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风云录》莫渐离

6、失水囊沙漠寻绿洲

　　失水囊沙漠寻绿洲
　　展昭挣扎着站了起来，拿起身边已经染满了鲜血的巨阙，抓起地上已经被倒空了的三个还算完好的水囊，踉跄着走到了一具还没有完全冷下来的狼尸旁，伸手抓住狼头，狠狠的一剑刺穿了狼的颈动脉，粘稠的狼血慢慢的流了出来，展昭赶紧拿着水囊，凑到伤口处让腥味浓重的血液流进水囊中。

　　“展昭你在作甚么？”白玉堂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看着展昭，问道。

　　“有狼血喝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展昭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白玉堂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我们现在只能改道去找离这里大概五天就能走到的绿洲了。”展昭把三个水囊里灌满了狼血，仔细的扣好了瓶塞：“找到那里再养伤吧，现在只能先简单包扎一下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两个人把已经被撕得支离破碎的毯子扯碎，相互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白玉堂还好，几乎只是皮肉伤，但是展昭右肩上那一口伤到了骨头，却又逞强杀狼，伤口撕裂开来，血流不止，好在白玉堂身上还有一瓶子伤药，陷空岛卢大嫂出品，自然灵验。倒是强行止住了血。

　　只是两个人的伤口都无法清洗，狼牙咬过又是极容易感染，也就只能祈祷着自己比较幸运，能够坚持到绿洲，清洗一下伤口，或着干脆在那里养养伤，展昭和白玉堂也就相互扶持着慢慢向着展昭指出的方向走去。

　　展昭知道白玉堂定是不喜欢喝狼血，便把唯一的水囊让给了白玉堂，狼血并不好喝，入口辛辣腥膻，让他原本就干渴的喉咙越来越痛楚，他伤的本来就比白玉堂重，加上严重缺水，终于在第三天的早晨出了事。

　　这一天，展昭勉力跟上白玉堂的步子，却是觉得头上的太阳越来越大，自己的腿也是越来与沉重，喉咙干的几乎能够喷出火来。

　　白玉堂也感觉到了展昭的不对劲，这几天，展昭将水让给自己，白玉堂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激的——让他去喝那满是腥膻的狼血，还不如让他渴死算了，此刻感到了展昭的脚步越来越慢，回过头去，有些担忧的问道：“猫儿，你怎么了？”

　　展昭看到了白玉堂回过头来，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因为干渴而开裂的嘴唇一开一合，却是耳中一片嗡鸣，全然不知他说了什么，费力的摇了摇头，身子却是越来越软，几乎就要跌倒。

　　白玉堂赶忙上前扶住他，展昭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已经晕了过去。

　　“展昭！猫儿！”白玉堂大叫起来，着急的晃了晃展昭的身子，然后伸手试了试展昭额头的温度——虽然太阳很热，但是展昭的额头却烫的吓人。

　　“猫儿，猫儿！你撑着点啊！”白玉堂着急的将展昭背到身上，努力向沙丘背后稍微阴凉些的地方挪动，然后将展昭放在地上，伸手解下了腰上系着的水囊，伸手扯下一块还算干净的内衣，堵在水囊口，让宝贵的液体沾湿了那块布条，让展昭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用布条慢慢的擦拭着展昭因为干渴而皲裂的嘴唇。

　　展昭感到了唇上的湿润，神智清醒了些，慢慢睁开了眼睛：“白……白兄……”

　　白玉堂连忙拿起水囊，凑到展昭唇边：“来，先喝点水吧。”

　　清凉的液体滑进了口中，展昭慢慢的吞咽着，却控制自己不能喝太多，慢慢抿了几口，展昭恢复了些力气：“我……”

　　“你发烧了。”白玉堂担忧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恶声恶气的道：“你这死猫，就知道逞强，病了不是？”

　　展昭苦笑了一下，在白玉堂的帮助下支撑着站了起来，慢慢的挪动着：“我们必须在没有水之前赶到绿洲，否着……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猫儿你身体行吗？”白玉堂上前扶着他慢慢的走着——其实白玉堂伤的也不轻，但是却是比展昭强了些，倒也还支撑的住，然后解下了展昭身上装着狼血的水囊，把自己身上的水囊挂到了展昭身上：“你就别逞强了，这水还是让给你吧。”

　　展昭慢慢摇了摇头，只是这一个动作似乎就耗尽了他的力气，捂着心口慢慢的喘息了一会，才道：“白兄……喝不惯那个……”

　　“你喝的了白爷爷就喝不了？”白玉堂剑眉一挑，带了些怒气，随手拔开手中的水囊的塞子仰起头来就喝了一口。

　　辛辣的粘稠液体顺着喉管流进了腹中，白玉堂只觉得一阵作呕，却是强忍着压了下去，胡乱用袖子擦了擦嘴唇上的暗红色液体，白玉堂对着展昭哼了一声：“怎么样？”心里却是微微的苦涩——这些天，展昭就是喝这个……不生病才怪呢。

