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忧伤开满地》婉**扬

12、3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等到夜开始，顾忧忧现在却有了新的去处。
　　那是学校附近的ＰＵＢ，名字叫做，“涂蓝”。
　　白天的时候，这一条街都是安静的，疏离的，几乎所有的店门都紧闭着。路人也并不会好奇，大家都知道这里的ＰＵＢ很多，等到晚上就必然是别有一番天地。
　　的确如此。等到了晚上，整条街开始变得鲜活起来，虽然很少看见张扬的人影，那些灯光，却总让这里充斥着一种特别的风情。涂蓝就是其中的一间店，墙壁被满满地涂上了蓝色，深深的，和名字恰好的呼应。而那墙壁的深蓝上，用鲜明的白色写着许多的字母，没有谁认得出是什么，也没有谁特意认过。
　　但顾忧忧不同，她仔细的分辨过墙壁上所有的字母，所以才会选择常常来这里。
　　Ｓhe　is　a　girl。
　　很多句子并不是英语，可是顾忧忧只因为上面那句就选择了它。或者，她们有缘，而缘分，本来就是个奇妙的东西。她甚至在第一次看见涂蓝的墙壁上那句话的时候，感觉冰凉一点一点从心里泛起来，环绕一周后又从皮肤里渗透进去，入骨的痛。她当时差一点泪如雨下，但在她正好要落下泪的时候，被人喊住了。那是一个站在吧台后面的男子，他修长的手指放在台上，英俊的脸庞掩盖在灯光的阴影下，隐约的胡子却让他显得有种诡异而颓废的美感。
　　男子喊住顾忧忧，并递给她一个杯子。简单的玻璃杯，里面是啤酒，还泛着白色的泡沫。
　　男子的笑绽开在深深的灯影下，眉眼间看不分明。
　　“我想你大概需要这个。”他耸肩。
　　顾忧忧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我的确需要它。”她拿起摆在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嗓子里有凉凉的快意，这种感觉，她不仅需要，她也很喜欢。

　　于是渐渐的，顾忧忧成了涂蓝的常客，她渐渐地也和吧台后那日的男子熟悉起来。他叫自己Ｔom，也让每个人这样唤他。这个名字的来历顾忧忧后来也知道了，是Ｔom告诉她的。
　　“来历很简单，上初中的时候英语课本学的第一个男生的名字就是Ｔom。”
　　顾忧忧回忆了一下，然后笑了，他说的没错。
　　当然，他们的所谓熟悉仅仅限于在涂蓝的时候，所以当她有天在学校里面看见他的时候，都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那是在优秀学生与学弟学妹的见面会上，他站在台上做着报告。同在涂蓝里的时候不一样，他穿着整洁的衣服，戴着眼镜，书卷气十足。看见顾忧忧惊讶的目光，他笑了笑，这笑容让顾忧忧肯定了他就是涂蓝里的Ｔom。所以当天晚上，顾忧忧问起他，Ｔom无所谓的翻个白眼：“我们是校友有什么关系吗？”
　　顾忧忧想了想，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呵，这个世界，果然神奇。她依旧喊他Ｔom，而他依旧把这个学妹当成客人，但也不由地对她多注意了几分。
　　她和学校里那个她，也很不一样。
　　那时候的顾忧忧，虽然看起来很融入人群，但那种疏离感是很难完全隐没的。如果不是她的男朋友——那个男生，一直以保护姿态在她身边的男生，应该是她的男朋友吧。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她身边，也许就很轻易被人看出，不过现在，她隐藏得不错。
　　但在晚上的涂蓝，顾忧忧就是完全的把自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样。她会不屑的笑，还常常吐出一两句小声的咒骂，而她眼里的受伤，他也看得明显。有些心疼的感觉慢慢在心间涌起，Ｔom想这个女孩子应该经历过很多事。不然，不会有这样沧桑的眼神，和令人心疼的姿态。
　　但她不该是由他来保护的，Ｔom想起那个男生，他可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晚上到ＰＵＢ玩的事么？如果知道，肯定会反对吧，至少会陪着她来，应该是不知道呢。他笑着看着这个空间里的男男女女，他们的表情都很有趣。许多人都是在这个沉醉的地方舔着伤口呢，然后隔一夜便还原成白天的模样。多么有趣！

