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惑》沛霖

2、一嫁

　　第一个老公叫长生，是个木匠，人聪明，手艺好，活多，他是家中的顶梁柱，到了适婚年纪，父母希望长生能娶个勤劳娴淑的女子，月娥就是在两老的期盼中进了他家的门。两家人本在同一个村，他二人是青梅竹马。
　　月娥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出嫁的情形，花样的年龄，花样的人，穿上红嫁衣，心中的那个美呀，在镜前照了半天，镜太小，照了上半身就不能看下半身，照了下半身就顾不到上半身，手拿着个镜不停的移，直到迎亲的人进屋把嫁来催。
　　婚后的甜蜜让月娥天天都把《天仙配》的曲儿挂嘴上。丈夫外出帮人打家具，自己在家操持农活，老人家帮忙做点家务，两个小叔子正在念书，一家人各司其职，各尽所能，齐心共建这个家庭，其乐融融。
　　长生不管每日出门多远，不管多晚，总会回来，两人耳鬓厮磨，聊起家长里短，相拥入睡，连梦也是那般的酣畅甜蜜。
　　随着第二年儿子的出世，一家人生活更是蜜上加蜜。
　　这浸在蜜坛中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七年，直到那天来临。
　　在医院拿到长生的化验单的那天，月娥还清楚记得当时的感受，犹如天塌地陷。
　　随后的日子，月娥拿着那份胃癌晚期的死亡通知书，陪着长生跑遍了大小医院，半年后，长生还是在家财散尽时撇下了自己，抛下亲人，离开了人世。月娥悲痛欲绝。
　　为了上头的老人，为了年幼的儿子，月娥咬牙撑了下来，田里、地里、家里不知疲倦的忙活。每天夜里总梦到长生‘娥啊娥’的轻唤，醒来时方枕全湿，心中长怨，长生啊长生，你真是枉取了你这名字，留下她这活人受活罪。
　　失去家中顶梁，加上治病时欠下了外债，家中突然陷入了极度的困窘，毕竟月娥干的那些农活为家中挣不了多少钱，家中经济的主要来源又寄托到了二叔的身上，二叔扛起了哥哥打木活的工具，家中的债务一天比一天少。
　　又是一年，二叔把她唤到父母的房中：“大嫂，哥都去了快三年，你也尽了你的责了，这家不能再误你了。”公婆也说：“月娥啊，不是我们要赶你走，若有好人家你就嫁了吧。孩子是长生的根，我们会替你看好他，他么叔这不快结婚了，家里又要添人，房屋实在太少……”
　　月娥哪不明白老人的难处，噙着泪走出了这个住了十年的家，来时人面桃花，走时一脸腊黄。月娥想起一句俚语‘三十女人豆腐渣’，三十了，三十的女人又回到了娘家。
　　看着归来的女儿，父亲沉着脸：“这大一个人了还不让父母省心。”母亲偷看了她几眼又低下了头，趁父亲走开陪着她流了几行泪：“苦命的娃，你不要怪你父亲，父母真的是老了，养不了你了，南村那边有个三十还未娶过亲的单身汉，托人来说过几次了，你要是同意，娘就替你去回个信。”
　　月娥满心凄凉，娘家是没希望呆了，只想自己有个去处：“娘作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