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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欲望流放地(二) ...

  •   这一觉我浑浑噩噩做了一堆千奇百怪的梦,在自己幻想的噪音和扭曲的空间里挣扎出一身冷汗,好容易才浑身抽痛着被空气中的寒凉激醒。我刚一拉下蒙在头上的衣服,就被帕灯的强光刺激得睁不开眼。感觉到一双强烈的、黏着的视线如芒在背,我转头向身后看去,随着视角的仰起,惊讶的发现整个笼子被装饰上了华丽夺目、沁人心脾的鲜花,但是在这样的境地下,我根本无暇去欣赏如此诡异的美。
      覃逢蹲在笼子外,叼着根烟静静地看着我。她拿着的手机屏幕上呈现着一张我躺在鲜花装饰的铁笼中的照片。
      “你醒了。”她颇有些调侃意味地啧啧称叹着,“我没想到你会成为如此有灵魂的一件艺术品。看这两盏灯的光影,将你的身形勾勒得如此脆弱又朦胧,与这花笼的布景简直相得益彰,真想让你亲眼见识一下,只可惜你身为它的一部分无法分开,否则你就会知道你有多么美丽了,亲爱的蒲小姐。”
      “请你对我放尊重点,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艺术品。”
      覃逢不以为意,从身旁的黑色挎包里拿出一块面包,伸进笼内。
      “这本来是为你准备的晚餐,可我实在不忍心打扰你如此美好的睡姿,只好在这坐了一夜,等你醒来。现在,你该吃点东西了。”
      我气得笑出声:“你是准备把我当个动物来对待吗?”她毫不回避我挑衅的目光,将那块面包在手上掂量着,撕开了包装,将面包掰下一片递向我。
      “当我给你东西吃的时候,你最好是接着,因为除了这个时候,你不可能有其他机会吃到任何东西。如果你不想饿死,最好照我说的办。”
      “你要把我关多久?”
      “……”她不回答,只是拖过那唯一的一张凳子坐下,一块接着一块,把掰下的面包朝自己嘴里丢去,直到把一整个全部吃完。
      “我已说过了,现在是我支配着你的时间、你的空间。你该慢慢意识到你不再属于外面的世界,你属于这里,这是我专门为你一个人打造的伊甸园。”
      “我不陪你玩这种恶趣味的游戏。”
      “这可不行。”覃逢舔着手指,甚至展开包装袋,把上面沾着的面包屑都尽数舔干净,“想要获得这样的体验很难,我既然已经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找你,就不会轻易放你回去。”
      她将她的手伸进笼内,手指上剩余的油脂和津液在灯光下泛出光泽。
      “今天的餐点没有你的份了,但你还可以在我手指上尝尝余味。”
      “……你真是,太恶心了……”我偏过头去,隐约嗅到了从她手指上招摇过来的、混合着唾液的食物气息。联想到她皮肤湿黏滑腻的触感,我禁不住一阵反胃。
      覃逢高昂着头,将所有的废弃物整理进一个黑色垃圾袋中,扔到房间的一角。随后站到窗前点起第二根烟,细缕的烟雾很快被窗外的夜风卷挟带走。
      这扇窗户是通往室外的,或者至少是一个通风区域,既能通风,必有可以出去的渠道。
      我脑中开始浮现一个想法,看着那女人悠然自得的样子,试探道:
      “覃律师,我想和你谈一个……不,两个条件。”
      覃逢眯缝着眼睛,把那烟头的粉灰抖落在窗沿。
      “我猜你其中一个条件是让我放你走,不好意思,这办不到。”她吐出一口灰雾,我否定道:“不是这个,你可以先听一下,不用马上答应我。我只能说这两个条件于你我都好,能够让我心无旁骛地待在这里。”
      “你想让我去帮你探查秦珺丽和甘酚的状况,好让你安心,是吗?”
      “你太聪明了,覃律师。”
      她嘴角掩饰不住地笑了一笑,我猜她该是个对恭维十分受用的女人。
      “那么你的第二个条件是?”
      “你要先答应我这一个,我再说第二个条件。”
      “若我不答应呢?”