　　这天叶喜打来电话，付嘉薇告诉她顾忧忧不在，电话的那头，叶喜握着话筒好一会。觉得有些不对，她跑去问慕幽：“最近我打电话给忧忧，她总是不在。”
　　“晚上？”慕幽反问。
　　叶喜点头：“奇怪的是我打她手机，也总是关机。”
　　慕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的确奇怪，可惜我们现在没空过去那边，要不要打电话给那个谁要他注意一下？”
　　“那个谁？”叶喜有些奇怪。
　　“不就是你家那个什么扬？我看你们总偷偷摸摸的，这样可不好喔！”慕幽奸诈地笑笑，“谈恋爱要公开嘛！”
　　叶喜一愣，连忙说道：“天呐，你是说林扬？他不是我家的啊，他喜欢忧忧你看不出来吗？”说完，慕幽也愣住了：“他喜欢顾忧忧？不是吧，我怎么总看见他和你打电话说着什么？还神神秘秘的。”
　　叶喜赶紧澄清：“不是啊，他那是找我打听忧忧的事。”
　　她看见慕幽揉揉额，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慕幽回答她，心里却是有些紧张起来。林扬喜欢忧忧，是么？那忧忧可喜欢他？而另一个人，到底还要不要按照她之前想的那样去安排呢？

　　林扬很快从叶喜这里知道了情况，他也有些担心起来。
　　以前那个他和顾忧忧交往的谣言，始作俑者其实是他自己。他开始打算直接去问顾忧忧有什么事，但转念一想，这样根本不妥当。他了解她，如果是什么不想说的，就算被逼问也不可能说出什么来。他想了想，去找到苏未然，向他说了大概的情形，换来苏未然长时间的沉默。
　　沉默过后，苏未然说道：“你知道付嘉薇吧？”见林扬点头，他又说道，“她会不会知道什么？”
　　林扬摸摸下巴：“先去问问她吧！”
　　付嘉薇正在学校的体育馆里，苏未然和林扬一同走进大厅，惹来无数道注视的目光。他们相视一眼，都露点点苦笑来。付嘉薇听他们说完，不怎么在意地笑了，还摆摆手：“嗨——忧忧是说晚上有打工而已，你们用不着穷紧张吧！”
　　林扬和苏未然再次对视，交换了彼此心中的想法。不，他们并不是穷紧张，有些事情，在天真单纯的付嘉薇眼里没有异样，并不表示就能够让人放心了。可是话说回来，与顾忧忧住在同一间宿舍又是与她来往最多的付嘉薇都说不上来顾忧忧的具体行踪，这让他们更加紧张起来。惟今之计，也只有找个机会跟上顾忧忧试试了。

　　这日吃过晚饭，林扬照例体贴地把顾忧忧送回宿舍，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今天并未离开。目送着顾忧忧消失在楼梯间的身影，他往楼房的旁边走去，站在一棵树的阴影中。
　　浅紫的宿舍楼掩隐在葱郁的绿色之中，而夕阳为它们镀上了一层稀薄的金辉。
　　夜晚终于悄然来临，楼里的窗口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与天上已经开始出现的星光彼此呼应。
　　林扬在楼下的那棵树后，心里忐忑不安，他不知道顾忧忧是不是会出现。但很快，他看见顾忧忧自楼里走了出来。林扬一边跟上去，一边打了个电话给苏未然。顾忧忧的打扮和白天并没有什么差别，她一走出校园，便惯常地拐到旁边那条路上。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个人影，此时的脸色越来越沉，眼中已经酝酿起了怒火。
　　这条街的昨天与今天没有任何不同，一样充斥着迷醉的人群，灯光总像是看不清楚般的迷蒙着。
　　林扬看见顾忧忧轻车熟路地在这里穿梭，心里的怒气一阵阵的往上冲，他真的没有想到，顾忧忧会来ＰＵＢ林立的街，还，如此熟悉。
　　顾忧忧走进涂蓝，和Ｔom打过招呼，照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边喝点东西，变看着屋子里的人们。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其实她现在对这也有些厌倦了，没有任何变化，像以前的某段日子。可是能做什么呢？没有更刺激的生活呵，她环视涂蓝一圈，这个空间里的人们其实并不够堕落。涂蓝算是这一带十分干净的地方，大多数人都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聊天喝酒。
　　但看在她眼中正常的情景，落在林扬眼里就有些不同了。
　　他没等苏未然过来，就走了进去，站在顾忧忧的身边，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顾忧忧放下手里的杯子，感觉自己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下，她抬头，看见林扬。她扬起抹云淡风轻的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嗨！”一点都没有被人捉包的慌乱，让林扬觉得自己心里有丝挫折感冒了个泡。他只觉得刚才满腔的怒气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了，所以的出口都被这笑容封了个严实。
　　这种挫败感让他们这样僵持了一会后，林扬先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他用一种无奈中带着伤悲的目光看着顾忧忧，顾忧忧反倒觉得受不了起来。她向旁边移开一步，让自己从林扬的目光中脱离出来。

