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小师父》四十五元

4、拜师试炼（二）

　　辛北冥抱着失而复得的老白，走过门口后，忍不住兴冲冲地拉着洛年道：“原来你是帝江弟子啊，失敬失敬，方才真是谢谢你，不然老白还没上山开眼界就得跟我生离死别了。”

　　洛年笑道：“应该的，辛公子不是也帮了我们么？尹师弟是掌门的远方亲戚，平时就有些看不起人，今日是他无礼，还望公子别往心里去。”

　　“嗐，不碍事不碍事，能当帝江弟子本来就很了不起。不过这么说起来……”辛北冥想了想，猛然醒悟一般对洛年道，“那小玉也是帝江弟子吗！”

　　“额，小……”洛年知道自己要是说出那两个字肯定活不过今晚，话到嘴边时紧急刹住，结巴道，“是，是啊，他是帝江的……”

　　没等洛年想出借口把那天的事圆回来，就见辛北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煞有介事地道：“那可太好了，等我过了试炼成为正式弟子，就来保护你们，听说帝江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们两个人手无缚鸡之力连土匪都打不过，太不安全了。”

　　洛年：“……谢谢啊，我先送你去试炼台吧。”

　　等好不容易把热情有活力头一次下山看什么都很新鲜的辛北冥送到告别之后，洛年揉揉麻木的脸，掏了掏被魔音贯耳的一只耳朵，转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的水苍玉正站在不远处，蓝黑散漫的眸子扫得他一个激灵。

　　“人进来了？”水苍玉道。

　　洛年心说您老这样子不是听了一路了么还问我做甚，嘴上老老实实答道：“回长老，已经送到了。”

　　水苍玉冷笑一声：“帝江拜高踩低的风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一个守门弟子也敢狗眼看人低，我看帝江也就这样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洛年当然不敢接，他转念一想，赔笑道：“其实北冥兄人还是挺有意思的，也不记仇。长老您应该不是真要针对他吧，不然也不会特意让弟子去给他的狗解围……”

　　水苍玉幽然道：“他不进帝江，我不就找不到他了么？”

　　洛年不寒而栗，心想，方才在门口看见水长老脸上那一丝和缓果然是错觉，原来长老救狗是为了把狗骗进来杀掉！

　　“你回沧澜殿吧，我去向掌门复命。”水苍玉吩咐。洛年连忙应是。

　　帝江掌门所在的寰宇殿位于帝江山顶，半身没在飘渺的卷云里，高墙金瓦，筑得冷酷又威严，高空还有常年撑开的防护结界，有专人负责注入充沛的灵力，不论其他地方刮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寰宇殿永远晴空万里金光闪闪。在帝江呆了许多年的人经过寰宇殿都忍不住抬头瞻仰一下这流光溢彩的结界，在心中好一番感叹帝江的财大气粗。

　　水苍玉冷着脸走到寰宇殿，对身边经过的弟子概不理会，一脚迈进殿门。

　　“天枢回来了啊？”开阳长老坐在下首，见到水苍玉对其笑了笑道。

　　“嗯。”水苍玉只淡淡答了一声，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侧手探了探，摸到给自己斟的茶，自顾端起来浅饮。

　　“天枢每次这般也不方便吧？又不肯配盲杖，又不愿人照顾，传出去，可别叫人说咱们帝江苛待长老。”掌门纳兰策半笑不笑地在上首望着水苍玉道。

　　水苍玉微顿了顿，放下杯盏，面色沉了几分：“出门办事不是有随行弟子么？在帝江里也没到寸步难行的地步，就不劳掌门费心了。”

　　“咳，是啊，何况天枢也不喜人近身，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有数的。”摇光长老咳了一声，圆场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天枢不是去查黑风寨了么，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说到正事，水苍玉抬手挥了挥，一只净瓶被他用灵力托着从众长老面前晃过，最后停在了纳兰策的桌上。里面的摄阴丹向外散发着幽冷诡谲的紫光，开阳长老一见便皱了眉：“怎会有摄阴丹？看来这黑风寨还不是单纯的强抢民女。”

　　摄阴丹以绛仙草为原料，打入女子体内，吸走阴气后初具雏形，吸走的阴煞之气越多，摄阴丹的吸引力越强。一些心术不正的修士会用摄阴丹来盗人修为，借此精进。从江州的乱葬岗出现如出一辙的朽木女尸，再一路查到临州黑风寨时，水苍玉便知黑风寨不简单，此时闻言回道：“摄阴丹非一般家世的人做得出来的，那窝土匪背后恐怕藏着大人物。这次先不打草惊蛇，我在寨里留了线人，下次再有异动，应该可以将幕后黑手抓个现行。”

　　“线人？怎么留的？”璇玑长老饶有兴致地发问道。

　　水苍玉当然不会把自己扮女装骗土匪的事情说出来，只简单回答：“我下了读魂阵。”