      “那你将收获一个没有灵魂的艺术品,如果你不在乎的话。”
      她突然转身走过来趴在笼子外盯着我,我有些庆幸笼子够大,只要靠在墙边,就无法被她触及。
      “很好。”她的笑容看上去让人很不舒服,“我答应你。快说第二个条件。”
      “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吊我的胃口,你不能像秦珺丽那样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如果你要做什么,必须提前告诉我。”
      “可以。”她答应得极其爽快,甚至语气有点兴奋,一双精目饶有兴致地从笼门外打量着我,那眼神和欣赏一只巨大的异宠没什么两样。我被她看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不住在手臂上揉搓着,她的目光便追随着我的动作,在我身体上下徘徊。
      “过来,到笼边这里来。”
      “不……”我向后退缩着,在两盏帕灯的光源下,她一身黑衣、瘦削无比的身形和背后巨大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只看得见漂浮在空中白生生的一颗头颅和两只手。这样一个怪物一步一步向我接近,笼子挡住了她的脚步,惊得我紧贴在背后的墙壁上不住大口喘气。
      “快点过来。”她坐在笼前翘起腿,根根铁筋将她的身体与影子分割成好几块,“我不喜欢大声训斥别人,你要过来一点,我们才好温柔地说点悄悄话。”
      也许是看我吓得狠了,她露出一个自诩温和的笑容,却只是徒增我内心的恐惧。我根本不敢相信这个女人说的任何一句话,她就像这个黑影本身,一直存在于你眼前,为周遭的一切蒙上阴影,却又抓握不住。
      她见我没有反应,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我看见她慢慢转过身去,从墙角挂着的一块镖盘上摘下许多飞镖,面如冰霜地走回来,眼中的冷淡映衬着镖针尖上的寒忙。
      她随手拿起一根就地面上掷去,那根飞镖直直扎进地板中,针尖没入了大半。
      “……你要干什么?”我看得瑟瑟发抖,她突然举起手,就将下一根飞镖朝笼内扔来。我吓得闭起眼睛大叫了一声,感觉到一个东西贴着我的身体飞过去,钉在了墙面上。我的大腿触到了镖翼,那玩意因空气和墙壁的阻碍,还在不住颤抖着。
      我惊愤到说不出话,她平举飞镖的手没有放下,在瞄准我身上一会儿之后又投了一支。我反射性地往角落跑去,那飞镖扎到我的身上的外套跌落下来,留下一点破皮的刺痛,有血迹慢慢从被扎伤的小孔中渗出来,染红了外套下面的衬衣。
      我脚软地摊坐到地上,拼命用曲起的腿与手臂护住头部和身躯。那女人发出一声叹息,用没什么感情的语调道:“站起来,动一动,钉一个抱成一团的活靶子有什么意思,快像刚才那样,跑起来。”
      她毫不犹豫抬手直接将飞镖朝我脸上扔来。我本能地用胳膊去挡,那飞镖直直扎进我的胳膊里,几近触及骨头的锥痛,一下子把我堵到嗓子眼的害怕、烦躁与愤怒逼了出来。我歇斯底里地从身上拔下飞镖就囫囵朝那女人扔去,也不知扎到了哪里,她显然没料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慌张地用胳膊在眼前挥了一下,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我发出一声冷笑,有种报复的快感在我心头蔓延,可是胳膊淌出的温热血流却逐渐唤回了我懦弱的本性。我并不晕血,但看着衬衫上逐渐氤氲开的一大一小两块血迹,也不由得开始微微发抖起来。
      我在寄望什么呢?我差点忘记这女人对甘酚造成的伤害,她本就是个无视正常道德人性的家伙。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甘先生躺倒在灰尘与垮塌的房梁间的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簌从眼眶中滴落下来。
      覃逢“咣”地一脚踹翻了凳子,那声巨响一下子揪紧了我的心脏。她在一堆七零八落的物品里翻找着,当我看到她拎起一副铁制的镣铐时,连吸入鼻腔的空气都凝固了。
      她捡起地上的锁头用钥匙撬开,大步走过来拆下缠在笼门上的铁链,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一掌将我掴到地上。
      我怕得像根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树枝,她将我从地上拖起,用那副生锈的镣铐把我固定在墙壁高处的一块突起物上。我整个人近乎被吊起,只有脚尖能沾地,翻起的铁锈几乎瞬间就擦破了我手腕上的皮,锈铁与血液这两种相似的气味与疼痛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我的嗅觉和痛觉神经,我大口大口地吸着凉气。
      她点燃一根新烟,吸了一大口,伸手捏起我的嘴,凑上来把那烟雾尽数喷了进去。浓烈的尼古丁焦油味一下子呛得我猛烈咳嗽,几乎要咳出喉咙里的小舌头。她完全不回避我喷出的唾沫,满面都是轻蔑与不屑之情。
      “你这点能耐真令我刮目相看。”她强迫我合不上嘴,不断把烟雾吐进我呛咳不已的口中,“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只是待在外面根本不够,我要让你明白到底是谁在掌控你、支配你。你不明白你喜欢什么,我就一个一个往你身上试,直到把你打磨成一件让我们双方都满意的、真正的艺术品。”
      她并起手指捂住我唔唔作响的嘴,像是试图合上一条死命挣扎的鱼的眼睛一般惺惺作态。那个被她探脚勾过来的黑包里装满坚硬又零碎的重物,在地板上划拉出渗人的声响。
      “知道这是什么吗?”她拎着从包里拿出的一个手表状物件问我。我惊恐地盯着那用两根松紧带连接的镂空球状物,她近乎冷漠地审视着我的眼神,将那东西扔到一边,又重新拿起一根短棒,在我面前晃动着。
      “你到底要做什么……”
      “哦,对,我答应过你每做一件事之前都会告诉你。”她向我的脸凑进,用嘴唇贴住我的耳朵,把声音顺着我的耳骨传递进大脑里——
      “我现在要用这东西封住你的嘴,然后用这根棒子……算了,不说了,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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