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海贼世界写小说》海野

3、第三章

　　这一年的阿拉巴斯坦尤其炎热。

　　当头烈日炙烤着众人的神经，脚下是绵延无尽的沙漠，曾经的绿洲约巴也成了干旱无人之城。

　　路飞走了许久，终于自暴自弃一样松开拐杖，仰面倒在皴裂的地上，像狗一样张开口喘气。

　　他闭起眼睛，将手臂置于额前遮挡无处不在的艳阳。与伙伴失散加上口渴让他身体的感官昏昏沉沉的，只顾着无意识重复那几句话：“好渴，好渴，想喝水......”

　　一道阴影打在他身上，连带着有风吹来，布料边角粗糙的触感从他皮肤上划过。

　　有人拍了拍他的脸。

　　“醒——你还——”

　　路飞听不清具体的单词，他撑开半眯起的眼睛，看见一裹着宽大布袍的人扶起了他的头，将水壶倾覆在他干裂的嘴唇上。他下意识大口大口喝起来，毫不客气，大概三四口就将里面储存的凉水喝了个干净。

　　途中那人咳了几声，似乎手臂撑不住路飞的重量，干脆将他的头置于自己膝上，另一只手则小心控制着水壶的倾斜弧度，以防路飞猛一扎子呛着。

　　水壶很快见了底，路飞也清醒过来，看见了救助自己的人。她蒙着头巾，露出的眼睛仿佛盛着海底两万里以下深邃的蓝。

　　女人的手指即使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也透着凉气，她将手贴在路飞额头上，轻声询问：“没事吧，还能站起来么？”

　　路飞“啊”了一声，被烤得昏沉的脑袋恢复了清明，他一骨碌从女人膝盖上爬起来，再正对着女人两膝跪叠坐下，鞠了一躬，抬头时露出一副爽朗的笑脸：“刚才真的以为要死掉了呢哈哈哈，谢谢你救了我，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我叫路飞，你的名字是什么？”

　　女人歪了一下头，跟着笑起来。

　　“我叫草野纱雾。”

　　*

　　他们的目的地都是新绿洲“雨地”。草野让路飞坐上自己的骆驼，两人共骑一乘，晃晃悠悠在沙漠中前进。从北方而来的沙石一直没有停过吹袭，草野半眯起眼睛，瞧见不远处的人群的身影。

　　“那是你的伙伴么？路飞。”

　　路飞从草野背后探出头，确实望见娜美、山治一行人影影绰绰的身影后，高兴地大声挥手呼喊同伴。他等不及骆驼慢悠悠的步调，和草野说过一声后，直接从骆驼上下来，向他们跑去。

　　“是草野救了我。”路飞和围拢过来的同伴这样介绍道，他手撑住头，身子后仰大笑，一副失算了的表情，“哇啊真的是千钧一发，没想到沙漠这么绕，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差点渴死哈哈哈哈哈。”

　　娜美一拳砸在路飞头上，怒吼：“你这个蠢货，谁叫你自顾自跑那么远！”

　　草野牵着自己的骆驼走近这一伙人，原本是打算等他们说完再搭话，可她兀自等待时却发现那几人中一只袖珍体的小动物。那只小驯鹿躲在一个腰缚刀剑的男士脚边，警惕地打量她，见到草野望过来后，又连忙躲避起视线。

　　草野想了想，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一些糖果和椰枣，走过去，稍稍蹲伏下身子，向这个小驯鹿问道：“你要不要吃？很甜喔。”

　　她看见一边抱臂盯着她的剑士，思索了片刻自己只和小驯鹿搭话会不会不太礼貌，毕竟是站在人家面前，直接忽略过去确实不太好。

　　“这位剑士先生不介意的话，也请尝几个吧。我听卖给我的店主说，这些是阿拉巴斯坦的特产来着，味道很好呢。”

　　草野脸上是温驯亲切的笑容，可剑士却像是顾虑着什么似的，并没有直接上手接过。他抓挠了一下头发，啧了一声，刚想说什么，一个金发卷眉毛的男子就做捧心状凑到草野面前：“啊，多么美丽又心善的小姐呀。”

　　他转而面向剑士时又是另一副面孔，“喂，绿藻头，这位小姐都说让你吃几个了，还不快点感恩戴德地收下。”

　　“啊？你的语气我听着怎么这么不爽呢？”剑士头上冒出青筋，像角力一样和金发男子针锋相对。路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也不客气，啊呜一口将草野手上的椰枣大口吞下，一边嚼还一边说着“好吃，好吃”之类的话。

　　“啊，路飞，那是给我的，你不许吃！”