　　苏未然又是在这样恰好的时刻赶到，他一进门，就看见顾忧忧和林扬面对面站着，气氛是怪异的沉默。这时候涂蓝里正放着一首温柔的慢歌，歌手沙沙的嗓子，低吟浅唱，忧伤，在空气中，无声无息的弥漫。这真是完美的背景音乐，顾忧忧嘴角一直是弯着的，微微的弧度，带着十足的嘲讽。
　　苏未然连忙扯了一把林扬，然后依然用他少有的严肃语调，说道：“忧忧，你这些日子，每天晚上所谓的打工就是来这里么？”
　　顾忧忧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呵呵，是嘉薇说我在打工？”
　　林扬愕然，她怎么能够用这么无动于衷的表情和他们说话？他一下握住顾忧忧的胳膊，让她叫了出声：“痛！”他这才发现自己使了多大的力，讪讪地松开手。
　　“你竟然撒谎了。”苏未然没有用失望的语气，他知道说谎很多时候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不排斥，却为顾忧忧感到痛心。
　　顾忧忧扁扁嘴，瞅了眼吧台后是不是朝他们这瞟几眼的Ｔom，然后说：“我没有，我只说晚上有事，是嘉薇自己以为我是在打工。”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Ｔom竟离开了吧台，走了过来。
　　“是你的朋友？”Ｔom其实一直很关心顾忧忧，在她没察觉到的时候，他还会照顾她。
　　“对啊。”顾忧忧眸光一转，用着极熟捻的调子和Ｔom说起话来，让站在一旁的林扬和苏未然都有些不是滋味起来。讲了几句话后，她仿佛是恍然身边还站了两个人，才给他们三人互相做了介绍。
　　苏未然首先问：“你们认识，很久了？”他看看Ｔom，再看看顾忧忧，狐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
　　Ｔom摇头：“我可没有那么幸运，能够那么早就认得她。”他修长的手指在他和顾忧忧之间比画了一下，又很快的收回去，斜插在衣袋里。
　　林扬的目光一直放在Ｔom身上，他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
　　不过还没等他想起来Ｔom到底是谁，顾忧忧已经提出了回宿舍。
　　“反正今天晚上也没什么好玩的了，还不如回去。”顾忧忧满不在乎地说。
　　而这本来就是林扬和苏未然晚上来这里的目的，三个人很爽快地踏上了回宿舍的路。

　　还不到深夜，一路上都有很多的人。
　　五月底六月初的天气，这城市就非常热了，好在晚上的湖风却很清凉，于是也养成了城市的人们喜欢出外纳凉的习惯。在前些年空调还不盛行的时候，一到晚上，马路边坐满了人，也成了城市的一道风景。然而如今却不同了，用空调的人越来越多，连带着城市的温度也越来越高。那些没有空调的人，也只能窝在屋子里吹电扇了。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走一步都像是把自己的影子踩在脚下。曾经，对于这样的游戏，顾忧忧也是乐此不疲。不过现在，她抬头看看路灯的光，那么昏暗，像她自己现在的人生。顾忧忧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该和身边这两个男生拉开距离吧。他们都会有快乐的生命，只要——没有她在其中。
　　她是多余的，尴尬的，一直都是。

