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怪我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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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开阳长老火急火燎地来敲门：“天枢！开门！”
水苍玉从梦中被吵醒，烦躁不已，把被子往里一扯，一脚把辛北冥踹了下去，然后卷着被子往里一滚，继续闷头大睡。
辛北冥坐在地上懵了一会儿，听到门口粗放豪迈的敲门声，再看看埋进被子里的水苍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哭笑不得，起身先给水苍玉塞好被角，再小跑过去开门。
“天……”开阳长老叫到一半卡了壳，不可置信地望着辛北冥，“你怎么会在这儿？”
“嘘，”辛北冥把手指抵在嘴前，压低声音道，“师父还睡着呢，长老你有什么事？”
开阳：“？？？不是，这才几天？你们这就睡一块了？你个小兔崽子，使了什么手段勾引我们天枢？！”
“开阳长老，我……”辛北冥还没来得及解释，身后一只靠枕带着飓风飞过来，准确无误地砸在辛北冥的后脑勺上，把他打得往前一个趔趄。
辛北冥顾不上吃痛，赶紧回头把枕头接在怀里，做贼似地缩着脑袋，把房门轻轻关上，央求着推开阳到别处：“长老算我求你，咱们到别处去说，再吵一句，师父怕是要拿刀丢我了。”
开阳被推着走开，顾不上生气，诧异地道：“天枢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啊，今天脾气怎么差成这个样子？”
辛北冥回想到自己前夜的所作所为，讪讪地摸着鼻子：“怪我，怪我。”
“怪你什……”开阳问到一半就意识到了什么，一脸无语地道，“好行你不用说了，我懂了。”
跟长辈交流这种事好像是有点奇奇怪怪，辛北冥尴尬了一会儿就赶紧岔开话题：“长老大清早的，有什么要紧事吗？”
开阳这才想起正事，正色道：“阎王派阴差传信来，说同意帮忙。刚刚江州两个城隍已经把图纸送来了，送过来问天枢这样行不行。”
辛北冥接过图纸展开，看着图上密密麻麻的灵脉和阵点，心道这样叫水苍玉摸着辨认恐怕很难，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跑去库房拿了几块木板，把图纸拓在木板上，然后用泰阿剑把灵脉阵点雕了出来。
因为不用睡觉，城隍和阴差办事速度很快，时不时就有高帽无常显形飘过来送图纸。平时常人对无常都有天然的畏惧，毕竟是见到就以为着自己要被索魂了。但事出紧急，此时出现的阴差送来的是能救命的东西，众人便也没了那么多避讳，见到迷了路的阴差还能好心给他们带带路，送到沧澜殿来。
事实上水苍玉也没有赖多久的床，知道有正事做，只是迟了半个时辰便梳洗好出现了，只是面色格外冷淡，眼下带了微微的青黑。
辛北冥略显讨好地给水苍玉准备了软垫放在座椅上，扶他过去坐下，又泡了杯醒神的热茶放在他手边，要不是一群人围在旁边盯着看，他还能上去揉肩捏腿献殷勤。
水苍玉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对等着他发话的人道：“图纸送过来多少了？”
“江州大部分凑齐了，其他地方还在统计，派人去催催，应该两天之内能送齐。”璇玑长老道。
容昶和曲屏山正接着这一堆图纸研究，在心里大概存个底。容昶问：“要我们怎么帮忙？”
水苍玉道：“我要把整个大陆的阵法摸索一遍记在脑子里，才能反推阵法。麻烦宫主和曲公子把这些图纸按同一比例复刻，平铺汇总成一张完整的地图。还有，平面的图纸我辨认着比较慢，能不能……”
水苍玉还没说完，辛北冥立刻插话道：“能，叫他们画在木板上，我把灵脉用剑雕刻出来，这样摸着就方便多了，师父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
“……”水苍玉冷冷道，“是，但你能不能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哦。”辛北冥顿时像只大狗耷拉下了耳朵。
旁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容昶倒是若有所思地看向曲屏山，被他发现之后冲他暧昧地一眨眼，被曲屏山反抛了一个白眼。
整个乾坤阵错综复杂，工程量非常浩大，光是江州就密密麻麻得令人发指。但他们都是耐性极佳的人，洛年和几个小弟子把能搬的木板都搬了来，容昶和曲屏山整理图纸，按地区拓在木板上，辛北冥拿了匕首一笔一划雕刻，再交给水苍玉细细识读。整个沧澜殿安安静静，没有一人有空说废话。
雪花似的图纸送得越来越多，太阳落山，他们挑起了油灯，又在几次灯油耗尽后等到晨曦照亮。跑前跑后指引鬼差和各地首领的小弟子跑到腿软，整理图纸的长老们也轮了好几批，连画图纸的曲屏山都忍不住靠在容昶身上睡了片刻。