　　殿内陷入一片安静。璇玑呛了一下，艰难开口道：“这个……读魂阵可以读走阵内人的记忆，虽然阵内人最后的下场比较惨烈，但是，呃，都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土匪，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正是此理。”水苍玉非常理所当然地点头。

　　长老们不好意思说什么，但总是有人会有意见的。纳兰策一听便不满道：“天枢，不是我说你，你每次出个任务就闹个腥风血雨寸草不生的，何至于此？传出去当咱们帝江都是鬼面无常呢。”

　　水苍玉冷笑一声：“掌门不必担心，我留的阵潜伏期长，三五个月不会有异样。等此案一结，几个临州的土匪重病不治，还不至于怀疑到帝江头上。”

　　纳兰策碰了个钉子，面色变冷了几分，转而又道：“其实这案子算是出在临州，怎么不去找临霄宫？和他们的人协同查案，不比你单打独斗方便多了？”

　　水苍玉听了这话简直气笑，毫不客气地回道：“掌门可知道摄阴丹是何等级的丹药？上修之人都难炼一颗，临州有这样大规模的炼丹，不可能毫无纰漏，临霄宫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焉知不是串通？现在头绪未明便报给临霄宫，到时临霄宫宫主若给掌门来一个‘重金求封口’，掌门再来一出你推给我我推给你，这案便不用查了。”

　　……这可真是只有帝江白无常能说出的话。

　　水苍玉看不见纳兰策精彩的脸色，其他长老可看得见。众人眼见着纳兰策气到脸都快绿了，半晌，近乎狰狞地拧出一个笑脸：“好，很好，水苍玉你真是舌灿莲花，那你便查吧，下次随行弟子也不用派了，你动几下嘴皮子能吹好几个来回呢。”

　　“再好不过。”水苍玉淡声道，“说好了，在此案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别想横加干涉。等抓到幕后之人，不论那人是宫主还是掌门，天皇老子来求情我也一样弄死他。”

　　“好，不干涉，不干涉，天枢你随意。”璇玑呵呵笑着说道，企图转移话题让场面缓和几分，“对了，试炼大会开始了吧，新来的弟子三日后从虚幻之境出来就能正式入门了，天枢你要不要去转转，找个投缘的收作弟子，教不教本事都没关系，主要是也好照顾……”

　　“我说了，我用不着人照顾。”水苍玉冷冷地打断他，起身随便冲了个方向作了一揖，转身便走，又把上座的纳兰策气了个七窍生烟。

　　找得着大门的方向，找不着主座？仗着自己看不见，每次行礼都瞎几把一拜，没有一次是对着他这个掌门的。

　　散会之后，平白受了水苍玉一拜的开阳有点尴尬，赶到水苍玉身边想扶他下台阶，结果发现这个人比自己还健步如飞，不由出声感叹：“我总是忍不住怀疑你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

　　“真瞎，娘胎里带的。”水苍玉淡声回道，总算没了在殿上冷嘲热讽的劲，“听风，感光，日常行动便无大碍。”

　　开阳长老叹气：“诶，虽说你要强，一个人也过得去，可未免太冷清了。二十多岁的人了，平日里除了和人呛连话都没一句，鸟飞到沧澜殿都改道。这次真不考虑这次收个徒弟？不必你费心教授，留个会说话的解解闷儿也好啊。”

　　“用不着，我不闷。”水苍玉不耐烦地回答，径自加快速度走开了。开阳长老看了一会儿，只能摇头叹息。

　　而水苍玉走远之后，忽地想起那个批话很多烦不胜烦的辛北冥，慢下了脚步，鬼使神差地一转向，往虚幻之境的方向去了。

　　“试炼大会为期三日，虚幻之境内藏有极品灵药，也有品阶不一的灵兽出没。诸位在虚幻之境中得到的丹药或驯化的灵兽折合成分数，会后也不必上缴，归诸位所有。”本次负责试炼的是掌门座下弟子，名叫徐清然，他站在高台上对底下的新弟子宣读规则，引得台下一阵激动。

　　“不必上缴？那岂不是拿到什么都归自己，这可赚大发了。”有弟子窃窃议论道。帝江财大气粗，投放在虚幻之境的灵药灵兽肯定也不是凡品，一时新弟子都兴奋得不行。

　　徐清然望着台下众人，在心底嗤笑一声，继续道：“境中也藏有门派的秘籍心法，有能力者都可取走。但是，里面也有魔兽、精怪、陷阱和法阵，遇到了便各凭本事应对，本门不负责搭救任何人。三日之后，活着出来的人想要留下，也要通过境内表现和最终得分综合考量。另外提一句，此次试炼，没有不可伤及其他弟子的规矩。”

　　考官的最后一句话让场内陷入沉寂。不搭救任何人，没有不可伤害其他弟子的规矩……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试炼，是一场真正的以命相搏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