　　单方面的疏远很难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顾忧忧这样尝试了几次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她可以尽量的避开苏未然，他们毕竟不是在同一个教室上课。可是林扬，她想起来就觉得头有点疼，真的好难回避。他们两个班级，上课的教室是一个，常常还会在一起做实验。何况，她本来又是正牌的林扬的女朋友。在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是这样。即使她想装做无意的避开，却总会有自以为好心的同学，把他们再凑到一块。更可笑的是，他们往往会神秘兮兮地说一句：“不要害羞嘛！”
　　天呐，她哪里是害羞？顾忧忧真怀疑他们的眼睛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
　　这不，这天她又被迫和林扬在同一张桌子上做实验了。
　　实验的从头到尾，林扬都没开口说话，但他的目光，常常凝聚到顾忧忧的身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等到实验完成，他才开口：“你最近在躲着我。”这话说的很笃定，显然他也看出来了顾忧忧对他的回避。
　　顾忧忧耸耸肩，决定实话实说：“是的，那又怎么样？”
　　“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女朋友。”林扬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完。顾忧忧笑了：“我有承认过吗？不一直是别人这样说吗？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林扬愣住了，记忆中，顾忧忧的确没有正面提到过他们两人的关系问题，也根本没有对他说过喜欢。他的脸色变得铁青，顾忧忧心有些软，这样的刺激对林扬来说是不是太大了点？可她马上又硬下心肠，一声不吭地看着林扬现在千变万化的脸庞。
　　他抓住她的手：“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他又怔了一次，顾忧忧的手这样冰冷，像她现在的眼神一样。那里面的嘲讽，是那么明显：“我当然知道，不然为什么要和你这样不清不楚过这么久？”她想，是该下剂重药的时候了。
　　果然如她所料的那样，对面的林扬本来青色的脸又变的白了起来，很吓人。他情不自禁地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顾忧忧趁机把手抽了回来，摇摇手腕。她的态度还是满不在乎，这完全的无所谓，让她现在整个人都显得冷漠无情：“好聚好散不好吗？反正也不过是玩玩罢了——”
　　林扬已经叫出声来，让她震了一下：“不，我对你，决不是玩玩。”
　　“那是什么？”顾忧忧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她马上换上了轻蔑的笑意，“那你是说，你对我是认真的？那你想要我的什么？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林扬退开一步，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打量了她许久，摇摇头：“你变了。”
　　“呵呵。”顾忧忧笑出声来，“不是我变了，是这个世界变了。看，多么恶俗的套话，还是挺适用的呢。”
　　林扬在她还没说完的时候，已经摔门而去，最后几个字，顾忧忧几乎已经是喃喃自语：“可惜的是，我也变了。”
　　她望向实验室的窗外，风卷着一片叶子飘落下来。那叶子还是绿的，可是离开了枝头，还是只有唯一的归宿。她有些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这样假的笑容，还真是很痛苦呢。

　　这一次她做的很成功，相当一段时间里，林扬都不曾主动来找她。有时候在上课的时候见到，也像是陌生人一样。很快，关于他们已经分手的传言也开始纷飞起来。不过由于临近期末，在一块上课的情况也很少了。就这样，顾忧忧的大一过去了。

　　没了妈妈的屋子，空了整整一个学期。即使顾忧忧回到家里，整个房子还是显得又大又空，格外的寂寞。暑假的前段时光，顾忧忧几乎天天在家里度过。每天晚上不停地熬夜，不到第二天天亮，她不会上床睡觉。这样的日夜颠倒，不失为一种发泄和放纵自己的方法，可是坚持没多久，她还是觉得无聊起来。
　　许多个夜晚到凌晨，顾忧忧在网络上游荡，或者在房间里看小说，或者租大堆的碟来看。但厌倦还是轻易地找上了她，她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开始想念起那段有ＰＵＢ的生活起来。骨子里的自我厌恶，让她轻易的为自己找到理由去做许多曾经是乖孩子的时候不会做，也不能做的事。最重要的是，顾忧忧有些哀戚的想到，现在的她，没有任何人会来管。
　　她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亲人。
　　她是孤单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人。