　　展昭没有力气和他争论，只能努力的牵动嘴角，苦笑了一下。

　　虽然展昭是出了名的隐忍，但是这般病中还要在烈日之下赶路，饶是他也坚持不了，勉力支撑到了第二天的午后，终于再次不支倒地，重重的摔在炽热的沙子上，就连呼吸也都变得更加的微弱了。白玉堂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扶起展昭，满脸急切，探手摸了摸展昭的额头，却是变得更加的滚烫，白玉堂知道这是伤口发炎的症状，但是他们只有一丁点的水，如何能用来给展昭清洗伤口？！

　　“猫儿！猫儿！”白玉堂又想给他喝些水，却被展昭抬起一只手来制止了：“白兄，不用了……不要浪费了……”

　　白玉堂瞪大眼睛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展昭费力的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颤抖着手，递给白玉堂，白玉堂连忙接过，握在手中，玉佩很硬，还带着展昭身上滚烫的温度，硌得他的手心生痛。

　　展昭努力的牵动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是失败了，他抓住白玉堂的手，睁大了眼睛努力道：“拿着玉佩，从这一直向西走到绿洲……然后向北……就能走出大漠。然后……去昆仑……找我的师父……然后……让他帮你找……养神芝……一定要带回开封……交给皇上……救活皇上……”

　　“你……你去昆仑是为了找什么劳什子的养神芝？！”白玉堂怒道：“果然你这只猫是在骗五爷！”

　　“白……白兄莫要生气，展昭……在此……拜托了……”展昭握住白玉堂手腕的指节用力，却仍然在止不住的往下滑——他已经虚弱得只能勉强支撑着说话了。

　　“拜托什么？这是你的工作，白爷爷作甚么要帮忙？”白玉堂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显然很不满意：“再有一天左右就能到绿洲了！你给我坚持住了！”

　　展昭在心里苦笑，但仍然坚持着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展昭……怕是坚持不了了……白兄……带着水囊走吧……不用管我了……这样还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或许……展昭要是能碰见商队……还能活下来……一定登门道谢……”

　　“你这臭猫！你把白爷爷当成是什么人了！要是把你这这病猫留在这里，你不变成死猫才怪呢！”白玉堂斥道：“我是不会把你丢在这的！”

　　“白兄……若是抛下展昭……白兄能活下去……若是带上展昭……恐怕两个人都要死……”展昭心里急切，苦于没有力气，只能任由白玉堂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白玉堂努力把展昭架到肩上，半拖半扯的拉着他往前走：“你别想把那么麻烦的事情丢给五爷，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五爷可对那个皇上没什么好感，才不会花力气去救他！展小猫，你给我挺住了！”

　　展昭心里又急又苦，急的是白玉堂一意孤行，苦的是若是这样下去自己死了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白玉堂……那个骄傲的意气风发的少年，也要跟着自己一起死在这茫茫的沙漠中然后化为枯骨吗？

　　白玉堂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展昭死，也不想让自己死，他想让两个人一起活下去，所以他不会丢下展昭——这个他认定了的对手。

　　身上的展昭很沉，而且且越来越沉了，白玉堂觉得每一步对自己虚弱的身体都是一种考验，但是他必须坚持下去，坚持走到绿洲。那里是他们唯一生的希望。

　　展昭却是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白玉堂感到身上的展昭猛地一沉，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展昭昏倒了，他也没有回头，他必须把每一分力气都用在向前走上，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话：“展小猫，要是你真的死了，白爷爷必然不会帮你去找那个什么养神芝！”

　　沙漠中的太阳越来越热，也越来越大。

　　白玉堂身上的白衣染上了血迹和尘土，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本色，被汗一浸，更是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身上的展昭原本就比他高出半个多头，又是成年男子，沉重的让他甚至觉得展昭是不是在身上揣了什么铁块一类的，要不是颈侧尚感觉的到展昭微弱的呼吸声，白玉堂甚至怀疑展昭是不是就这么丢人的死在了大漠里。

　　不，他们不会死的，白玉堂伸舌头舔了舔自己干枯的嘴唇，继续努力的往前挪动——展小猫，这次你可是欠五爷一个大人情了，看走出大漠五爷要怎么跟你算账。

　　既便如此，白玉堂的脚步也是越来越慢了。

　　他甚至感觉得到体力在每一步中流失，他感觉自己就像阳光下搁浅的鱼，只能任由自己一点点的失去了水分，却无能为力。

　　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发黑，白玉堂拖着展昭踉跄着向前走，每一步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慢慢的，白玉堂嘴角露出一个苦笑——他白五爷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他低头看了看同样满脸脏兮兮的展昭——而且身边还不是美女相伴，只是一个脏兮兮的比他还高的完全跟娇柔挂不上边的大男人，白玉堂一边努力继续往前走着，一边无奈的低声说笑道：“展小猫，你可是赚到了，五爷居然要陪着你死在这里了。”

　　他拖着展昭，终于爬上了某一个沙丘的顶端。

　　那……那是什么……白玉堂的眼睛在一片眩晕的昏黑中看见了一点点的绿色，生命的颜色，绿洲的颜色，就在那里，似乎在向着他招手。

　　“展昭！绿洲！是绿洲啊！！我们有救了！！”白玉堂沙哑着嗓子，欣喜若狂的叫出了声音，他猛地扯下身上的水囊，狠狠地灌了几口，再次把展昭往自己身上提了提，向着绿洲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他们，都可以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