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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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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何温柔的上班时间倒是稳定了下来,至少长达一周没有临时加班了,得了空闲,可以用来备课和准备毕业论文。
但是好像也不比从前轻松多少,因为她总是能在下班的时候看见段一白在附近,以各种各样的借口伪装偶遇,还总是看着天说顺路一起回家,她要走路回,段一白就跟在前后左右飘着走,她要坐公交,段一白就大大咧咧刷了卡跟着上车。
这么算起来,除了周末两天,天天出门都是段一白的脸。
他也没有半点儿身为‘陌生人’的自觉,不管何温柔是不是给出了回应,他都能没话找话自己说下去,总之就是从不冷场,虽然常常是他一个人的‘单口相声’。
今天也是如此,看见段一白出现在学校旁边的小卖部一点儿也不稀奇。
段一白最近确实闲得很,训练要张弛有度,由于第一阶段最紧张的阶段已经过去,教练主张队员们多休息,保持一个基本的训练量维持状态就可以,所以他才总是有时间出来‘求偶遇’。
附近他已经很熟了,尤其是小卖部的老板,现在只要看见段一白,就会踢一个小马扎出来给他坐,再问上一句:又等女朋友呢?
每次都得遗憾地解释,唉,不是,没成呢。
“小兄弟,坚持就是胜利啊,还是等女朋友?”
“额……您懂的。”
“哈哈,懂,我懂!”
小卖部门脸不大,但是坐在门框边上视野很好,从学校走出去的人一个不漏,并不存在什么视觉死角。等大批学生走出去后,段一白就看到了那个低着头、紧抿嘴唇的女孩,攥着包袋向外疾走。
“小何老师!”
四周人不多,并不存在第二个‘小何老师’,何温柔完全没办法装作看不见,硬着头皮朝段一白点了一下头。
匆匆和店老板告了别,段一白飞快跑了出去,仗着腿长,下了台阶三步就追到温柔身边了,变魔术一样地掏出了两根棒棒糖。
“小何老师吃糖吗?”
“谢谢……不吃。”
“啊——那就可惜了……”特意拉长了声音,“刚打完比赛,拉拉队同学推荐的,说这个puzzi热带果味的特别好吃,正好路过这小卖部有,就买了两支。”
哪里是正好路过?回回都是差不多的借口。
“真巧。”
“是啊,真巧!”
“每天都刚巧路过,然后再刚巧顺路。”
段一白‘嘿嘿’讪笑着,方法老套,但徐凯谦说特别管用,奈何自己演技不佳,每次都是一秒破功,从来没坚持过哪怕两分钟的伪装。
“…… 但刚打完比赛是真的。”
何温柔看了他一眼,身上倒是没有流过汗的痕迹,白白净净的,脸色微微发红,发际线处零星有几根头发乖顺地贴在额头上,肯定也是剧烈运动过后的状态,应该结束了有一会儿。
“嗯。”
两个人照例默契地走着,何温柔尝试过各种办法也甩不开,偏偏没辙的是他讲话有礼有距,就像第二次见面时的那样,让人找不出毛病导致无法使用‘强硬’地态度推开他。
“……今儿特逗,我们有个大一的队员,进来几个月一直坐板凳,觉得自己不会上场……”
“……嘿!他就觉得自己怎么也上不了场,非要穿新鞋秀,不听劝……”
“……第四节换上来刚发球,摔一大马趴哈哈哈!”
不管段一白说什么,听得懂听不懂,好笑不好笑,何温柔都没有给出过什么反应,只是偶尔无奈地看他一眼。当他讲完新队员摔跤事件后,温柔就看见他把脸扭过去一半,好像是打了个哈欠。
“别送了,天这么亮。”
段一白一听这话,打哈欠打出来的眼泪都来不及抹掉,135度旋转看着温柔说:“那就是说天黑了可以送咯?”
“……”这不是耍赖皮么?
“小何老师,其实你看也不早了,马上天就黑了,多不安全……?”
何温柔真是后悔,平时说话都很谨慎,怎么今天让人钻了空子呢。
“我不瞎。”
“流氓瞎啊。”段一白来不及细细思考脱口而出,“万一路上遇到流氓怎么办?”
一句话,就给何温柔噎了回去,堂堂高中语文老师,怎么话到用时方恨少,脑子里搜罗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回去。
走到公交站的时候,何温柔微微倾身,看了眼百米远的十字路口,特2路公交正在等红绿灯。
“车来了。”
“啊。”段一白下意识回头看,特2路?“特2不到师范啊,还是我看错了?”