　　原本躲在一边的小驯鹿突然窜了出来，身子猛地变大，摇晃路飞的肩膀，想让他吐出来。

　　“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么多呢。”

　　*

　　天色渐晚，沙漠的夜晚是和白日不同的严寒。众人收拾了一个火堆，稍作歇息后，草野介绍起了自己的来历。

　　“我勉强算一个探险家吧，偶尔会将自己的旅途见闻在杂志上发表。这次来阿拉巴斯坦也是想收集一些素材，但是游走各处时，我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所以在沙漠多逗留了一会。”

　　火堆的焰芯映照在她脸上，带着明明灭灭的光。草野的身体比一般人更瘦弱，皮肤也透着不健康的苍白，很难想象她就这样一个人行走在遍布沙尘、猛兽的荒漠之中。

　　“你们来的途中应该有经过绿洲约巴，里面有位叫多多的老爷爷，他说约巴一直以来都在经受沙尘暴的侵袭。这点非常奇怪，因为频率实在太高了，远超出这片地区灾害的正常范围。不像自然形成，反而人为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后来，我就将目光聚焦到阿拉巴斯坦的英雄，沙·克洛克达尔身上。他的能力就是沙沙果实，这真的太巧合了不是么？”

　　听草野说完，原本一直沉默的薇薇忽然握紧了拳头，娜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没关系，我们都在”，转而面向草野，问出了她从见面起就有的疑问。

　　“那个，请问您是草野老师么？啊，我的意思是，虽然姓氏一样，但您是写下《无法成梦》那部小说的那位作家，草野一心老师么？”

　　“嗯......”草野凝望着火堆纷飞的木屑，伸手用木棍拨了拨，“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说家而已，担不起老师之名，直接叫我纱雾或者草野都可以。”

　　她语气和神态很温和，娜美发现她并不是报纸所写的那样刻薄阴沉，心里稍松了一口气。路飞打了个哈欠，问向娜美：“怎么了，草野很有名么？她悬赏金也很多吗？”

　　娜美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向他。

　　“虽然我对你这个连自己悬赏单都看错的家伙不报什么希望，但你大哥他背着的袋子里可是装着几本草野老师的书啊，希望你也多向自己大哥学习，草野老师是连海贼都喜欢的作家啊。”

　　*

　　火堆焰势逐渐减小，草野往里丢了几个木柴，让它不至于熄灭，也让光亮更强一些。

　　她靠着大石，将连日的见闻与灵感记录在本子上，原本背着的包裹被置于脚下，无数张稿纸从包裹开口处散开，这是她最近连载的新作，《黄金世界》。

　　薇薇没有睡意，她就躺在草野的身边，能清晰地看见稿纸上的字迹。

　　[所谓黄金世界，就是美德占据所有政体力量的世界。那儿对人们的行为判断标准是知识的发展和道德的改良，而非律法和武力。]

　　薇薇有看过这本书，因为这书所描述的黄金世界，与崇尚德治的阿拉巴斯坦非常类似，她甚至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里面的字句与情节。它虚构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学识圣府，在圣府里的精英学者眼中，外界的人过着堕落和低劣的生活，毫无秩序，既粗鲁又野蛮。

　　里面的人不参政，他们是保护者和审查者，唯独不是统治者。虽然外界到处都在混战，这儿的人却过着非常和平的生活。有一天，圣府里一个孩子对这种不再变化的生活感到厌烦了，他走向了外界混乱的世界。等他回来那天，他已经成为了战争的领袖和发言人。

　　圣府中的许多人都向那统治者低头了，一位学者甚至发出这类言语：“二加二等于几？唯有您而并非数学家，才可能作出确定答案。”

　　连载截至到这，新的章节薇薇没有看过，可是她心中的震动却难以止歇。她的父亲寇布拉就是这样一位以德行、智识和子民为第一位的国王，可是却在克洛克达尔的阴谋下连连败退。

　　她撑起了身子，面向草野，开口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不崇尚武力，我们勤政爱民，那么多富饶的国家都在征战，我们虽然贫穷但每个人都对自己的故土怀以热爱，我们从不伤害外人，这样错了么？为什么那个克洛克达尔会选择我们？为什么是我们经受这样的磨难？”

　　草野停下笔，定定地瞧着薇薇，似乎因为她没有前因后果的话有些疑惑，但她想了想，还是根据自己的判断说道：“如果你们同属于历史的一部分，那你们就绝对逃不过这个时代混乱、恐怖的命运。不是你们被克洛克达尔选择了，而是根本就不存在一块绝对和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