辛北冥看向水苍玉，他不需要亮光，静静地坐在昏暗中，细白的手指又快又仔细地拂过整块木板，把灵脉位置记在心里，再去换下一块。他像是风暴眼中唯一的宁静，沉在笔划与山峦之间。
不知是不是辛北冥的错觉，恍惚间，他竟觉得水苍玉身上透出了圣洁的神性。
即使前世死于阴谋和血腥，今生的前段又被利用被伤害，饱尝世态炎凉，他仍然是那个干净纯粹的小玉，不会把任何世间的污浊放进眼里。
过了一会儿，水苍玉很轻地蹙了一下眉，像是不想被人知道，很快从脸上掠去了。但辛北冥一直留了心在他那里，一点点不适立刻被他捕捉到了。
辛北冥放下匕首快步走上前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水苍玉摇摇头，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辛北冥一下便看见了，皱起眉抓过他的右手手腕往上一翻，三个指尖上大大小小在渗血的口子便落在了眼底。
水苍玉想蜷起手指，辛北冥一言不发地攥他更紧了。水苍玉只好作罢，手指怯怯地摊在他眼前，倒像自己做错了事似的。
辛北冥默然一瞬，然后上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对其他人说：“我带师父回去休息一个时辰，你们先继续拓图纸，辛苦大家了。”
开阳困得头点地板，也懒得骂辛北冥了，只点头道：“快去吧，天枢都多久没休息了，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
不等水苍玉反驳，辛北冥已经抱着他回到了房间，把他轻轻放在了床上。
辛北冥捧起水苍玉的手指仔细查看，发现上面不止是破口，还有很多细小的木刺，他没处理干净的边缘，被水苍玉用力摸索时，全扎进了他手指里。
“怪我，我应该磨得光滑一点。”辛北冥心疼道。
水苍玉反驳：“那怎么来得及？再说你要是把边缘磨得光滑了，我摸起来不就更费劲了么？”
辛北冥叹了口气，揉着他的手腕说：“你睡一会儿，我给你处理伤口。”
水苍玉一直在用脑子记忆阵法，显然也是累极了，腿还搭在辛北冥身上，脑袋后躺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辛北冥仔仔细细给他挑完手上的木刺，涂好药膏，想了想，又往水苍玉的腰后扫了一眼。
水苍玉迷迷糊糊间，赶紧自己被抱着轻轻翻了个身，脸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然后微微的凉意钻上来，他半梦半醒地感到舒缓，又有点羞耻。
水苍玉嘟囔了一句什么，辛北冥没听清，把耳朵凑到他脸边才捕捉到一字半句：“疼……鬼辛你个，坏东西，不是人……”
辛北冥明明心疼得很，可听到这句没忍住，又一下笑开了。
前世在他把中了药的小玉带回独山的那三天，小玉也骂过他一样的话。
“真想好了，待会儿后悔了可不许哭。”鬼辛对意乱情迷的小玉说完这句，然后没多久小玉的药效就被生生耗没了，又不能叫鬼辛停下来，后来当真没受住，边哭边骂：“鬼辛你个，坏东西，你，你不是人……”
在人间三年他也没学会多少骂人的话，记住最脏的就是这两句，可鬼辛听见被逗得不行，一边继续欺负他一边还笑：“对啊，我本来就不是人，我是妖嘛。”
辛北冥想让水苍玉多休息一会儿，但还是不能耽误正事，便在一个时辰后准时把他叫醒。
水苍玉醒来坐起身，发现不只是手上的伤，好像全身每个角落的酸痛都舒缓不少，自然知道辛北冥给他又上了药，一时有点脸热。
“师父好些了么？”辛北冥凑上来问他。
“嗯。”水苍玉简短地道。
“怪我，今天没早点发现。”辛北冥看着他，略有些尴尬地道，“还有那里……昨天早上就该上药的。”
水苍玉憋了一天的气此时也差不多消了，但还是有点不爽，低声抱怨：“之前说得那么客气，什么你会轻点，上辈子这辈子，你哪回轻，轻过……每次都要事后上药，麻烦死了。”
“怪我，怪我。”辛北冥讪讪道歉，除了这个也说不出别的话。
水苍玉故意把脸一板：“你这个月别进我房间睡了。”
说完水苍玉便撇下他下了床，赶着去正殿继续识读图纸。辛北冥整个垮了脸，又担心水苍玉再受伤，忙不迭跟了上去。
继续工作了一段时间，水苍玉发现了一点异样。
每一次送到他手里的木板，虽然没有真的把边缘磨成光滑的，但都带了隐隐约约的暖意。水苍玉反应了好久，才转过弯来，是辛北冥在把木板递给他之前，自己先从头到尾摸了一遍。有缺口倒刺的地方，先扎他的手，把刺除了，再送到水苍玉手里。
水苍玉捏着木板走了片刻的神，无奈地想，要不，这个月剩下的几天去睡辛北冥的房间好了，这样他自己也不算食言，是吧？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怪我怪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