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玉魂》萧骨泠

71、继任

　　隔日，柳墨梅出欣氏，归柳氏。

　　南辞的推理不无道理，昨日她特意审问了被柳墨梅打个半死的那位把守结界的弟子，得知吴陌确实回来过。只是那厮着实狡猾，昨晚趁夜色硬性破除结界溜了！

　　纵使柳墨梅没杀人，可“擅闯欣氏”“意图谋害门主”“打伤弟子”等罪过就足够贬她个二三回了。欣氏弟子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无法掩藏的愤恨。

　　当柳墨梅走出结界，回望一眼时，脸上挂着一抹惨淡的笑容。在短时间内大悲大愤，人基本就疯了。

　　彼时，对面有人悠悠走来。抬眸，那人澄澈的眸子澄澈如水，折射出柔和的光。柳墨梅怔了怔神，就这么一直看着，倒是颇有些一眼万年的样子。

　　她好像回到五六岁的时候，逃避追捕时躲在山洞里的日子。虽然整日担惊受怕，可远离丑恶的人心。

　　回神，南辞橙衣仙气，初秋的风扫过她的裙摆，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笑一颦，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良久，南辞才说话。她在结界内，柳墨梅在结界外，南辞的声音很轻，融入到风声中。只是从嘴型可辨出，她说的，是：遇事小心，切莫冲动。

　　柳墨梅笑了。她长得很漂亮，甚至不输于南辞，只是神色略显倦怠。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愣是挤出个笑容，别扭得很。

　　柳墨梅一时恍惚，竟把南辞与盛开的橙色海棠联系在一起。

　　海棠花又落，断肠情相思。

　　柳墨梅回到了柳氏。当夜大病一场，痛苦自知。

　　翌日，少主试炼解散。

　　又二日，柳墨梅在柳翠竹的劝说下继位柳氏宗主。

　　她一袭紫衣，手携寒冰，目光凛冽，令人望而生畏之时，大家才缓缓发觉：柳如韵回来了，那个一统柳氏，令万人忌惮的宗主回来了！

　　当部分柳氏弟子在为新任宗主上任而喜悦之际，也有些弟子愤愤不平。柳墨梅自然感知到这一点，抛了个眼色，四个弟子押上来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血腥味，头发凌乱的如同疯子一般的女子。细细辨认，此人正是吴氏安插在柳氏的那名奸细。

　　不过，她原先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已经不在，没有人会把她和曾受人敬重的柳氏大师姐联系起来。她好久不见光，忽如其来的烈阳让她的眼睛感到不适。她揉了揉眼，见到不远处一神圣端庄的少女正冷眼旁观。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如一条蠕动的臭虫。

　　“宗主，柳宗主……”她唤着，渴望能引起柳墨梅的一丝怜悯。

　　“我有罪，我不该给大少主下‘五幽毒’，我更不该背叛柳氏！”女子断断续续道：“还望二少主看在我为柳氏付出许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我吧！”

　　柳墨梅笑了，不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是轻蔑的、鄙视的笑。笑得人毛骨悚然、汗毛倒起。

　　“好哇。”柳墨梅道。她的头偏了偏，看起来像个打量礼物的小女孩。

　　女子感激涕零，连忙道：“谢谢宗主，谢谢宗主！”

　　柳墨梅却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声“慢”，紧接着拿出一枚小巧玲珑的丹药。不紧不慢道：“你若想离开，我成全你。只是我才炼制出这一枚补药，不知效果如何，有劳你……”

　　女子一听是“补药”，连忙接过道：“多谢宗主，为宗主试药是我的荣幸！”说罢，把丹药塞进嘴里。

　　“别！”一旁的柳翠竹叫出了声。

　　时间静止，女子眉头拧在一起，双手紧紧抱着肚子，痛苦地哀嚎着。药在她体内生了根，让她疼痛不能自已。咬破了舌头，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你不是爱给人下毒吗？”柳墨梅笑吟吟地说，“让你尝尝痛死的滋味。”

　　女子嚎了一会儿，终于没了动静。

　　柳墨梅冷声道：“日后谁若是背叛我，背叛了柳氏，下场和这差不多。”她顶着最纯洁的年龄说着最恶毒的话：“或者……下场比这惨一千一万倍也可啊。”

　　众人一惊，紧接着高呼：“恭贺宗主！宗主威武！……”

　　柳墨梅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戳破皮肉，隐隐有血滴下。她不怕么？当然怕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心算善，可真不想折磨别人，纵使要死也会给他个痛快。不过柳氏这些弟子看起来年龄不大，却一个比一个更不服，她这个本来不怎么受欢迎的二少主如今要继位宗主，不拿点手段吓唬吓唬又怎么能统一柳氏？

　　而要采取的手段，自然是越残忍越好啊。

　　“今天晚上，可能又要梦魇了。”柳墨梅喃喃道。眺望远处，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南辞和欣兰应当都会好吧……

　　又三日，南辞继位南氏宗主。欣兰继位欣氏宗主。全面搜捕吴陌。

　　第四日，李若兰病逝。欣氏上下一片哀悼声。

　　十日后，一切步入正轨，柳翠竹外出采买。忽然脖颈被别人一劈，晕了过去。

　　醒来时，对面坐着一个人。面容被衣帽遮住，看起来颇为神秘。

　　“你是谁！”柳翠竹惊道。

　　那人拉下帽子，露出一条细长的眉。柳翠竹认得：那是吴氏少主，吴和风！

　　“吴……吴……”柳翠竹惊恐道。

　　少年把食指抵在嘴上，道：“现在不是吴少主，是吴宗主。”

　　柳翠竹没有闲情听他说这些，留意到四处布满结界，硬闯铁定是闯不出去的。小心提防道：“吴宗主为何要把我绑来？”

　　“自然不是绑的，难道姑娘没看出来，吴某这是请吗？”吴陌极不要脸道。

　　柳翠竹冷哼一声。却不料吴陌从衣服中摸出一包毒药，打量道：“据说这柳墨梅继任宗主之位当日一鸣惊人。柳氏势力加强，寒冰也炼得有些火候。我倒也颇想见识见识……”

　　“我先前还想留着她，为我所用呢。哎，不过是让她帮我杀俩人，却召集满天下的人来追杀我。害得我这些日子躲躲藏藏。看来她是留不得了。”吴陌喃喃道。

　　“我要你帮我把这毒药下在柳墨梅的饭食里。你是柳誉铭安排在她身边的侍女，柳墨梅必然信你。杀了她，我可辅佐你当上柳氏宗主，或者吴氏势力分你一半。只要你替我灭掉柳墨梅，夺取寒冰。”吴陌冲柳翠竹道。

　　“你想狗屁！我是不会背叛柳氏的。”柳翠竹怒声道。

　　“是么？”吴陌喃喃道。“柳墨梅宗主继任大典上，亲手用毒药把害死她哥的那奸细折磨得生不如死。你是对她忠心耿耿，可她若是查得你私下与我见面，会怎么做呢？”吴陌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寒颤，道：“我可是听闻柳宗主当日放言称：日后谁若是背叛她，或背叛了柳氏，下场比这惨一千一万倍。这若是以前还好，只是如今应了她那多疑的性子，她会怎样对你呢……”

　　“你住口！”柳翠竹吼道：“宗主不会那样的，她明明很好的……”

　　“是或不是，你自己验。”只留下这一句话在她耳畔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