。众人也相继祝福她，可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头——这就给人感觉她完全不像对方那样，以自己的配偶为豪，也并不发自内心崇拜自己的丈夫。

　　她那天一身烟紫色连帽貂裘，一头乌发多半裹在帽里，只有束不住的几绺垂下帽檐——她穿成这样单纯为了御寒别的什么都不为，可是在旁人看来她怎么都是美。她本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春寒时节、冷风刮面、肌肤难免干燥而敏感，因而不敷脂粉，只在唇上薄薄搽抹了一点儿唇膏——由于红发喝多了，趁众人不备——推杯问盏、朗声喧哗、乱作一团之际，在昏暗的角落里和她吻得难舍难分。本来众人觉得她美则美矣，但全程神情恍惚、怔忡不宁，隔远了看只一个秀丽绝俗的身形轮廓还好，近看则眸光颊色，难免有些黯然无光；可在这一记酒醉的深吻下显得十分茫然、双颊和口唇之间凭空添了些许颜色、娇艳欲滴起来——眼角肉感而紧/致、眸光闪烁不定，整个人像是熠熠生辉的蓝晶石。

　　所有人大致都能察觉到他对这新到手的美人儿有多上头——如此这般的迷恋换作是哪位知情识趣的美人儿自己也心惊肉跳。是，一定程度上他是个相当豪纵的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事物，是有些漫无节制的——包括美酒、包括美人儿。可是来得快、去得快，人们也唯恐这不能久长——如果不是具有风情和手腕，再是如何的美丽也很快就索然无味了。而海贼的身份也终是加剧了始乱终弃的风险。可是此一时Jasmine很难把这些有的没的纳入考量——她的直觉并不符合常识。可是爱在一定程度上也并不是常识。而注定她在船长面前要算个“不识好歹”的人。

　　于是人们的内心开始有所偏取——起初，众人还惊讶于她难得一见的美丽、调侃红发是用了什么驱神役鬼的手段把这美人儿拐来这茫茫海上，歆羡于他“不浅的艳福”。可是后来，几乎无一例外地，人心自然而然地偏倚看似更为“深情”的一方——像是很多俗人不可避免地那样。本来，这些人多是红发的老相识，其中很多老一辈还是看着他长大的——很大程度上，他在哥尔·D·罗杰的船上当见习生、第一次踏足新世界、途径此地的时候，当地人就很是看好他了。再来，就这些人而言，他们几近都认同“美貌与家世是天生的，而新世界‘四皇’的名头是自己闯出来的”，因而面对这冷漠无情得惊人的美人儿，或多或少为红发那小子抱不平。

　　作为一路见证了香克斯这小子的成长的夏琪就感慨良多，托着腮道：“他是个……难得热情的小伙子啊，居然为了美色娶了这么一位冷若冰霜的……”不过她也并无指责之意，感叹意味多于其他。

　　“你就别为他操心了，”雷利边饮酒边笑道——前海贼王船副自有其老道之处：“他自己要担此艳福，怪得了谁呢？也是该他受的……”

　　“我倒是没有操心……再是怎么行事像小孩子一样，毕竟也是这个年纪的男人了啊……”

　　“要打赌么……凭借你女人的直觉？”

　　“如果你是问香克斯那小子对那女孩子……那根本无需对赌……我压根儿无需看他本人如何如何——那女孩子站在那里就说明一切了不是么……男人嘛，在这个事情上无论年龄都没什么不同……”

　　“在这个问题上你对男人的断语，”雷利闻言笑道：我不反驳——也不好反驳。”

　　“那你是要和我打赌那个女孩子……”夏琪吐了一个烟圈：“初步看来对香克斯那小子是很不利的……不过也就是年轻人的事……”

　　“不一定，” 雷利的镜片里透出闪烁的笑意——一定程度上他输到卖身为奴不是没有道理的，老是喜欢压偏门什么的：“夏琪——待会儿你我大可以各自问她一个问题。”

　　还得是装作漫不经心的那种。

　　酒过三巡，一些不胜酒力的早就喝到东倒西歪。红发倒是一直兴致高昂，和他平时一样——好就好在这是大婚后他头一次带新娘来香波地，特殊场合下贝克曼很难管制他。就在他再度要把自己和对面的酒杯都满上的时候，夏琪有意无意地来了一句：

　　“真是的……喝这么多，你就不管管他么……”

　　过了好一会儿Jasmine才反应过来这问话是之于她的。她一时间有些惊讶，好不容易才张口道：

　　“但是……这是船长的爱好吧……”

　　“就不怕他这样喝，伤身体么……”夏琪挑眉。

　　一定程度上，对方“喝酒伤身”这个话题对Jasmine来说超纲了——因为就她这个人的本性而言，她是一定不会管的。

　　好在贝克曼在此时帮她解围，（实际上也是帮自家船长）只听他沉吟了片刻：“啊……这位是出了名的‘无政府主义者’啊——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笑道：“我想结个婚不至于叫一个‘无政府主义者’一下子失其本色吧……”

　　在场的人反应过来都笑了起来。

　　Jasmine于是识相地接下去：“啊，是的——‘Cause men are easy to inspire but hard to manage.’我之前要管辖一整个“Arcadia”还不够么——一定要嫁了人还自讨苦吃……”