“到体大。”
“……”
“你应该知道吧……就体育大学那站下车。”说这话的时候何温柔不敢看着段一白的眼睛。
而段一白一直到特2路经过红绿灯,到身边停下、再出发,都没有说过半个字。
何温柔不想让两个人这么僵持下去,主动开口:“打篮球很累。段一白,谢谢,但你真的不用总是送我回去。”
这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软软糯糯地咬字,轻轻柔地声音,听得段一白一哆嗦。
“我……”
按理来说,他应该开心的,可是他笑不出来。
他也明白,自己这死皮赖脸的行为要搁别人身上,早就得去派出所接受几个小时教育了,没告你搁猥|亵那是轻的,也就是何温柔人如其名不跟自己计较,才有机会得寸进尺。
“你不高兴我每天都来吗?”段一白自觉没有质问的立场,可还是问了出来。
“也不是…… 就是……”
“小何老师,我并没有很闲……也没有很无聊……”
“……”
“……只是想跟你聊而已。”
如果之前段一白的种种行为只是让她心有疑虑,那今天这句就太过大胆张扬了,没有装作听不懂的空间。
好在段一白并没有逼得太紧,看着何温柔脸色忽红忽白,他终究怪在了自己操之过急。
“嗨……别多想。”
何温柔依然不敢抬头,只是像个蚊子一样,闷闷地‘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37路来了。
进站前一秒,段一白没忍住拉了一下温柔的肩膀:“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话音刚落,37路就停在面前了,前门打开,段一白认命地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目送她。
司机说:“区间车啊,就到国际园路,上不上啊?”
“上。”
段一白问话的时候,温柔脑子里是混沌的,自己该说什么呢?能见到吗?还要见吗?该联系吗?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何温柔用着最快的速度说了一串数字,一共11位,末了补充一句:“如果你能记住。”
如果、就;虽然、但是;因为、所以……这种句式,何温柔是最清楚最了解的了。通常来说,前后缺一不可,但根据情况不同,短了前一部分也是常有的事,但如果没有后一半,那就是病句了。
报完手机号,何温柔已经走进车厢刷卡了,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远,脸色有什么异常应该都不会看出来,心里‘怦怦怦’地跳,时而感到释怀,时而感到紧张。
她和自己说,不应该给的,不给两个人也就就此告别了,再无瓜葛。另一个自己说,没事的,说那么快,给谁谁也记不住。
对,记不住的……
如她所想,段一白确实没记住。
何温柔上了车,并没有看到站台里段一白的手忙脚乱,先是摸兜,摸了个寂寞才想起来训练裤只有扣子没有兜。嘴里一边碎碎念,一边摘下书包,挺大个儿一人蹲在地上找手机。
后来有人路过,以为段一白丢了东西,很热心地说:“小伙子!找什么啊?我帮你啊?”
段一白眉头锁得很紧,音量陡然提高。
“158xxxxxxxx158xxxxxxxx!158……”越念越快、越念越急。
路人还以为这人得了失心疯,摇着头走了。
其实也没过多久,一分多而已吧,翻到手机点开拨号键盘。
“158xxxx1……179……91?9171……317?9……操!”
前面念了个嘴顺,瞬时记忆勉强帮他记下了前八位数字,可是后面四个,明明感觉自己听得很清楚,好像也记住了的,但究竟是怎么个排列组合……一片空白。
得到号码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自己断了绳索。
……
多日未见,回到家后段父给一白做了一桌好菜,都是老婆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儿子从小最爱吃的,最近没回来,肯定是累坏了。
红烧黄花鱼也算是段父的拿手菜,可终归是没香到段一白心坎儿里,看了一眼餐桌,道了谢,恹恹地回到了自己房间,锁上了门。
“这……输了?”
“不应该啊,我刚看他们教练发朋友圈,领先11分,他还有个压哨三分呢。”
夫妻俩‘鬼鬼祟祟’贴在门板上说话,屋里没有任何动静,不敢打扰,又实在担心。
段一白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可是赛后的疲惫感在自己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汹涌而来,嘴都张不开了。疲惫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抱着手机发呆,不知过了多久……
“对!!!”
伴随着‘bia’一声脆响,门外夫妻俩吓了一跳,孩子没自残吧?是打了自己一巴掌吗?咋回事儿啊???
随后屋里的人喊着:“爸!妈!你们先吃!我发几个通知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