　　只是凭借着一点依稀的记忆，顾忧忧竟然找到了高一她生日时候去的那条街。更令她惊喜的是，这条街走到尽头，峰回路转之际，出现的，竟是和学校外那条街相似的一条巷子。她根本不担心会被谁发现，比起在学校里简直更加自由。
　　这里的ＰＵＢ，没有一家像涂蓝那样能够给她那么好的感觉。顾忧忧于是在其中随意的穿梭起来，有时候去这里，有时候去那里，反正都是静静得坐着，观察人群而已。看着这些世间百态，她觉得心里很畅快，莫名的畅快。
　　这样将近过了差不多一周的时候，这天她照例穿着自己喜欢的米白裙子在街上晃荡，等着夜幕降临后再去另外那个光影缭乱的地方。顾忧忧沿着公车的站牌路线走着，不时停下脚步看一看旁边的店铺。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窗，她看着里面，出神一会。然后，再继续走路。
　　正走到一个街角的时候，顾忧忧有些累了。
　　她看见旁边有家咖啡店，便走了进去，选了个靠窗但又不特别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夏天的午后，外面的行人仍旧一拨接着一拨，大多提了满手的袋子。顾忧忧边喝着饮料，边看着来来回回的人们，猜测着他们都买了些什么。
　　那几个熟悉的身影是在顾忧忧正看着人群出神的时候落入她的眼帘的。慕幽，叶喜，秦云川这三个并不奇怪，可是居然有林扬。她愣了一下，更注意地观察起他们来。
　　慕幽和秦云川像以前一样，甜蜜总是形而外的。慕幽不时地在秦云川的耳边说上一句什么，然后换来他温柔得像可以滴出水来的视线和笑容。奇怪的是自己，现在看见这一幕却并不像以前那样心里酸涩难受成那样了。也许，她是接受了，是认命了——或者，是她不喜欢他了？顾忧忧手托着腮，想到这里竟笑了起来。多么有趣，喜欢这样的情感，也是可以说变就变的吗？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靠得住的？
　　相比之下，林扬和叶喜的相处，却在顾忧忧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他们，竟然显得如此亲密！
　　林扬和叶喜自然地说笑着，脸上的神色是顾忧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有的明快。叶喜也显得很开心快活，眼睛闪闪发光，神采飞扬。
　　顾忧忧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虽然之前也不见得有多么暖和。
　　呵，他真的受了打击么？怎么一转眼，又可以和她的好朋友这样同进同出，快活得意了呢？顾忧忧心里恶毒的词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用在他们身上。她闭了闭眼睛，睁开的时候，里面却流露出绝望的色彩。
　　果然啊，这世界上是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
　　那时候叶喜就同林扬很接近了吧，不然也不会常常有联系，顾忧忧想着，站了起来。她走到柜台付了钱，飞快地离开。朝着和那四人相反的方向，她越走越快，简直，就像是逃命一般。

　　晚上，她进了一家从未进去的ＰＵＢ，这间店同以前的有点不一样。里面人的面孔上，分明都有些异样的病态。可是现在的顾忧忧根本无暇去注意这些，她只是随便点了杯东西，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
　　大概，这样沉醉的地方，对她的意义就是疗伤。而这，又何尝不是许多来这里的人共同的目的？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思绪混乱，人都是晃晃悠悠的，根本没有注意到别人的靠近。一个男人朝她坐的地方挪过来，举着杯子，笑道：“小姐，我请你喝东西。”
　　顾忧忧从长长的睫毛下看见这个搭讪的男人，长的虽然人模人样的，但眼睛却暴露出了他所有的思绪，她厌恶地把杯子退了退，直接拒绝。男人碰了钉子，心里暗暗记恨。
　　等到顾忧忧走出门的时候，男人悄悄地跟上了她。
　　现在的顾忧忧还是有些恍惚，但回家的路却是认得的。她正走过一个角落，冷不防一个声音响起来，极度奇怪的笑声在她耳边传开。她一回头，是刚才在ＰＵＢ的那个男人。
　　“你干什么？”顾忧忧忍不住皱眉，她讨厌这个男人。而且觉得恶心，更让她受不了的是，这个男人会让她想起那个不堪的夜晚。
　　男人完全不理会她的态度，靠近了些，喷着酒气：“小姐，陪陪我吧！”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伸了过来，被顾忧忧使劲地推开。
　　不要，她根本不想这样。顾忧忧推开他，就朝前面跑过去。男人边叫嚷着边追了过去：“进那种地方的，还有什么好东西么？”眼看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而这条路还是显得如此荒凉没有人烟。
　　顾忧忧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男人，眼睛里闪动着嘲讽和冷笑。
　　男人也停了下来，手伸向她，而顾忧忧的脚正准备踢过去。
　　一个声音在旁边炸开，像雷声一般，惊呆了顾忧忧和那个男人。
　　“你要做什么？！”
　　男人什么也没说，也马上溜了，黑暗中，走出一个顾忧忧死都不愿意在这里看见的人。秦云川板着一张脸，吼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这里晃？”他仔细地看看她，心里的担心却没有表现出来。
　　顾忧忧朝那边灯光的方向努了努嘴，秦云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没事去那里干什么？单身的女孩子有多不安全你知道吗？”秦云川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很响亮。
　　顾忧忧斜睨了他一眼：“不用你管！”
　　秦云川已经攥住了她的手：“你是幽幽的好朋友，我怎么能够不管！”
　　顾忧忧笑了，笑容里的悲伤却把秦云川都看得不知所措起来。
　　“是吗？”顾忧忧低声说道，像说给秦云川听，更像说给自己听，“关心我总是因为别人，什么都是因为别人，是吗？呵呵，我在这世界上，是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