　　于是大家都很给面子地笑得更厉害了——其中当然包括红发——本来她说什么他都爱听，这次闻言更是笑到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不吝称许道：

　　“至理名言啊……”

　　虽然更能感同身受的应该是雷德号大副本·贝克曼就是了——很大程度上红发倒是只顾“inspire”了，而他却负责“manage”这项吃力不讨好的活。

　　夏琪闻言也只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问题算是作废了。

　　但是雷利不以为然，一定程度上女人和女人间也是有很大不同的——说不定人家就是一个通达之人。闻言他一定程度心下了然，状似不经意地揉了揉鼻子，接道：

　　“这样年纪的小姑娘负责偌大的群岛不容易啊……嫁给这小子一定下了很大决心吧……”

　　“……谈不上，”对方如实坦白道：“实际上从起意到确定嫁给船长，只用了一个晚上的考量——且这考量还多半还是他自己的。”她还不忘调侃他那时相较于女方而言难得的慎重。

　　这倒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言下之意竟是“she proposed to him”.

　　“那你连这小子行不行尚且一概不知……就这样仓促地一嫁了之么？”

　　席间有人一口酒差点没给直接喷出来——这个“行不行”是他们所想的那个意思吗？这是能问的吗？

　　红发闻言倒是全无所谓的——只见哪怕喝多了酒，他也一副笑得不行的样子——不过倒是不能不叫人怀疑他此刻在竖着耳朵听女方如何作答。

　　可是Jasmine像是不甚挂怀，只见她怔了一下，非常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我不介意他行不行——无论他行不行，我也已经是船长的人了——再是如何我也只会嫁给他。”

　　不知为何，这样旁人讲来深情剖白一般的话给她讲出来没有一丝肉麻缱绻——可是到底这孩子也太没求生欲了一些——不正面回应，在一向痛快的水手们看来就是不行嘛。但是红发不介意，把她带到怀里狠狠地蹂/躏了一把她的头，并且带头大笑起来。于是场面竟也不显尴尬。

　　饶是雷利闻言，心下难免也叹了一口气。但他不动声色：

　　“小姑娘嘛……以前现在不懂事无可厚非，以后就说不准喽……”

　　“可是我就是不会介意的——船长就是船长。”这话差点儿听得一群人要以为她是故意的了——于是当下个个也忍不住了——尤其是红发海贼团的船员，各个挤眉弄眼、幸灾乐祸、开始了生动的表演。

　　红发浑不在意地豪饮了一杯，笑着拍了拍腿示意她干脆坐上来并安抚她——一定程度上他明白她的心意。他大致猜得到她想表达什么——这孩子啊，这一番忠心表白得他快要在人前下不来台了——但是，除了跟着笑他能说什么呢。

　　夏琪咬着舌，差点儿要以为是自己先前的直觉有误——这女孩子居然是痴心无悔的一方。于是，人皆散去以后，她不得不对雷利感慨了一番——但后者倒是一下否决了：

　　“这女孩确实无意于香克斯那小子。”

　　“可是……她都不介意他行不行了——倒像是他诱骗了人家纯情少女啊。”

　　雷利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捧腹的事：“听我说，夏琪——这一点儿上倒是你们女人不老实。你看我刚才有无否认你说的，无论什么年龄的男人皆喜欢美貌小姑娘？但是你们女人不一样——不但骗人，还要骗己。真要是喜欢，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在意自家男人不行——嘴上不承认心里也是在意的……的确是有人能做到撒谎面不改色，但也不是她那个年纪的小姑娘面对这种问题了……”

　　夏琪豪放惯了，但面对这种问题否认也不是，当下只能无奈笑着任由他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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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意图效法乔叟——只是终不能得其意。一定程度上“现代化”是一个对男女两性“祛魅”的过程——现代人嘛，男女大家都一样，“寂寞”的时候更一样。因而乔叟的谈笑自若和博大胸襟让我想在叙事上复归那个“男女两性间有大神秘”的古典时代。将“性与爱”神秘化已经不符合我们这个时代的趋势了——大家都在变得赤/裸而透明——也就是脱了都一样，无非那回事。可是乔叟让我有心将“性/爱”返魅，让其复归神秘——“解释爱是像生命中的徒劳之举”，一切进步主义的言辞和现代道德观都在此无效——一个“逆流而上”的过程。虽说我自己对于结果相当不满意，但是I have played with it，就够了。
可以剧透的是：
1.接下来还不止如此。Jasmine性格远比这要纵深。哈姆雷特类型的人是这样。
2.分离是在所难免的。一般类型的文你是前面觉得男女主怎么还不在一起，相处得不够。这文是一上来相处个够，乃至腻歪——然后倏尔分离，开启人生这一场节外生枝——是为正式开始。
3.女人投奔男人，心里总是透着委屈，不好。男人投奔女人，心里倒是透着高兴，因为总觉得要得逞了，稍好些。但最好是，来来去去，来去自如。
4.下次更新出场一个重要人物——这位更是重量级。一定程度上这文的政治线由这一人物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